初冬的一天,山里已经是寒风料峭,一派萧瑟。梧桐叶已落,枝头上偶尔停了一只寒鸦,在寒风中静默。秋宁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裹,一袭灰衣,带着旧蒲团和挂在心口那块石头,行走在出山的路上。
冬日的山路,枯藤老树,月落乌啼。秋宁在行走中,静静体悟“洞明元脉,玄而又玄”的洞玄境道途。其路漫漫,时而山重水复,时而曲径通幽,峰回路转,如人生修行之途。
就这么行走了一些日子,树木的年轮开始不是那么古老,森林已渐渐开始稀疏。秋宁知道这是接近大山外围的标志,再往前就是师兄弟们想往的繁华俗世。
正当秋宁身形开始加速,如一抹灰雾掠过之际,森林前方传来打斗声,夹杂几声喝斥。秋宁凝神静听,听到“神山”,“禅星阁”等字眼,毅然握了握斜跨肩上的一把古朴强弓,身形朝打斗方向急掠。而后悄然掩在一颗茂密大树后,望向前方争斗双方。
一方是四个黑衣人,另一方是两个灰衣人和一位带面纱的青衣女子。两位灰衣人已明显受了内伤,四方出路已被黑衣人封死,明显处于岌岌可危状态。
四个黑衣人同时用一个相同的奇怪姿势使得四人的气海脉轮形成一种叠加,击向包围圈中的三人。两个灰衣人提聚气海中仅存的元气挡在青衣蒙面女子面前。青衣女子虽然功力相对较弱,也并没有后退,而是选择尽力反击。
秋宁判断出其中除黑衣人中一人功力达到致知后期,青衣女子为致知初期,其余五人皆为致知中期。几声闷哼,两个灰衣男子和蒙面面青衣女子踉跄后退。黑衣人一击得手,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再酝酿合击技法,准备一举将对方拿下。
秋宁认出黑衣人使用的是著名的“神山合击技”,可以让几个人的功力形成叠击。看到场内形势已经千钧一发,秋宁没有再犹疑。一股比四个黑衣人合击更加雄浑的元力从他藏身处喷薄而出。秋宁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所以首要目标对准了致知后期的黑衣人。受到突然袭击的黑衣人大惊失色,仓促间收力防御。两股元力对撞,空中残叶飞舞,如满天枯蝶。
受秋宁特别照顾的黑衣人身形巨震,口鼻渗出脏血,右手松垮耷拉在胸前,已然受到重创。他左手抚胸,沉声道:“阁下是谁?我们是神山弟子,正着追捕禅星阁逆贼,阁下是否有什么误会?”黑衣人语气虽然尽量客气,但依然透出倨傲。
秋宁一脸惊奇,大大咧咧地反问:“神山是哪座山,有多高?很难爬吗?”两个灰衣人刚从逃脱一劫的庆幸中回过神,听到秋宁的话,脚步不由一踉跄,差点笑出声。青衣女子一只纤手也隔着面纱捂在口上,袖口露出一节温玉般皓腕。
黑衣人也愣住了,看到秋宁年轻清秀的脸上嘲讽的笑容,才恍然被戏耍了。黑衣人的语气更加阴沉:“阁下与我们神山作对实为不智,望阁下不要自误。阁下年纪轻轻有如此修为,如能加入神山,一定大有可为。”
秋宁耳旁掠过这几句倨傲的言语,脑海闪过那双带点羞涩的星眸。他毫不犹豫地卷入这场漩涡,自然不会怕了话语的威胁,只是带了几分自嘲,几分开解地想:“这也算拔剑一怒为红颜了。”
秋宁不发一言,纵身扑向其余三位黑衣人。堪比洞玄境的实力爆发,不出几个回合黑衣人便岌岌可危。为首那位黑衣人见事不可为,大喊一声,“分头撤”,便朝不同方向逃走。秋宁自然不会纵虎归山,手中魔术般出现那把强弓,以一种奇快速度搭箭,开弓。为首黑衣人如同众多遭殃的山中野味的一只,扑倒在地。连续射杀三位黑衣人后,余下一位黑衣人已逃出射程。秋宁毫不犹豫,极速追去,靠着多年追逐野味积累的经验,追逐约十里地后,仅存的黑衣人同样难逃被射杀的命运。
秋宁本想不再返回,就此别过,但再一转念,一来自己没有遮掩真面目,需要摸清那三人底细;二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因为夏心伊,秋宁和神山成为宿敌,自然需要同盟。
回到打斗之地,秋宁看到三个人正盘腿跌坐在原地疗伤。看到秋宁现身,三人都迅速起身行礼。秋宁示意不要客气,疗伤要紧。一个衣人拱手称谢:“承蒙少侠救命之恩,在下禅星阁侍卫李慕拜谢。”
李慕指向另一位灰衣人,介绍说:“这位兄弟是禅星阁侍卫刘先。”接着语气一顿,沉凝了一下。这时旁边静静站着的青衣少女开口了:“禅星阁郡主秋兰芷在此拜谢少侠,谢少侠大恩。”语毕,少女缓缓掀开脸上的面纱,一张清丽脱俗的盈盈笑脸出现在秋宁面前。少女试探地说道:“冒昧询问少侠姓名,方便兰芷结草衔环,以报大恩。”
秋宁回了礼,答道:“只是看不惯神山的专权跋扈,路见不平,相助而已,大恩不敢当。”秋宁担心真实身份一旦泄漏,可能祸及宗门,权急之下只好说:“山野之人,无谓出处,郡主可以叫我秋心。”
龙隐大陆,“秋”姓之人也不少,秋兰芷对秋宁自报秋姓并不太过惊讶,也不过多追问。身为禅星阁主之女,兰芷天生聪颖,心窍玲珑,自然看出眼前这位天才少年的担心。举单手郑重起誓:“禅星阁秋兰芷此发誓:不泄露分毫秋少侠今日相救之事,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接着,李慕和刘先也发了重誓。
秋兰芷的善解人意使秋宁对禅星阁平添了几分好感。在四人友好的攀谈中,秋宁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秋兰芷一行在潜入天龙帝国边境,联络帝国内部反对势力的过程中暴露了行踪。同行的侍卫们拼死抵抗,几大侍卫均已殉职。只剩李慕和刘先保护郡主逃到边界的云门山脉,还是被神山四个弟子追上。本来绝无幸免,秋兰芷为避免被俘受辱,已决心震断心脉自尽。在千钧一发之际,竟被秋宁相救。
秋兰芷摘下一块玉玦,递给秋宁。秋宁接过,发觉玉玦有些许温热,还带着淡淡兰花香,不由一怔。秋兰芷微红着脸说:“这是我的信物,无论秋公子有何要求,只要兰芷力所能及,定竭尽全力。”转念一想,话中似乎有些语病,一张俏脸更红了。可还是红着脸向秋宁讲清楚了禅星阁的秘密联络方式。
秋宁看出秋兰芷的尴尬,倒是豁达一笑:“那就多谢秋姑娘了,有需要一定找禅星阁帮助。小生在此告辞了,后会有期。”
望着秋宁的一袭灰影转瞬消失在密林中,秋兰芷静静地站了一会,把面纱重新放下,向两侍卫交代了几句,三人便迅速消失在丛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