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伤喜爱诗词和历史两门,柳横波自然跟着他选。盈盈也选了诗词课,她对各种珍稀食材的出处感兴趣,因此又选了地理学。三人性情恬淡,不像秋宁有强烈的危机感。
经过两个多月的学习,关于军事和机关学方面秋宁收获颇多。武学上,颜渊和公冶长等知命境界教授的讲道更让他博取了众家之长,对今后的武道有很大帮助。
为了修行方便,秋宁和花无伤都搬到学府里,各自租住独立的小院。学府左侧七八里处有一座清幽的小山峰,山名隐峰。山体不高,却疏林修竹,奇石林立,更有清泉瀑布和水潭。秋宁养成了习惯,常独自来此静坐冥想。
一日黄昏,秋宁信步走上隐峰。初夏季节,许多山花已谢了,只有山道两旁白色的栀子花还散发着淡雅的香气。
秋宁朝山坡背面一个水潭走去,那里很像云门宗后山的水潭,在那里他和夏心伊共同度过了一个月的秋日黄昏,他的武学修为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突飞猛进。
秋宁发觉水潭边站了一位中年黑衣人,正似笑非笑看着他,微眯的眼睛闪烁着锐利的锋芒。对方专门在这里候他,显然来者不善。
黑衣人轻叹一声:“难得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可惜了。”叹息声悠长,充满磁力。
随着这声叹息,初夏阳光下的疏林,奇石,水潭忽然起了变化,树叶变得金黄,开始片片凋零飞舞,高悬的太阳不觉已西斜,季节似乎进入深秋,潭水冒出寒气。
水潭边绰约站着一个白衣女孩,她的身旁有画架上有一副水墨画。秋宁似乎还能看清上面娟秀的小字:“寒潭印落日,秋色老梧桐。”秋宁看着熟悉的背影,失声叫了出来:“心伊,是你吗?”
女孩回首,秋宁却看到夏心伊姑姑的脸,她冷冷地说:“夏心伊走了,你们不能再见面。”
秋宁心中大急,正要说话,天突然黑了下来,眼前一切都淹没在无边黑暗之中。
眼看着这一片黑暗将他彻底吞没,倏然亮起一簇微弱的烛火,秋宁伸出双手想抓住火光。
即将触到烛火时,忽然一口气吹来,火光熄灭,天地重归黑暗。秋宁却听不到憨山老和尚温暖的话语,只有这片让人绝望的无尽暗夜慢慢沁入心轮。秋宁感到身体的力量开始流失,斗志也渐渐消散。
在那片黑暗蔓延到秋宁胸口之际,无名石再次发热起来。这股热流渐渐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幻化成小巷口那盏古老的油灯。
秋宁的心轮亮了起来,他的意识冲破了层层迷雾,清明起来。天地还是原来的样子,初夏的阳光明媚如初,秋宁看到黑衣人站在水潭边,微眯的双眼露出讶色。
心法运转,秋宁朝黑衣人全力击去。狂暴的元力呼啸而出,夹着落叶和碎石的元气瞬间涌到黑衣人身前。
急速而来的元力竟然在黑衣人身前半尺处突然消失无踪,落叶,碎石无力散落一地。
掌控玄气,冲销元力,秋宁顿时知道对方是知命大修行者。他有过和颜渊校长交手的经验,当即加快心法,绵延不绝的元力不断冲击着对方,消弱身前布下的层层玄气。
接连不断的元力终于迫近对方身体,黑衣人不再只用玄气冲销,周身爆发出强大的元力,撞向已被大幅削弱的秋宁,半空中元气炸开。
猛然被巨大元力撞飞,秋宁在空中洒下一路鲜血,急忙借力往学府方向逃去。
黑衣人身形一闪,鬼魅地划出一道残影,很快迫近受伤的秋宁。秋宁在半空突然止住身形,撞向黑衣人,显然想拼个两败俱伤。
当秋宁的双手堪堪触到黑衣人身体,对方元力已经击中他的胸口。秋宁浑身巨震,灰色上衣化作片片枯蝶,漫天飞舞。秋宁被击飞数丈远,赤裸的上身布满血迹,肋骨断了好几根。
黑衣人用手捂着胸口,显然也受了内伤。他沙哑着声音说道:“好小子,本来不想闹出这么大动静,没料到你竟然能逃出我的神魂迷阵,还能伤到老夫,你可以瞑目了。”
看着黑衣人迅速放大的双掌,秋宁知道这次恐怕在劫难逃。脑海中霎时闪过无数念头,太多牵挂和未竟之事让秋宁心中泛起深深的不甘。
眼看双手就要按到秋宁的胸口,黑衣人微眯的双眼中原本得意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仿佛撞上一堵看不见的墙壁,身体像一颗陨石,流星般倒飞而去。
黑衣人被一股强大力量砸到山壁岩石上,嵌在其中。他努力地挣脱出来,站立地面,双腿却止不住微微颤抖。
黑衣人嘶哑着叫道:“哪位高人在此?我是神山七长老澹台明德。不知有何得罪之处,还望明示。”
一个灰袍身影突然从虚空中显现,没有回答他,静静地看着秋宁。
秋宁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气质儒雅的老人站在他面前,他明白是这位老人关键时刻出手救了他。秋宁忍着胸口疼痛盘坐在地,对老人行礼:“多谢前辈相救,小辈秋心,是龙隐学院学生。”
老人在虚空伸手轻点几下,秋宁感觉断掉的肋骨被续了起来,接口处还包围了一层精纯的元力,有酥麻的感觉。
老人朝身后轻轻摆摆手:“澹台明德,你意图杀我弟子,是何道理?”
七长老身形巨震,他知道对方的身份了。他耗费精神力施展神魂迷阵,就是怕惊动学府的人,结果还是失败了,而且是这位最让他担心的人物。
七长老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见过丘圣人,晚辈和这位秋公子有些私人恩怨,才出手袭击。既然丘圣人发话了,晚辈发誓今后不再与秋公子为敌。还望丘圣人看在我们山主的面上,不计较晚辈的过失。”
丘圣人正色道:“这件事闹到你们山主那里,他也要向老夫道歉。今日老夫饶你一次,下次再有此等行为,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澹台明德如蒙大赦,连声应承,强撑着伤躯,下山去了。
秋宁这才知道对方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校长大人,恭恭敬敬行了学生之礼。丘校长仔细看了几眼秋宁,满意地点点头,睿智的眼神中流露出长辈的慈爱。
秋宁感受到这份温暖,觉得身上的伤痛好了许多。丘校忽然说道:“意守心轮,洞明心性。”秋宁遵照校长嘱咐盘膝而坐,修炼起来。
不觉中,夕阳开始落山,这个夏日的黄昏充满了栀子花淡淡的清香。秋宁从入定中醒来,急忙内视,发觉体内伤势已好了大半,元气充盈,修为明显提高了一截,更接近洞玄后期了。
他用神识探察四周,发现山坡上除了他没有别人,丘校长已经离去。
秋宁抬头看到岩壁上刻了几个大字:“秋云有心化腾龙”,字迹和龙隐学府门楣上一样。
他长久看着这几个气势磅礴的刻字,心中激荡不已,一股豪情壮志涌上心头,化作一声长啸,如九天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