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天湄湖的灯火渐渐黯淡下来,上元节灯会到了尾声。
天湄洲上的客人已经散了不少,秋宁看到花公子还在僻静处坐而论道,自然不会去打搅。正准备先行告辞,萧长峰朝他走了过来,轻声说:“秋公子请随我去趟香君楼,有人要见你。”
秋宁看了站在远处化了装的中年人一眼,对方对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于是秋宁跟随萧长峰前往香君楼,显然黎大家都交代好了,还是那位乖巧清秀的侍女出来将两人带到一间隐秘的会客室中。
俩人刚坐下喝了一会茶水,侍女带了两位客人来。前头一位四十多岁,不怒自威的中年人的面孔秋宁虽然没见过,但他强大的灵觉很快判断出,此人正是站在萧长峰身旁那位化了装的中年人,后面跟着那位修为达到洞玄后期的军人模样强者。
侍女倒上茶水,迅速离开并关上会客室大门。
萧长峰对秋宁说道:“秋公子,快起来见过皇上。”
秋宁心里微微有些吃惊,迅速站起身,对皇帝行了一礼:“草民秋心,今日得见龙颜,荣幸之至。”语气尊敬,态度却不亢不卑。
李豫并不介意,温和地说:“秋公子,在此不必拘礼。”接着介绍说:“这位萧长峰队长,秋公子应该熟悉了,这位帝都卫戍李云中统领,两位皆是帝国栋梁之才。”
秋宁和皇上的谈话持续了半个时辰才结束,气氛友好。临走前,叮嘱秋宁今后有事同萧长峰联系。
黎大家还在亭榭送客,秋宁便直接回客栈,静坐修行。花无伤则到了后半夜才回来,眉梢之间有喜意,大白牙在夜里还闪光。
学府的春试半个月后举行,每届的入学考试分文试和武试。大学士唐域就是十八年前春试的文武双状元,后来通过内门考核,成为校长亲传弟子。
半个月时间在平静中度过,秋宁,花无伤和柳横波常去沈老伯家。秋宁十分享受这种家的温馨感觉,也欣喜地看到沈动的修行天赋:禅宗入门的洗经伐髓心法已经掌握得有模有样了。洗经伐髓是将后天转为先天的过程,这一过程需要承受很大的痛楚,沈动却硬是顽强地一声不吭。秋宁判断大约两年时间,小沈动就能进入先天,进入先天后,就能利用天地元气进行修行,这是成为修行者的标志。
沈动算是秋宁的大弟子,等他进入先天,就能举行正式的拜师仪式,云门宗将再添一个修行天才。
其间,秋宁应邀去过一次黎大家的香君楼,黎香君讲述了最近龙隐大陆发生的一些事。
南面云泽国的军队这两个月来一直在边境集结,天龙帝国的探子回报说,对方的军队一直在强化练兵,并操练阵法,不少辎重武器也陆续运到军营,战争的乌云在迅速聚集。
西边的荒漠部落也有不少在历史上和神山结过仇,这些小部落已经联合起来,加入一个“移山盟”的组织,据说该联盟的盟主就是禅星阁阁主。“移山盟”成立时,几方就谁任盟主一事争执过,禅星阁主一出手,就镇住在场所有人。众望所归,盟主位置自然当仁不让。
禅星阁主一直带着金色的面具,修为高深莫测,没有人清楚他的真实模样和来历,只知道他同神山有不共戴天的深仇。
北部的雪原公国中,禅星阁代表同大陆最大的商行---润济行的谈判据说进行的比较顺利,在润济行的牵线下,雪原公国最大宗派“雪山宗”表示,暂时处中立状态,但同禅星阁保持接触。
目前的天龙帝国面临三面被围的困境,虽然帝国的实力在几个国家中最强,但对手联合之后,整体实力应该在伯仲之间。
天龙帝国在历史上也有吞并整个大陆的行动,然而面对南面的崇山峻岭地形,西面的荒漠,北部严寒的雪国,军队的伤亡很大,即使占领一些地方,也很难守住。而武功高绝的修行者虽然在一定程度可以左右战争的走向,但历史上各宗门间还是达成相对的制衡,全面的战争只会导致几败俱伤的结果,将大陆拖进万劫不复的战火中。
出乎意料地,秋宁竟然得到夏心伊的消息。上次在神山圣子在拜访临济宗时,试图非礼圣女,被心伊打伤。夏心伊因此被罚在思过崖面壁思过三个月。
相传龙隐大陆的第一代禅主摩崖禅师曾在此处面壁三十年,思过崖的千仞影壁上竟然映出摩崖禅师面壁的身影,连须发,袈裟褶纹都依稀可见。这个地方是临济宗的圣地,虽然是让门内弟子面壁思过的地方,但不是随便可以进的。与其说思过,不如说是磨砺心志之地。因此夏心伊面壁思过三个月,与其说是罚,不如说是褒奖她维护了宗门圣女的尊严。
夏心伊几日前从思过崖出来,修为竟然突破致知期,进入了洞玄境。夏心伊今年刚满十七岁,就破入洞玄,是临济宗历史上少见的修行天才。这件事让大陆各个势力关注,黎大家自然很快收到消息。
“不过,临济宗圣女估计还是比不上秋公子的天才吧?”黎香君打趣说道。
秋宁只是笑了笑,笑容中有着欣慰。他猜想“以画入道”的心伊在思过崖观想摩崖禅师映在影壁上的身影,应该有不少收获吧。
二月一号是学府文试的日子,一大早,秋宁和花无伤就沿着宽阔的龙隐大道往学府走去。路上已经有一些考生模样的人也在往学府方向走去,有不少乘马车前往。
绕过高高的朱红色宫墙时,秋宁心想:里面的皇上看似君临帝国,但一直受神山的控制,日子也不好受吧。大陆风云开始变幻,面对帝国周围的敌对势力,皇室的立场会很耐人寻味。
绕过皇宫后,沿着大道继续北行,眼前出现一个异于帝都景色的地方。有草地,小桥,流水,两层楼的原木建筑掩映在树木间,古老的建筑不仅散发着檀木的香味,还隐隐散着淡淡的书香。
秋宁的心境忽然觉得静谧下来,眼前的龙隐学府似乎有种洗涤心轮的神奇力量,吸引着他的身心。
考生陆续到达,聚集在学府大门前的大草坪上。夏灵儿,苏雪雁,方铃三位都来了,夏灵儿的灵秀,苏雪雁的沉静,方铃的活泼让众多考生眼前一亮。
吴聪,刘万凑上前去和三个女孩打招呼,虽然只得到礼貌性的回复,看到一些考生眼中的艳羡,也增添了几分趾高气昂的样子。
方铃发现了秋宁,兴奋地朝他挥手,手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秋宁只好走过去,向三位姑娘问好。方铃倒是口无遮拦:“秋公子,上元节那天晚上你好出风头啊,惜惜和盈盈都要你送灯笼呢,比花公子还厉害。”
夏灵儿和苏雪雁都捂着嘴笑,秋宁一下闹了个红脸,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方铃天真的模样苦笑。花无伤也在一旁凑热闹:“秋公子那是真人不露相,无伤甘拜下风。”几个人笑得更厉害了。
吴聪,刘万两人悻悻地看着,自觉没趣,眼神流露出怨怼之色。
一辆精致的马车驶了过来,帘子掀开,下来三位风姿绰约的女子,竟然是惜惜,盈盈和柳横波,众多考生瞪大了眼睛,一些人脸上立刻堆满笑容,一些人反而表情略显痴呆。
秋宁不解地看看花无伤,发觉他用莫名其妙眼光在询问他。
柳姑娘朝花公子走来,娇媚地横了他一眼,看得花公子心里一跳,忙问道:“你们这是演的哪出啊?”
柳横波骄傲地扬起头:“我们三位姐妹也来参加考试了。”
花无伤撇撇嘴:“就凭你先天的修为?”柳横波反驳说:“大学士说我其实适合修行,会大器晚成,惜惜,盈盈两位姐姐就更不用说了。睁大眼睛等着吧,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天湄八艳在帝都已不被看作风尘女子了,有其独特的地位。而学府的办学宗旨是“有教无类”,并不会因其身份而有所歧视。
几个考官从学府大门走出来,为首的正是长髯飘飘的内阁大学士唐域。
唐域简单宣读了考场纪律,众多考生被带到各自指定的考场,开始了文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