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海看看天色将晚,道:“羽哥,到我家去吧,吃了饭大伙儿商量案情,也许帮得上义父。”见丁羽踌躇,沈南海不由分说,将他拖起身来。一路上只见店铺都已上了门板,丁羽道:“今儿铺子关门怎么这么早?”沈南海道:“你真不关心时务。今年沔阳一带大旱,河南又闹蝗灾,这几日好多人受了灾逃难到这里。铺子怕饥民砸抢,都早早关门。”走了一会,见一群难民扶老携幼,拿着盆碗向南狂奔,两人站脚不住,避到路旁。沈南海道:“想是城南的粥厂要开门了。”
萧震云却不在家。桌上萧红鹃低着头,吃了半碗,便说“饱了”。徐氏道:“还有藕汤,喝一碗罢。”萧红鹃嫌太咸不喝。徐氏叹道:“外面都饿死人啦,你这孩子还嫌这嫌那。”望着沈南海和丁羽道:“你们多吃些罢。”
吃过饭两人等到上灯时分,不觉疑惑起来。沈南海问徐氏:“妈妈,义父没说去哪么?”徐氏摇头道:“他一向是这样的。”沈南海又问:“义父出门前可说过什么话?”徐氏道:“我在厨房,不知道红鹃听见什么没有?”
萧红鹃一直坐在屋角没有说话,此时眼睛一抬,恰逢丁羽眼风扫了过来,面上一红,忙低头道:“爹爹出门前一直在看一张地图。”沈南海道:“什么地图?”徐氏道:“哦,是下午王木匠送来的一张地图。”沈南海道:“哪个王木匠?”徐氏道:“就是那个最有名的王木匠罗,去年为胡府翻修花园子的就是他。”丁羽道:“地图呢?”萧红鹃道:“爹爹带走了,口里还直说什么奇怪奇怪。”沈南海不解道:“奇怪?什么奇怪?”丁羽忽然一拍桌子,叫道:“南弟,快走!”沈南海恍然道:“不错,快走快走!”两人快步直冲出去,把徐氏和红鹃二人吓的呆在当地。徐氏口中念佛,担忧道:“可别出什么事才好!”
原来他两人心思一直在命案上打转,均想世上决没有什么狐仙,不过是什么奇人异士偶然出现,也许真是什么美人,无意中惊了胡公子,茶馆中人因言语亵渎而死于非命。胡家花园修建格局若有奇怪之处,不论地道还是暗室,也许与凶手有所关联。萧震云心悬命案,一有所发现,便立刻前去查勘,此时未回,定是遇上什么凶险之事了。
天色已黑,也无月亮,两人互知心意,只是拔脚狂奔,不一会便到了胡府。他两人掠上墙头,只见厅房中自是灯火通明,不见异状,花园中却是黑沉沉一片,当下更不打话,直奔花园,果然假山背后传来打斗之声。
两人见红蓝两个人影斗在一处,蓝影已落下风,正苦苦支撑。沈南海心系义父安危,双足一蹬,空中一个飞旋,使出“穿云掌”中的“大漠擒鹰”,挥手拿那红衣人的右臂。那红衣人一声娇笑,道:“老头儿来了帮手啦,真不要脸。”右手长袖如流云般一挡,左掌却拍向萧震云胸口。
萧震云勉力斗了这许久,已是气喘吁吁,见义子不识深浅,急忙扑上前卫护,叫道:“南海退下!”猝不及防,这一掌便结结实实地拍在他心口之上,萧震云往后飞出,后背砰地撞在假山之上,一口鲜血汹涌喷出。
丁羽早拣了一根树枝在手,蹂身而上,专攻红衣人下盘,死死缠住。沈南海扑上前去,将义父抱在怀中,只见他鲜血染面,胸口肋骨根根折断,不禁心如刀割,哭道:“义父,义父!”萧震云已是气若游丝,勉强道:“快……走。”只见鲜血从口中直涌出来,萧震云睁眼瞧着义子,眼中充满留恋之情,须臾呼出一口长气,就此离世。
丁羽武功远不及那红衣人,只得怪招百出,所施部位也颇为不雅,那红衣人先笑后恼,叱道:“不要脸的臭小子!”倏地身形一变,跃在半空,两手箕张,恶狠狠地直击向丁羽天灵盖。沈南海满腔悲愤,眼中出血,放下义父尸身,双足一点,一招“鹰击长空”直击红衣人腰眼,凌厉非常。他的穿云掌法得萧震云精心传授,已有七分火候,但萧震云尚不是这红衣人的对手,他年岁尚轻,又济得甚事?
红衣人闷哼一声,道:“小鬼头都不怕死吗?”空中变招,脚踢丁羽,飞袖如蛇,缠住了沈南海脖项。丁羽被踢中肩头,剧痛入骨,绊了两个筋斗,撞在一棵桂树上,震得花叶簌簌落下。沈南海摔在地上,一张脸勒得通红,右手暗暗伸入怀中摸出匕首,早被那红衣人一眼瞧见,一指弹去,沈南海右手顿时脱臼。
红衣人略放松了些沈南海,把玩着匕首,道:“方才那老儿是你义父?”沈南海道:“不错,你为何杀他?!”红衣人懒懒地道:“他多管闲事,死也活该!”沈南海怒得浑身颤抖,使尽全身之力瞪着那红衣人。
此时云破见月,月光如霜,正照着那红衣人眉目如画,嘴角轻笑,眼里却带着一股煞气,令人望而生厌。红衣人笑道:“你这么使劲看着我,是瞧着我美么?”丁羽已无力爬起,闻言挣扎道:“我……呸!”
红衣人见沈南海怒极不语,冷笑道:“你想报仇,别做梦,我赤狐会留着你的命来杀我么?”说罢,匕首雪亮刀锋一送,胸前衣衫已被刺破。沈南海心中一凉,眼望义父尸身,心道:孩儿不孝,竟不能为义父送终了。
眼见沈南海就要丧生刀下,丁羽大急,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从地上跳起,飞身扑向那赤狐。只见他脚点假山,空中一转,口中尖啸,变掌为爪,身形鬼魅,攻势凌厉。赤狐左手流云飞袖仍缠住沈南海脖项,右手一扬,匕首就要出手射向丁羽。
此时园中月光大盛,待看清丁羽招式,赤狐“咦”的一声,竟将手生生顿住,抛掉匕首,侧身闪过,反手一掌将丁羽击出。丁羽重重落地,就此失去了知觉。
赤狐瞧着丁羽的脸,竟是有些发怔,不料“嗤”的一声,左手一寒,回头一看,飞袖已被割断,地上哪里还见沈南海的影子?赤狐跃到树上,四处一望,见“臭小子”竟已逃得无影无踪,心中暗道莫非另有高人相助,惊疑不定。
这赤狐行事向来心狠手辣,决不留情。这次意外被对头逃走,将来必定后患无穷,这实在是她心中受到震荡,一时疏忽之故。她虽恨恨,却马上丢开,缓缓走向丁羽,撕裂他背上衣衫。
下期预告:深谷神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