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雕刻的祭坛上面,老人盘膝坐在苦年树遮盖到得地方,胤儿坐着老人衣袍的前围,趴在老人的腿上好奇的望着老人说“爷爷你说我也是从岐川来?可是岐川根本就没有爷爷说的大,我记得岐川也就比我们住的地方大一些,也没有那么多人,二狗哥也不会做诗。”
老人听了之后哈哈的笑了起来,望着天空中半轮残月,眼神愈发的温柔仿佛已经看到了,这半轮月亮同样能照到的地方。
………………
泰西琼州南邻琼海,北通彤山,源岐江达荆州。广数千里,地广人稠,古之桑榆之州集天下之富,富户豪绅多如猪狗。
琼府岐川位于彤山之东,四季如春芳菲满城,茶馆酒肆遍及全城,道路宽阔屋舍俨然。
彤山高极日薄近天遮天蔽日,故岐川早暮夜夜笙歌,民众好享乐,附庸风雅多风流名士,俗语曰“岐川半日,风流百里”。
泰西极乐之地,地形偏狭非战之地数百年未沥战火,民风儒雅待人以礼豪族皆以诗书传家为荣,重孝道乃泰西首善之地。
有人戏言泰州有琼府,琼府有岐川,岐川一招殁,泰州夜漂白。以此来形容豪族多置业于此。
春末夏初岐川城气候温润花开正浓,如火的木棉织锦般绣在树梢,装点着整个歧川城,满城氤氲着木棉温暖细腻的香味。
刚刚凋谢不久的木桃花零落的花丝泛着褐色的,在木棉如火的阴影下逐渐腐朽,空气中只有浓浓的木棉香味。
歧川城本不存在伤春悲秋之说,整个歧川全年都萦绕着花粉与空气粘连在一起在空气中散发出来的脂粉的芳香。
岐川豪族齐家北院,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带着几个健仆正把中间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围在中间。
少年穿着麻布做的衣服,手臂上系着黑布,正在给谁守孝,看着几个健壮的仆人围了过来,身子不住的收缩。
“你个野种,你爷爷我昨天前天生日你也敢触我霉头!你那个死鬼娘亲都死了两年了,你还给他戴孝。”锦衣少年看着瑟瑟发抖的少年恶毒的骂着。
“我说昨日怎么会被父亲禁足,原来全都是因为你,我看你是皮痒痒了。”说着一挥手几个仆人,将少年按在地上就拳脚相加,锦衣少年也不时地朝着他头上踹上两脚。
等锦衣少年打累了收手离去时,麻衣少年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就走,仿佛开始抱头缩在地上的不时自己而是其他人。
麻衣少年回到北厢房自己居住的小院,一抬手抓住横梁跳上屋顶,走到屋顶最高处躺在最高处望着天空。
这是齐家家主第四个儿子,虽然从来没有人这么认为,就连仆人也大多认为这不过是某个仆人的孩子,但他确实是偌大齐家的主人之一。
他叫齐离一个老女人生的儿子,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名字的人都不知道被遣散到什么地方去了,而打他的是他的哥哥齐康。
直到她死去也没有得到应有的礼遇,连一块墓碑都没有,而齐离也像鬼魂一样被生活在齐家,在子凭母贵的世家体系中,注定了他生活在最底层的命运。
齐离仿佛也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面对每个人陌生的眼光,然后地下头亦或者被饱揍一顿,在然后跑到屋檐上睡上一天,看着远处半壁彤山遮蔽落日。
这就是齐离在齐家的生活,这几日齐家开始闭府仆妇们开始打扫庭院的各个角落,就连没有人来的北厢也略略的打扫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告知少出门,而齐离更被管家警告不要出北厢一步。
齐家的后花园中一个鬂白老叟穿着白色未经染色的粗布衣袍,站在月桂树旁闭目凝神,娥眉舒展仿佛嗅到了,早已凋谢的桂花发出清冽的香气。
老人顿顿的伸出手轻屡着这空气,干枯苍白的脸也渐渐的有点红润,旖旎的好像初恋,老人手轻微的摆动好像能够抓住一捧,永远的留在自己身边,神态安详好像世界在没有其他。
老人身形干瘦撑着宽松的衣袍犹如挥袍舞秀的仙人,粗大的眉毛虽以染上了霜雪,依然掩盖不住昔日的威严,湖水似的眼神偶尔透出矍铄的一瞥令人心悸。
精致的回廊中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锦衣绣服的中年人向这边急走过来。
中年人略显发福,颔上无须脸型微圆,一双不大的眼睛中从满了喜悦与惊讶,高兴的走路时手指也不时颤抖。
中年人远远的向老人喊着:“父亲!”老人终于收回了手转过身,看着中年人笑容满面。
中年人如同孩子一般站在父亲面前:“父亲大人。”
看着这个老人中年人觉得莫名的突兀,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怎么不在高大,面容在没有以前那么坚毅,就连头发也全部变白,虽然看上去依然柔顺,除了那双眼睛依然偶尔散出闪烁的光彩就好像一个陌生人一样出现在面前。
“齐全恩,好……好”老人不知道说什么含糊的结束了经年未见的父子之间的开场白,好像有好多话,又好像什么也懒的说。
“父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齐全说着噗通的跪了下来“孩儿不能朝夕伺候你老,让你一个人漂泊在外孩儿实在是罪过。”
“这不能怪你,还不快起来,多大的人了不要像以前一样跪来跪去!你是齐家的家主,齐家的门面没有谁可以值得你去下跪。”老人说着扶起来跪在地上的齐全。
两人相携坐在石凳上聊起了家常,齐全不停的说着家中的变化,说家中又添了几个小的,说已极齐人之福了,就差没有长辈奉养心中也是寝食难安。
穿着绸缎的丫鬟不时跟换着瓜果饮品,即使没有动过。
“父亲大人这次回来说什么也不让你走了,也好让歧川城中的其他人看看齐全也不时无父无亲的独人。”齐全说的豪气干云,不时的望着坐在凳子上喝茶的老人。
老人没有说话坐在桂树下得石凳望着西边即将落入彤山的帷幕的太阳,喃喃道:“全儿齐家不是活给别人看的,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让齐家活在别人得嘴上。”老人望着远处半壁彤山“要是这彤山半日不透着血色,就是留下来待一辈子我也愿意。”
齐全看着灿烂的晚霞,透过彤山如薄纱般浮动在彤山山巅,阳光参差的透过山缝照向远方“父亲你看这晚霞多美啊,多少人看见她一辈子都忘不了,怎么会有血色,您还是留下来安心休养。”
天空中一半明媚一半昏暗,光与影不停的交错着,如彩色的涂料般在水中相互浸透,整个天空温暖的如同田黄玉石光洁温润。
“要是那样多好”老人嗅了嗅这安静的空气说道,阳光慢慢的下移动光明慢慢的离地面远去,升入高空尾束下一抹明亮的血红盘绕在彤山的山尖久久不能离去。
一个身形秀丽的女仆走了过来,在齐全耳旁低语后,齐全挥退后恭敬的说道:“父亲咱们吃饭吧!看您一下午也没吃些零食肯定饿了吧,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些以前常吃的家常菜。”
正屋中红罗幔帐金台玉烛,硕大的九锁宫灯高高的挂在穹顶,灯光洒下来周围一片通明,四周楠木做得柱子上刻着金色的云纹盘绕着整个柱子直达横梁。
黑紫檀木做得大方桌上摆满了精巧的盘子,杯盏,镶金丝的象牙筷子放在两眼的银盘上贵气逼人。
齐全坐在老人的左侧给老人斟了一杯酒:“这可是好酒,您大孙子齐远结婚时的喜酒一直给您留到现在。”齐全说着满满的给老人到上。
“恩好酒,不错!”老人不知道在夸酒还是在夸齐全“看着你现在为父心中确实放心多了,还不把那几个孙子叫上来也好让我看看。”
齐全开心的笑道:“早让他们等在外边,就等您叫他们进来呢。”
这时五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年轻人走了过来。齐全依次介绍,走在最前面的品相端正,浓眉大眼高鼻阔唇很是威严,这是齐家老大齐远一直留在齐全身边帮助齐全管理家业。
走在后面的青年动作儒雅大度,样貌俊俏下颔削利,有古仁人之风,这是齐家老二齐贤,一直熟读诗书是岐川城中少有的青年才俊。
走在中间的那人脚步轻巧,一双还算大的老鼠眼,也能让他不碍观瞻,这个是齐康虽然齐全没有过多的介绍,但老人大概也听出来了多半算个家门不幸吧。
跟在后面的是一个八岁左右的男孩,长的十分可爱皮肤白嫩,这是齐灵齐全最小的儿子。
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穿着湖绿色绸缎的小姑娘大概也就七八岁吧,柳眉丹眼略显发黄的头花散漫的披在头上,额前留着几缕细碎的留海,模样长的十分好看虽年纪尚幼一看就是倾国倾城的料子,这是齐家最小的孩子叫六娘在齐家最受宠爱。
五个孩子依次排开向老人磕头问安,老人连忙叫他们起来入座,干枯的脸上总能看都他嘴角经意的一笑,桌子上的酒也一杯接一杯。
正当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冲了进来,后面的仆妇惊恐的想要把他抓回去,但看见主桌上的人又不敢太过放肆,让男孩从自己手底划过。
仆妇还没有反应过来男孩已经慌忙的跪在了桌子面前,身上的衣服因为拉扯看上去已经不是那么整齐,脸上满是害怕和颤抖大声说道:“孙儿……孙儿……齐离给爷爷磕头!”
老人看着在桌上的人愠怒的脸,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有最小的六娘眼中满是惊讶。
“混账东西还不滚出去,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来人还不快把他拉出去。”齐全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显得有点酱紫,声音中焦急而愤怒。
齐全说完几个健壮的仆人走了过来,把跪在地上的齐离往外拉,齐离身形瘦小使出全身的劲道反抗,脚不住的往地上扣想扣住一个支点,身子不停的往下坠,可是由于力气太小不能抵挡,只能任由仆人把自己拉走。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桌子齐离生硬的喊道:“爷爷救救我,爷爷救救我……”。
老人看着眼前的男孩,不停扭动的身体,不停的呼喊本不愿意多管着毕竟是自己儿子自己的事情。
可是当那孩子快要被拉出屋子的时候,老人看见了他的眼神,那样熟悉的眼神发自内心的绝望与失望与那人是何其的相似。
那种绝望中带着的傲慢的失望眼神,让人生出如坠冰窟的眼神,让老人平静的心中多了几丝波澜。
“让他留下来吧。”所有人都感觉到错愕,好像没有听清又好像听错了,宴会接下来好像梦一样,老人留下了齐离,然后自顾自的喝酒。
齐全恶狠狠的看着齐离,齐离坐在末座上低着头什么也不吃什么也不做,唯一有点兴奋的六娘,也刻意的撅着嘴。
岐川风物:
岐川桑梓夜华浓,紫苑夜色柳桥东。
豆蔻不知人间事,荆江楼船兵戈动。
此诗作者龙释崖早年游与岐川城,访西苑目睹了柳桥东西朝暮,巍然而叹。时富家子弟携风尘女子乘彩船演兵,见后大怒曰:“琼人不以兵戈为敬,不合武道。”遂致死不入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