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晕的,感觉浑身沉甸甸地,就仿佛早晨还未睡醒却已漫游在清醒边缘的时候,明亮的光像柔柔的丝绒抚摸着我的眼皮,我缓缓地张开眼睛,因眼睛不能马上适应这强烈的光线而又眨了一眨,然后才看清眼前这让人震惊又让人痴迷的景象。
这是一个怎样雪白的世界,一切都白得刺痛眼睛,天空是透明的浅浅的蓝,是大块的和田碧玉,碧玉中镶嵌着延绵的雪山,而雪山中又镶裹着另一块寒白玉,那是冰洁的湖。
凝望了好一会儿,恍惚的神经才略略清醒,视线从远处拉回,不觉的低下头准备去理顺我那杂乱的思绪,然而又是一惊,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从胃部直穿喉咙,两腿酸软,也许是恐惧的感觉,就应该是恐惧,当你猛然间发现自己站在崖壁峭壁支出的一根巨大的冰针的针尖上,那意味着自己悬在半空中数千米的位置,光着的脚掌下面只有一根圆圆的冰柱在擎着自己的身体,我想换作谁,谁都会慌会乱的吧!
不知是美景弄痛了眼睛,还是这凌空的高度吓坏了自己,泪珠从眼角流出,刚滚到颧骨的地方应该就结成冰珠摔了下去,无声地落去湖面。
突然背后传来微弱且清脆的声音,打碎了这个没有声的水晶世界,回头看去,竟是我脚下的冰针从根部开始裂折,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本能地打算蹲下时,那弯弯折折的如同闪电般的裂痕已传至脚下。
“啊------!”
当我大声的喊出来时,沉沉的身体已随地球引力去了,极速下降地惊悸感像风一样在耳边呼啸,随即跟来的是身后壮美的雪崩,那回响于天地间的咆哮早已淹没了我的声音。
“啊------!”
忽的身体一颤,整个人从梦里掉了出来。呵呵!原来这一切只是梦,又做那样奇怪的梦了!转头望向窗户冰蓝色的窗帘被风吹得像大肚弥勒那圆滚滚的肚子,倏尔又扁了回去,那时候的窗子就像一张动物的大口倒吸着气要吞了我的窗帘似的。秋天来了,不再如夏日里那样清晨里是舒服的暖,凉意在晨光里打转,偷偷地钻进了所有没有关窗的屋子里,似乎也钻进了我的梦里,我是这样认为的,不然我怎会做那样的梦呢!
我叫蓝诺,孤儿。
病了整个夏天都没有去工作,窝在家里肯咬着存折里地数字,眼见它从五个数字变成了四个,悄悄地再这样呆下去或许会数字就变做两位的了,最后变成零我就会被饿死掉,饿死在拒绝朋友的支援,那丑陋且无力的自尊下面。
恩,我这怪病,说来真的奇怪,大大小小的医院跑了无数,求医问诊成了我出门的唯一理由,除了手背上不断增加的针孔,还有淘宝样淘来的无数的中西药,似乎别无的什么其它所获了!每天吃的药比我吃的粮食还多出很多!医生都说我的病都未曾见过,数皮肤病中的特殊案例。只要出门,皮肤就开始过敏如同火烧样变成凝血的红色。所以只能躲在家里,享受着孤单寂寞!
懒懒地以树袋熊样地速度和姿势从床上攀着床头爬起来,头靠在水蓝色的墙上我前些日涂上去的一朵雪莲花的花心上,一种凉凉的感觉慢慢渗透过头发然后传达给大脑,好凉!我将头移开,盯着我的雪莲花,这是怎么一会事,一层薄薄的冰花宛若一层曼妙的白纱覆盖在那花上,我倒吸一口凉气,退后了几步,从雪莲花延展至整个墙壁都细细地柔柔地薄薄地生出满墙的冰花!同时凉意也从我的脚心处随着血管延走至全身,我僵住!
随后,我闭上眼睛,我实在觉得奇怪,是不是因这几日没怎么吃东西,导致低血糖而产生幻觉了呢!
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呼出,就像瑜伽课上那样寻求神经的放松,然后缓缓地张开眼睛,重新审视那画面。只能感叹它真的很美,不再是我的作品,想来若是幻觉,能见到这般栩栩如生的画作,也算一种极大安慰了!本是一张平面铺展的画,被这细碎的冰霜一描,顿时变成了立体的,花瓣被凸显出来,石头可见棱角,连用于做背景的远山和近处的湖面都做了光影的过度,巧夺天工,应该用这样的成语描述也不为过。
欣赏终归是欣赏,有谁能解释我这满腹的疑问?难道有什么惊天冤案闹到要九月下霜不成?我慌忙地三步并做两步跑到窗前,拉起窗帘向外望去,一切如昨,没有变化,街头巷尾树郁郁葱葱地墨绿颜色,偶尔有几片枯叶夹杂期间,有随风飘落追随影子去地,也有摇摇地抓住树妈妈不肯离别的!只是没有冰霜的痕迹,就那样一派秋高气爽的景象!
回到卧室中央凝视那一堵结了霜的墙,还有墙根由浓至淡延伸至脚底的霜幔,我的天那!谁来救救我!?要么谁来杀了我!?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我口述的形容,我也没有什么至近的朋友在这个城市里可以邀请了来一同欣赏,我也不知哪儿能联系到好事的科学家愿意来勘察个究竟?也许只是病久了,饿久了,睡多了,少了言语,少了运动,似乎有一些象征着生命的东西在我这个躯壳里消失着!心有些懒了,懒怠于欣喜,懒怠于恐惧,有些许的厌世情节!也就懒怠于思考了!也许只是幻觉。
挪身到洗手间,我需要冷静下来,左手抹去镜子上因为温差产生的雾气,一张冷漠的淡定的苍白的不算美丽也不招人讨厌的自己的面容就在那儿了!其实有些怕镜子的,怕镜子能够折射出什么可怕且丑陋的东西!我的怕是有缘由的,因为我相信在我的周围有很多很多的存在是我无法用眼睛看到的,也无法听到闻到或触摸到,唯有感觉是可以相信的,只是人的感觉多是迟钝的!所以古人或小说家为了描写那些人无法感知到的存在时,常借助镜子来描绘或说是来证实它!
我看着镜子有些出神,正默默暗念不要看到什么才好时,一团白色在身后门外地沙发上慢慢地移动着,我猛的闭上眼睛,静听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一秒,两秒,三秒,四秒~~脑海里挣扎着是不是要张开眼睛,左脑是恐惧,右脑是好奇,它们在相互的撕咬!
汇集全身的胆量于张开的眼睛,侧了侧身,给镜子里那团白色在镜子里挪出更多地空间!这回更多地疑问跳出脑袋散落了一地,那是一只动物,对!是一只像狗似狼体态又略小的白色动物,它的眼睛和镜子里我的眼睛四目相对!我猛然回头,它蹲坐在我的沙发上看着我,我看着它!时间就像胶水凝在那里一般,秒针像分针一样慢慢地挪动着。我呆在那里等什么呢?似乎是在等待着它像科幻电影里一样和我开口说话,流利运用的是人类的语言!
然而我错怪它了,它低下它刚刚还高傲脑袋,舔舔它右边的爪子,然后慢慢地趴下去蜷缩起它的身体,闭上了眼睛,像困绻疲惫的小兽要休息了!而我却好像是那个刚刚打扰到它了的那个坏蛋!没有敌意的它也让我的恐惧减了几分,联想的范围却越来越大,科幻的,魔幻的,神幻的,鬼幻的,或许这一切还是合情合理的?暗自想了一会儿,最觉得它应该是一只狐狸,是一只生长生活在冰天雪地里的雪狐!暗暗自喜于自己的猜测。为了不打扰到我的新朋友-那只没有攻击意图的且来历不明的雪狐狸,我悄悄地溜进浴室打算洗个澡后让自己清醒一下,之后再弄些吃的给自己,或许产生的幻觉就都会消失。不然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么多的“不合常理”。持续的恐慌以及不间断的神经紧张让我整个人都很疲惫。我能做点儿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做?
浴室是被设计成半透明的磨砂落地大玻璃围着的正方形,没一会儿的时间,由于浴室内外的温差便让乳白的玻璃蒙上了一层水雾,简单地冲洗完后正用毛巾擦着头发,突然想看看雪狐是不是还安静地睡在那儿,便伸了手去抹玻璃上地雾气。
......?那是什么,一双眼睛正看着我,是我映在玻璃上的影子?不是,我的头发是慵懒的卷,那影的头发是垂柳的直,我怔怔地楞在那里,脚像扎了根在瓷砖上面一动不能动。是谁?是谁?那面孔缓缓地缓缓地向玻璃一点点地一点点地--靠近。突然扩大,终于----我晕了过去,是被饿的?是被吓的?我想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在极度恐慌面前能让我选择出路,我依旧选择晕死,选择错过可怕的事物对自己肉体和精神的折磨的体验!可悲亦可喜的是,最终我还是得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