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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二十三、往事(1)

体验了几天的乡下生活,何绍终于明白为什么韩晓榛能养成这样一个性子了——在这里她就是个话痨,跟人讲话,跟动物讲话,甚至跟个植物都能说一说。

比如喂鸡的时候。

“咕咕咕~咕咕咕~鸡宝贝开饭啦,今天吃的是饲料拌青菜哟~”她甚至给每只鸡都起了名字,也很神奇的都认得。“大花!你太凶了!你怎么可以抢小灰的口粮!”“小X你找打是不是!”诸如此类的话……何绍发现就没停过。

而神奇的是,那些动物好像也能听懂一般,居然会有翻白眼的反应。

是我眼花了吧。何绍滑下三根黑线。

何绍和韩外婆坐在门槛上,看着韩晓榛乐呵呵地一边喂鸡一边进行餐桌教育。

何绍一个大小伙子坐在门槛上,手长脚长,身上的西装早就换上了备在外婆家的韩爸爸的便衣,明明是长裤愣是被穿出了七分裤的感觉。

“榛榛一直都这样,喜欢说话,跟谁都能说。”韩外婆笑呵呵地说,“以前大家都忙,没人陪她说话,她就自己去找伴儿。她最喜欢和动物交流,因为可以随便说什么,都不用怕被斥责。”

“看出来了。”何绍感慨。韩晓榛其实就是个学不会人情世故的主儿,动物估计一直是她最好的选择。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榛榛这么开心了。”

于是……这是开始走言情路线了是吗?

“以前有一次……榛榛也是那么开心的。”韩外婆慢慢地说,“应该是差不多5年前了吧?那个时候榛榛也是很开心的回来。”

“也许你会问,榛榛难道哪次回来不开心吗。”韩外婆笑道。

老人是成精的。何绍默默地说,没有插话。

“榛榛是我从小带大的,她再小的情绪变化我都能感觉到。”韩外婆看着韩晓榛,眼里泛着微微的情绪,“那个时候……榛榛应该还是在念大学的。有一次回来……眼睛是亮亮的,看起来整个人都不一样,怎么说呢,当时我就觉得,这丫头应该是谈恋爱了。”

何绍心里突的一下。

“虽然当时榛榛妈问的时候她没承认,但是怎么能瞒过我呢。这丫头。

“当时我就悄悄跟她说,别去理你妈妈那套没毕业之前不准谈恋爱的理论,遇到满意的就给外婆带回来,外婆给你把把关。

“我还记得当时榛榛羞涩的样子,我也在等榛榛把她男朋友带来。可惜的是……才过了几个月,我就看到那丫头眼睛红红的样子,心想糟了。但是她把事情都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真是急死我了。

“后来榛榛在感情上就沉默了很多。”老人有些心疼,“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知道榛榛不会说的。直到又一次榛榛带了朋友来,我悄悄问了。才知道……原来这丫头在外头上学是多么辛苦。”

是的,很辛苦。韩晓榛在以后的岁月里里慢慢回忆这段时光的时候,觉得微微心疼,却又有些感激,因为这段时光虽然伤害了她,却也让她学会坚强,学会长大。

因为家庭条件不好,韩晓榛从上高中开始就谎报年龄去工作,直到大学也一直在坚持自力更生,从来没有问过家里要钱,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解决。

体力上的辛苦,韩晓榛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但是,让她难过不已的是……让人难堪的语言。

韩晓榛是一个不管怎么看都算不上漂亮的姑娘,顶多算清秀。

就好像是一只灰头土脸的小鸭子一不小心掉到了满是天鹅的公园里。

那会刚上高中么多久,大家都是半大的孩子,韩晓榛是第一次离开家那么远,什么都要靠自己。没有化妆品,没有漂亮的衣服,为了学费和生活费,韩晓榛甚至连买一瓶饮料都要犹豫半天。班上的姑娘们张口就来的名牌香水,衣服,化妆品,韩晓榛只能茫然地听,因为插不上话,她和其他姑娘的关系就慢慢远了,再加上要对钱精打细算,所以很多组织起来的活动榛榛都没办法参加,甚至连闲暇都要去兼职工作,这样一来,和班级的人接触的时间就更少了。

慢慢的,韩晓榛被孤立了。

孩子们都觉得这小姑娘太抠门,从来不参加各种活动,平时也很少见到她,就被定义为孤傲,更重要的是……韩晓榛你又不是顶漂亮的,又没有各种牌子货,凭什么那么傲?

于是开始有各种语言攻击,有伤人的外号,甚至有时候,韩晓榛碰过的东西没有人愿意去碰。

韩晓榛是个敏感的女生,周围同学的态度怎样她怎么会察觉不到。但是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姑娘的差距,辩解什么的完全不用考虑,韩晓榛只能默默忍受下来。

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应该是她晚上咬着被子哭最多次的时候了。

韩晓榛后来也就坦然接受了。她努力做自己的事情,努力让自己忽视各种异样的目光和言语。

有一天在小超市打工时,被同班一个女生看见了。

“韩晓榛?你怎么在这里?”

“呃,工作。”韩晓榛有些尴尬地压低了工作帽,比了个嘘的手势,“你们……今天不是春游吗。”

“我身体不舒服没有去。”陈玉函,也就是后来韩晓榛的闺蜜之一,“原来……你平时都在这里工作?”

“嗯。”韩晓榛恳切地说,“不要告诉老师好吗?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韩晓榛所在的学校算半个贵族学校,管理不算严格,像韩晓榛这样的尖子生只要成绩不下掉,老师基本是放羊式管理,因为他们觉得尖子生都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法,能因材施教最好。所以韩晓榛才能钻空子,翘掉平时自习的时间来上班。

“可以……”陈玉函若有所思,狡黠地笑笑,“你必须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工作。”

大小姐啊……韩晓榛哀嚎。“好吧。不过你要保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很多,韩晓榛拥有了第一个意义上的闺蜜——陈玉函。

陈玉函的父亲是医院的院长,所以家庭条件非常好,几乎没吃过什么苦,知道韩晓榛的“秘密”之后,十分佩服这个能干的女孩子,于是两人越走越近,几乎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韩晓榛也喜欢上了这个没什么小姐架子的女生,更重要的是,陈玉函能在必要的时候帮她打掩护,这样她兼职起来就方便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和陈玉函走近了之后,班上的同学似乎没那么排斥她了,韩晓榛终于也可以慢慢融入集体了。

虽然还是有些同学瞧不起她,但是,韩晓榛对现状已经很满意了。

就这样慢慢熬过了高考,韩晓榛以优异的成绩上了本市著名的医科大学,陈玉函也紧随其后。两人的情谊一直延伸到现在。

大学的生活比起高中好了太多,但是,因为高中时期留下的习惯,韩晓榛总是不敢和男生接触,就算是路上看到男生经过,韩晓榛总会默默低下头飘过。

大学可自由支配的时间比起高中多了很多,加上韩晓榛之前兼职的时候一直很认真努力,所以老板提了工资,还把她推荐到离大学比较近的分店里工作。

就算手头的钱除去学费和生活费有了一定的结余,韩晓榛在穿衣打扮方面还是不怎么上心,她盘算着能给家人买些什么。

陈玉函看不下去了,直接买了些化妆品和衣服以强硬的态度送给韩晓榛,逼着她学会打扮,这才有了个这个年纪该有的女孩子的样子。

然后让韩晓榛猝不及防的事情降临了。

在大学第四年的时候,韩晓榛忽然接到了一封带着带着淡淡香味的粉红色的信。

韩晓榛是开心的。可是转而想想自己的性格和家庭条件……还是算了。而这个人……就是赵军岩。

陈玉函当然不会让韩晓榛放过这个好机会,于是在一干好友的鼓动下,表白什么的是成功的,韩晓榛对男生了解不多,但是对眼前这个高瘦白净的男生很有好感,于是,韩晓榛就这样和赵军岩谈起了恋爱。

可他们的恋爱……淡的像白开水。赵军岩对待韩晓榛彬彬有礼,而没有和男生过多接触过的韩晓榛则是连手都不知道往那放,两个人所谓的约会,无非就是一起吃饭,逛逛公园,聊聊天,比较能给韩晓榛真实感的,可能就是赵军岩会经常接送她上下班了吧。

那个时候的韩晓榛,沉浸在这样小小的温馨里,觉得这样真的很好。

当赵军岩一脸愧疚地告诉韩晓榛,他们的“恋爱”,不过是一群无聊男生的赌约时,韩晓榛很平静地接受了。平静得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果然,梦是易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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