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义山才醒觉过来:浑身酸痛,大脑空白,不知身在何处。
呆了片刻,似乎灵魂归体,他才发觉:这里还是父亲的坟地。
他悚然惊醒过来,忆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但又觉得那不是真实的一幕。
他抬眼望去,果然,父亲的坟墓已经是裂为两半的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发生过的,而不是梦境或者想象。
雨不知何时停了,义山浑身湿透。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勉强运转功力,化为一阵阵热气把衣服蒸干,然后,深吸一口气,往父亲的坟前靠去。
他内心忐忑非常,他不知道那坟墓里还有什么?
“呱!”突然一声乌鸦的叫声在身后响起,突如其来的声音把义山惊得颤抖了一下。
“诶,这人世间要有大患了。”一个男声叹息道。
义山倏然转身,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站立了一位仙风道骨的长者,梳着道士的发髻,后背斜插着一把佩剑,肩头站立着一只雪白的乌鸦,虽白发白髯,但脸色光洁红润,慈祥模样中显出英俊飘逸的气度。“若是年轻之时,此人定是俊俏异常之辈。”义山看着那道长,内心为他的气度折服,不禁弯身施了一礼。
长者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径直往李父的坟墓靠近。
“老先生,这是家父的坟。”义山在他身后说道。
“你知道这个坟发生了什么事?”长者转身,神色竟然变得有些冷峻。“晚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只觉察到我父的坟墓阴气很浓。”义山道。
“看你只有出尘三阶的功力,大概很多事你不清楚,你赶紧离开这里,很快的,这里就要来很多人了,他们法力高强,视离尘阶以下的修士为草芥,你二十来岁才修炼到这样的出尘三阶,在修道界只是很低级的入门者,他们一念不满,动辄就取你性命,你可要好自为之。”
义山知道自己功力低微,但第一次听说修炼之人竟然视同为人类的普通人为草芥,内心不禁有些惶然。
不过假如长者知道义山修炼只有几个月时间的话,他肯定不会觉得义山只是修炼的庸才了:几个月时间便晋级到出尘三阶,那是妖孽般的速度了,是修炼的天才;如果他知道义山有如此的进阶速度,那么他肯定会收他为徒,全力培养,就算义山年纪将近二十,但资质摆在这里,悟性摆在这里,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义山正在遐思间,却听闻长者冷声道:“还不快走?”随即只见长者脸色一变,一挥手,义山的身子便飞了起来。
义山只听得耳边呼呼的风声,身子在恍惚间,已是稳稳地降落在五百丈之外的地面了。
天空有异样的声音发出,抬头间,只见十来个仙人般的人物凌空飞来,速度快如闪电,有男有女,个个仙袂飘飘,很是飘逸。
他们降落在李父的坟地上,在那里交谈着什么。
义山不敢上前,远远地观望着,他尽力扩展自己的识觉,想要听到些什么,但是五百丈的距离确实太远,义山的能力无法窃听那么远的距离,否则,大概从那些高级修炼者的谈话中,他能听出些什么秘辛。
没过一会,那些人纷纷施展大法力凌空而去,转瞬间消失在了天际。
义山正打算再上前仔细查看,却见那长者已突然地站在了面前,对他道:“今日之事,你不要多加妄言,对你有害无益。你父亲的坟墓,我们已经用法力复原了。你就当作没发生过这一切。”说着,长者便欲转身而去。
义山赶紧开口道:“请前辈赐教:我父亲的坟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长者沉思了一会,才道:“这事情不是你可以接触的,等有朝一日你修炼到离尘阶的时候,你自然可以来询问我今日之事。”
“敢问前辈名讳?”“我道号木离子,你能修到离尘阶的时候,就来昆仑找我,我们结个善缘。”说罢,木离子也凌空而去。
义山默然思量,终于还是回到父亲的坟前。确实如老者所说,父亲的坟地已经复原了,跟之前的形状一模一样,没有一点曾被破坏的痕迹。
但是义山内心充满了无数的谜团:父亲的坟内究竟有什么魔物存在,竟然引下那么大的雷电惩罚?那魔书究竟到哪里去了?围绕魔书的灵魂为什么让他心痛?事发突然,但是为何能引出修炼界的人来查探?修炼界的人能否未卜先知?父亲的坟内还剩下什么?父亲的死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义山思绪万千,便又待了一会。感到阴气早已经彻底地在坟地消失了,义山才把内心无数的谜团压下,慢慢地走着回家。
一路上,他又开始思索自己的修炼的种种问题了,毕竟,木离子前辈明确说,只有他到达离尘阶才能接触今日之事的真相,而义山深知,这肯定关系到父亲的死因。修炼,必须进行下去,因为修炼对义山而言,是给过往事情找出真相的最好方式。
而出尘阶后面是什么境界?义山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在紫微教获得的传承记忆,是有阅读障碍的。这份传承记忆很庞大,但是,它完全受自身能力的约束。义山在这段时间完全了解了这份记忆的这个特点,只有自己每突破一个境界,下一境界的修炼方式才会允许自己去阅读。义山想:自己应该找个时间回到紫微教,好好问问紫微三长老,他传给了自己什么功法记忆。不过,在今天这一番跟木离子的对话中,义山知道了这么个信息,离尘阶应该是区别凡人和修炼者的一个界限。但是,出尘阶之后就是离尘阶吗?义山不敢肯定。在这条修炼的道路上,义山只能自己琢磨,他只有一份传承记忆,却没有老师的指导,更没有门派的辅佐,因此,修炼之路说是容易,但也显得艰难。容易是因为他只要顺着传承记忆往下修炼,迟早是能超脱尘世凡俗的。但艰难则是因为:没有长辈的指导,很多修炼界的秘辛,他完全不知,而见识上的浅薄也是约束他进步的最大的一个障碍。在这修炼之初,他几乎是两眼一抹黑,完全未能融入修炼界的生活,而是作为一个凡人存在,是真正意义上的散修者。
义山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家门,却见荷花笑盈盈地在他家门口迎着他。
荷花笑道:“义山哥,你这是去了哪里了?刚才雷电交加的,我们都看见一道闪电劈到了我们村附近的地面上了,我们都怕得不敢出门去看呢。还有,义山哥,你回来都好几天了,我们都还没单独好好聊聊呢。”
“不好意思,荷花妹子,这几天,我有点忙,到处应酬那些荥阳学子。”
“我知道的,义山哥,你是我们荥阳最有学问的读书人,你是应该跟他们多交流交流的。你能得到他们的尊敬,我为你感到很高兴呢。”荷花一脸的自豪,全是理解的神色。
俩人正说话之时,只见一粗莽大汉走来,扯着嗓子喊道:“妮子,回家做饭吧。”又对义山说道:“义山,回家也不来看我,呵呵,我可有意见了。”
义山赶紧施礼道:“伯父,我回来仓促,还来不及准备礼物去看你呢……”
那大汉打断义山的话,笑道:“我粗人一个,别跟我繁文缛节,义山啊,你对我女儿好一点,我就没什么意见了,我家妮子她娘去得早,从小跟我相依为命,不容易啊,往后,我就盼望你能对她好啊。”
大汉原来是荷花的爹,名叫王明,虽是粗人,但还是跟女儿一般,对义山相当的中意,这话说来,毫不忸怩,直抒胸臆,倒是令义山有些尴尬。
此情此景,义山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有唯唯诺诺地遮掩自己的心情。
终于,大汉王明与荷花走了。义山长长地出了口气,但内心却烦恼不减,荷花之事该如何开口呢?
义山慢慢地挪步回自己的家,刚一进门,他便全身发冷了。
只见三四个人正在他家内搜查着什么,其中一个手拿一把亮闪闪的钢刀架在了李母的脖子上,而弟弟妹妹则被另一人拿刀威胁着,正眼泪汪汪的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