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怎么会打开了?那杀人强奸犯没有这里的钥匙啊。
唯一的解释是,回来的是孙雨涵的姐姐。
是呀,除了孙雨涵,应该只有她姐姐有这里的钥匙。
但她姐姐为什么要大力拍门呢?为什么要急着走进来?
一定是因为她看到我刚才看到的那个躲在树后的鬼鬼祟祟的男人。
整件事是这样的:孙雨涵的姐姐本来打算在男朋友家过夜,后来发生了某些事(可能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她临时决定回家,回到舒慧佳苑,经过保安亭的时候,保安告诉她那个被通缉的杀人强奸犯可能正在附近,于是她匆匆回家,途中却看到树后好像躲着一个男人(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男人),她以为是那杀人强奸犯,所以跑着回来,并急着要走进家里。
一刹那间就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推理得如此无懈可击,看来我果然是写小说的料子啊。正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门外走进一个人。而我一看到那个人,吓得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
因为我看到的不是意料之中的孙雨涵的姐姐,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
那男人的一头长发和一身衣衫都被大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庞,看上去十分恐怖。
为什么这时候会有一个男人闯出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脑袋,再认真一看,那男人还在。
啊?!不是幻象!真的有一个男人闯进来了。
再仔细一看,他似乎就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个躲在树后的男人。对!白色衣服的!就是他!他不会就是那个闹得满城风雨的杀人强奸犯吧?现在怎么办?!
“啊——”随着孙雨涵的一声尖叫,我总算回过神来。
那男人也被孙雨涵的叫声吓了一跳。他轻呼一声,叫道:“怎……怎么回事?”
我咽了口唾沫,挡在孙雨涵身前,却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个男人。
那男人抬起头来,看到我,突然像疯了一样叫起来:“啊?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还没答话,孙雨涵认出了那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岳辉?是你?”
靠!原来是认识的,害我还以为是那杀人强奸犯,吓得连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叫岳辉的男人指着我大叫:“他是谁?雨涵,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似乎十分愤怒,也似乎十分悲伤,看到他那张脸,不知该害怕,还是该同情。
“他是我朋友啊。”孙雨涵说。本来那男人进来后,孙雨涵吓得捉住了我的手臂,现在认出那男人是认识的人,稍微放松了警惕,放开了我的手,但仍然躲在我身后。
“朋友?这么晚了,为什么他还会在你家里?他是不是你男朋友?你们刚才在做什么?雨涵,你老实告诉我好不好?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岳辉越说越激动,几乎要哭出声来。
孙雨涵没有回答他,反问:“这么晚你来干什么?你为什么会有我家的钥匙?”
“上次我趁你没注意,拿了你的钥匙去多配了一套……雨涵,你不要生气,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来找你的时候,方便一点。你不要生气啊。”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孙雨涵的语气中稍微带有责备,但声音却仍然不大。
“雨涵,你看!”岳辉突然从身后拿出一束红玫瑰,粗略一数,大概有十多支,只是被大雨打过,已坏了大半。
“这……”孙雨涵有点迷惑。
“这是我送你的,代表我对你的爱!”岳辉大声说,“雨涵,我真的好爱你!我真你好想娶你做老婆!你接受我吧!”
我靠!这男人有病啊?这样追女孩子,能成功才怪。不把mm吓跑,已经是奇迹了。
“你不要这样啊。”孙雨涵摇着头说,“我跟你说得很清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啊?我跟你……我跟你是没有可能发展的。”
“什么没有可能?!”岳辉大吼,“为什么没有可能?不要说没有可能!我那么爱你,难道你感受不到吗?之前你不肯接受我,是因为那个小白脸的缘故吧?”
“小白脸?”孙雨涵一脸迷惑。
“就是上次跟你一起到万达影城看电影那个小白脸。”岳辉还是很激动。
“啊?当时你也在?那是我的同事啊。”
“我不管!反正谁也不能跟你上街!谁也不能跟你一起看电影!那小白脸竟然敢烦着你?真是可恶!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把他打了一顿,恐怕他以后也不敢来烦你了。”
“什么?”孙雨涵叫出声来,“你把他打了一顿?你……你……”
孙雨涵气得脸色发白,一连说了几个“你”字,却说不下去,眼眶一红,委屈地哭了起来。
“啊?雨涵,你为什么哭?谁欺负你了?”岳辉突然瞪了我一眼,大喝,“是不是你欺负雨涵?你敢欺负她!我发过誓,谁敢欺负阿婕,我就跟他拼命!”
TMD!那小白脸只是跟孙雨涵看个电影,就被他打了一顿,我却在孙雨涵家过夜,还欺负了孙雨涵(只是岳辉这样认为),他不是要杀了我?!
“呜……你不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我好难受……呜呜……”孙雨涵哭道。
“雨涵!”家强走前了几步。
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两手握拳,提高警惕,全神戒备。
同时我闻到岳辉身上满是酒气,看样子,他刚喝了不少酒,此刻神智不怎么清醒。
“你为什么要哭?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性命不要,也要帮你讨还公道!”岳辉痛心地说。
真不知这男人是喝醉了乱说话,还是脑袋有毛病!如果他这样子能追到一个正常的女孩,我就从此不泡美眉。
“是你……”孙雨涵低声哭泣着,“就是因为你……我好讨厌这样……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们只能做朋友,为什么你就是不放弃?为什么你要做这么多令我难堪、令我难受的事?我真的不想讨厌你,你为什么要逼我?岳辉,你为什么要逼我?”
“啊?”岳辉张着嘴巴,哭丧着脸地说,“你……你真的不喜欢我?我那么爱你,你真的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不……你是爱我的,对不对?是不是有人阻止你爱我?你告诉我啊!不要怕,有什么事,我都会帮你的。”
这男人真TMD没救了。
我一直没有做声,这时终于忍不住说道:“烦不烦呀你?你精神分裂啊?”
我这句话,把岳辉惹怒了。只见他一跃而起,大喝一声:“你说什么?”他说罢,凶神恶煞,张牙舞爪,似乎想把我吞掉。
靠!不用这么疯狂吧?我才不跟你疯呢!我吞了口口水,后腿了一步,紧紧盯着岳辉手上的刀子,只等他的手一动,我就立即躲避。
“啊——”孙雨涵看到刀子,吓得失声叫了出来。
“雨涵!”岳辉把玫瑰大力地扔到地上,高举刀子,叫道,“你为什么不能接受我?我真的好爱你!为了你,我可以死!你不信?我马上死给你看!”
你死是你的事,你自己刺自己十刀八刀也没关系,但你千万别殃及池鱼呀。
“不要这样,把刀放下!”孙雨涵大声说。
“不!我要死!你不爱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要死!你让我死吧!”岳辉像疯了一样语无伦次。
听他的语气,这刀子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跟我和孙雨涵无关,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但我突然想到,如果他现在拿着刀子冲过来,我该躲避,还是挡在孙雨涵身前保护她?但问题现在是一个我认识了才几个小时的女孩子,她值得我冒着生命危险去跟一个疯子拼命吗?
所以如果岳辉突然疯起来,拿着刀子乱砍,我想我首先会保护自己,再去顾及孙雨涵的安全。
“你不要这样啊!”孙雨涵哭着说,“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为什么要伤害别人?岳辉,你是一个好人,我知道的,你为什么变成这样?我真的好讨厌现在的你。”
岳辉的眼睛也湿润了,他呜咽着声音说,“雨涵,这辈子,我不能爱你,下辈子,我一定要爱你!答应我,下辈子,不要改名字,我一定要找到你,好好地爱你,和你幸福地过日子。”
怎么这些对白这么耳熟?好像是网上流传的某个flash动画里的对白吧。这些对白经岳辉改编后,还压韵了,看来这岳辉来这里前也做了不少功课呀。
“你不要这样啊!”孙雨涵有点焦急,轻轻跺了跺脚。
“我们下辈子再见吧!”岳辉高举尖刀,向自己的喉咙刺去。
“不要!”孙雨涵抢到我身前,想要去阻止岳辉。
靠!这美眉不怕死啊?我都怕得要命了,连动也不敢动了,她还那么勇敢地上前阻止这个疯子?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岳辉真的在孙雨涵面前自杀了,恐怕孙雨涵会一辈子留下阴影,心中会有一个永远难以恢复的伤口。
岳辉见孙雨涵跑过来,不再自杀了,左手搂住孙雨涵的腰,右手举着尖刀,大叫:“雨涵,你终究不忍心看着我死,对不对?你是爱我的,对不对?只是有人阻止你爱我,所以你才不能接受我,对不对?不要怕,我们一起死,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
糟了!看来岳辉想要和孙雨涵同归于尽了。要不要救孙雨涵呢?现在岳辉如此疯狂,如果我去救孙雨涵,说不准我也会被插上几刀呀。
我望着岳辉手上那明晃晃的尖刀,正在犹豫,突然想到一件事:刚才岳辉把刀子从口袋里取出来的时候,这刀子没有刀鞘,也没被什么报纸呀塑料袋啊包着。
这么一把看上去削铁如泥的尖刀,没有刀鞘,放在口袋里,不是很危险吗?很有可能被误伤啊。为什么岳辉敢这样做呢?
难道……这只是道具刀?就是拍电影用的那种塑料做的,能收缩的道具刀?对!只能这样解释。
“不要!放开我!”孙雨涵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索。
我定睛一看,只见岳辉的刀子架在孙雨涵的脖子前,似乎随时要割下去。反正是道具刀,反正我不会被伤到,何不英雄救美,把孙雨涵救过来,让她认为我是一个勇敢、果断、不怕危险的男人?
我正想出手,转念一想,这是不是真的是道具刀呀?说它是道具刀,只是我的推理。但我在日常生活中,推理十次,往往有九次是错误的。刚才我不是推理是孙雨涵的姐姐回来吗?结果呢?走进来的却是一个男人。
我又不像我小说里写的那些大侦探那么神,什么都能推理出来(其实是我故意把真相写成跟他们推理的一样,但现实中不可能单凭推理就能知道全部真相啊)。我说岳辉所带的是道具刀,正确来说,其实不叫推理,叫瞎猜。
到底是真刀,还是假刀?到底要不要救孙雨涵?
“雨涵,你放心,只痛一下就好了。你抱着我!我现在就带你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从此没有人能阻挠我们相爱!”岳辉叫道。
不管了!不能见死不救!我随手拿起一把椅子,对准岳辉,喝道:“放开她!”
“啊?”岳辉叫了一声,后退了一步。
我拿的是椅子,他拿的是刀子,他的武器比我的武器攻击力要大得多,为什么他会被我吓得后退?
唯一的解释是,他手上的刀是道具刀!不管这推理正确不正确了,现在救孙雨涵要紧。我走前一步,右手一晃,椅子向岳辉打去。岳辉吓得推开孙雨涵,同时右手一松,尖刀落地。
一听那刀子落地的声音,我就更加肯定了:果然是塑料做的道具刀!
“快走!否则我报警!”我冷冷地说。
“哼!”岳辉瞪了我一眼,望向孙雨涵,突然转了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雨涵,我……”
孙雨涵不望岳辉,低着头哭道:“你走,我不想再见你,我好讨厌你,你为什么要逼我讨厌你?”
岳辉听孙雨涵这样说,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低着头,脸上露出悲伤、绝望的表情。接着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我马上走到门前,关上大门,并锁上保险锁,这样的话,即使有钥匙也进不来。接着我捡起岳辉留下来的刀子一看,果然是一把能收缩的道具刀。
我把坐在地上的孙雨涵扶起,送她回房。她没有说话,只是在哭。把她送回房后,我回到大厅,把地上的椅子和玫瑰收拾好。接着我看了看手表,已经是零点二十四分了。
我也找了一块毛毯躺在沙发上搭在身上,闭着眼睛,想要睡觉,呆了一会,觉得越来越冷,刚把身子紧缩,突然听到身边一人轻声说道:“对不起……你睡着了吗?”
我睁开眼睛一看,说话的人是孙雨涵。她手上抱着一张棉被。
“还没有。”我笑了笑,“你还没睡吗?”
“我睡不着……唔,对不起,我家里只有一个房间,平时我是和姐姐一起睡的,今晚我姐姐不回来,你到我们的房间睡吧。”
“那你呢?”
“我在这里睡就可以了。”孙雨涵一边说,一边把棉被放到沙发上。原来这棉被不是拿给我的,而是她为自己准备的。
“不用啦,”我微微一笑,“我是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占领一张床,而让一个女孩子睡沙发?你把被子给我,你回房睡吧。”
“我睡不着。”孙雨涵低声说。
“别多想啦……唔,要是你真的睡不着,我陪你聊聊天吧。”
“真的?”孙雨涵听我这样说,很高兴似的,“你不困吗?”
“不困,坐呀。”我说。
“嗯。”孙雨涵在我旁边坐下来。
本来我和她之间最好的话题是我的小说,但经过刚才的岳辉事件,我想她也没什么心情跟我聊小说了。所以我说:“别老想着那些不愉快的事啦。”
“嗯。”孙雨涵突然把头稍微抬了起来,望着我,说:“翔,刚才谢谢你。”
“谢我?”
“本来我和岳辉的事跟你无关,却把你扯了进来,幸好你刚才没被伤着,否则我真成为罪人了。”孙雨涵充满歉意。
是啊,如果刚才那把是真刀,说不好我已经死了。
“嗯,没什么。”我淡淡地说。
“我跟你认识了才几个小时,但我有危险的时候,你却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我……唔,真的好感谢你。”
我听她这样说,心中暗叫一声“惭愧”,要不是我认定岳辉手上的刀是道具刀,我哪敢英雄救美?
我也不好意思邀功了,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接着,我和孙雨涵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聊了一阵子,突然她问我:“你是一个人住的?”
在和小慧分手以后,我从一个对爱情盲目的人变成一个对爱情麻木的人,我总是冷冰冰的,不对任何女孩子付出真感情。虽然在我身边,有很多跟我关系密切的美眉,但我却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有女朋友(事实上真的没有)。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得到我的心。
另外,所有漂亮的美眉,都有可能成为我的猎物,我当然不会那么笨,在自己的猎物前,说自己有女朋友。
我一边想,一边无意中望了孙雨涵一眼,只见她低着头,默然无语,神色好像在一瞬间黯然了许多。她期待着我的回答。
“不,我和我家人在一起住。”我说。
看着节婕这神情,不知怎的,我的脑海中忽然想到一个人:郭襄!当年看《神雕侠侣》时,对全书最后的那句“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的印象特别深刻。
而现在,我望着孙雨涵,突然觉得她现在的表情,就跟当时郭襄的表情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孙雨涵的眼泪没有夺眶而出。
望着孙雨涵,我怎么会想到郭襄呢?
唉,不要老在胡思乱想啦!
接下来我和孙雨涵都没有再说话了。我觉得有点困,合上眼睛,逐渐入睡。醒来的时候,天已亮了。我定了定神,发现孙雨涵在我身边,靠在我的肩膀上,熟睡着。漫漫长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想到这里,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马翔啊,你到底在干什么?
或许是感受到我在叹气,孙雨涵的身体稍微动了一下,接着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我,有点茫然。
我笑了笑:“天亮啦。”
孙雨涵一笑不语。
在孙雨涵漱洗、换过衣服后,我跟她一起离开她家。经过保安亭时,保安对我们说,新闻说,那杀人强奸犯已经逃到X县去了。只见孙雨涵点了点头,松了口气。
我对孙雨涵说,我们一起吃早餐,然后我送你上班吧。孙雨涵说,好,我在沃尔玛对面的写字楼里上班。沃尔玛对面的写字楼?我刚上班的时候就在沃尔玛附近的单位工作时。
我驾车来到沃尔玛附近,把车停好,和孙雨涵在附近的快餐店吃早餐。我一边吃一边想着在这边单位工作的那段日子。小慧不用上班,便和我一起在这附近吃早餐,然后送我上班。接着她自己在附近游逛。在我快下班的时候,她会买些西饼呀、蛋糕呀、汽水呀走上我的办公室来,请我的同事吃。我的同事都认识小慧,常说我和她天造地设,是最幸福的一对儿。
唉——从前啊从前,往事啊往事……正式触景生情啊!
这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偶尔回忆一下,很有感觉,很有味道,但老想着,便只会让自己增加烦恼。
吃过早餐,告别孙雨涵,然后返家,洗澡,换了衣服,回到单位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单位里只有主任能管我,其他员工,即使是什么部门经理最多只能跟我平起平坐,因此我晚点回来,除了主任,没人敢说什么。而主任也从不管我几点回来,因为他交代给我的工作我都能提前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