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无边的宇宙中,七架战机正高速飞行着,驾驶员谨慎的操作着,机舱内的林枫看了一眼右显示屏上的李叶,她正低头整理着什么,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儿?林枫对她一无所知,她乌黑的发丝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白皙的脸颊,刘海遮住了双眸,小巧圆润的鼻头下,粉色的唇正在边笑边说着什么,一时间林枫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李叶突然抬头,看了眼指挥中心大屏幕上的七名飞行员。机舱内的林枫慌忙收回视线,深呼吸了一下。
“这里是指挥中心,我是李叶,林枫,听到请回答。”
“收到。”
“你的心跳是每分钟120下,有什么不适吗?”
“没有。”林枫觉得自己的脸烧的很烫,本能的伸手去摸,只摸到了头盔的面罩。
“如有不适,请及时与指挥中心联系。”
“明白。”
二、
空间站F8区指挥中心楼下,一辆军车驶离,警卫员将王川岭送到航迹站,替他买了去D5区的航迹票,警卫员不知道将军去D5区做什么,他也很守本分,从来不问。
登上航迹飞船,王川岭抬头看了一眼,只有在航迹隧道中才能看到的太空,依旧漆黑,不知道林枫他们现在离空间站多远了。
航迹飞船很快将王川岭送到了D5区,在D5区巡防队的维修部门,一个身穿橘红色维修服的老兵,放下手中正在维修的武器笑着走来,摘掉有些脏的手套,和王川岭拥抱了一下。
换上军装常服的老兵,和王川岭在一家茶馆里坐下,这是他们每次见面谈话的地方,桌上两杯浓茶,缕缕热气如烟般上升,飘散。老兵端起茶抿了一口,说:“川岭,其实,你没必要来告诉我,儿子是你的,要怎么做,你决定就好。”
“毅翔,其实我们都知道,谁也没权利决定什么,因为他长大了,他有权自己决定。”王川岭说。
“听你的意思,好像这孩子不大好管了啊,呵呵呵呵。”
“你是不当爹不知道教育孩子有多难,你撒手不管了,落得清闲,你不知道这孩子有多倔!”
“像我?”老兵笑着问。
“废话!他有你的遗传基因,当然像你!不光脾气像你,还想像你一样当空军飞行员呢!”
“那就让他去。”老兵说。
“说的容易。”王川岭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说,“咱们都知道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在这场战斗中他有着什么地位,他小时候发烧我都吓个半死,生怕他有一点儿闪失。”
“那,川岭,我问你,你紧张这个孩子,关心这个孩子,是因为他的特殊存在,还是因为他是你我的儿子?”
王川岭没有回答,而是端起茶杯送到嘴边,没有喝,又放回桌面上,叹了口气说:“林毅翔,话别说的那么好听,什么你我的儿子?那是我的儿子!从他出生到现在,你陪过他几天?他只不过就是用了你的DNA排列和精血,可他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他打个喷嚏我都知道他发烧多少度!”
老兵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川岭啊,咱俩都是老头子了,怎么你一说话还和年轻时一样啊。”
“我也就是跟你这样!”王川岭没好气的说道,拿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老兵重新给王川岭倒满茶说:“这么说,你是真的关心他?”
“废话!那是我儿子啊,是我辛苦培养了十九年的儿子。从你把他交给我的那刻起,我怀抱着那个襁褓中的小肉团儿,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就交代给他了。现在,孩子在执行任务,又被大家看好他做飞鸟的候选人,我这心里不是滋味!”
“这是好事啊,儿子被器重,你心里是高兴的不是滋味吧?呵呵”
“少嬉皮笑脸的!你自己就是老鸟,你难道不知道飞鸟要面临的危险和处境吗?说白了,飞鸟队就是敢死队!”王川岭瞪着眼睛看着老兵。
“我不是还活着吗?老鸟都活着,你还怕他个小雏儿有什么事吗?”
“可那毕竟是你儿子啊!你不担心?”
“唉?你不是说那是你儿子吗?”老兵笑着反问。
“你……无赖!再说了,你也不算是活着,谁知道你活着啊?是个人就知道老鸟死了十九年了,是个过时的英雄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活着?你活着为什么不露面啊?什么都交给我,你这爹当的,真省心!”
“行了,咱俩别在这儿耍嘴皮子了,你来找我就是要告诉我林枫当空军了吗?”老兵问。
“对,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让他当吧。”
“好,我希望你下次来的时候,是告诉我,他,已经是新鸟了。”
“什么?你盼着他送死呢是吧?”
“看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盼着他送死啊?那好歹也是我儿子啊,我也关心他啊,正是因为他是我儿子,我才不愿意驳了儿子的意愿,就让他好好干吧!将来的事,咱们谁也不知道,谁也无法预料,也许,这就是上天特意为他安排的命运吧,那就让他去走,去闯,去发现,我们除了支持他,鼓励他,我们其实什么也做不了。我也希望他平安,可我更希望他不白来这乱世走一遭!”
“好,那他的事就这样了。”王川岭叹了口气说。
“还有什么事?”老兵问。
“你妹妹林毅香来了,小枫正在迎接她的路上,还有毅香的一双儿女。要不要带她来见你?”
“不要,对于你以外的人来说,我已经死了,死了十九年了,我不想再生事端,劳你照顾她们吧。”老兵喝了口茶说。
“应该的,谁让咱是老哥们儿呢。”王川岭看着老兵,两人相视而笑。
三、
黑暗的宇宙中,七架战机切换成了自动驾驶,机舱内的林枫松了口气,身体向后仰了下,调整到稍微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准备休息,通讯器响起:“林枫!”
“怎么了启昌?”
“你干嘛呢?”
“想睡一觉,一直很紧张,你也抓紧时间休息吧,还很远呢。”
“睡什么觉啊!我睡不着!特兴奋你知道吗?看看外面,这是太空啊!我们是飞行员,在太空执行任务的飞行员!”
“王启昌,别太亢奋,要保留体力和精神,下面的路还很长呢。”李彬说道。
“是,组长。”
耳边清静了,林枫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儿时的一些事又浮现在脑海。林枫四岁那年,林毅香曾来空间站接他,想把他带到地球的家中抚养,可林枫怯怯的躲在王川岭身后不肯走,这事也就作罢了,从那以后,林枫再也没有见过林毅香这个姑妈,只知道她是自己生父林毅翔的妹妹,是个生物科学家。
对于童年,林枫的记忆是快乐,那个时候,养父王川岭时常陪在他的身边,给予他无私、体贴的爱,然而,当他长大,战争来袭,王川岭的时间全部给了工作,林枫难免有些失落,却也不怪他,对于林枫来说,自己的父亲和养父两个人都是他心里的神,是黑暗的战争中手拿火种的人。
想着想着,林枫笑了,自己明明是个在战争中被遗弃的孤儿,却拥有最自豪和温暖的家庭,他应该感谢王川岭,想起自己为了参军而和王川岭吵架时的情景,说了那么伤害养父的话语,林枫突然觉得心被揪疼了一下,连飞机都晃动了几秒。
不对!飞机晃动?林枫睁开双眼,还没来得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李彬的声音:“各队员注意,我们遇上了陨石群,切换为手动驾驶,听着!我只说一遍!陨石后有埋伏!!”
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飞机进入了一级战斗状态,林枫看看显示屏,一片雪花,与指挥中心的联络被干扰了,现在只能靠组长李彬的指挥和自己的能力了。
“将军!将军?”指挥中心的李叶回头,王川岭并不在指挥中心。看来也只能靠自己了!
“所有人听着,行动小队可能遭遇了伏击!立刻派出骑士中队和苍月中队前去支援,蝶化队准备救援!”
“是!”
“穆清,联络王将军,让他快点儿回来。”
“是!”一个女孩儿答道。
“继续搜索联络他们!海澜,按时间计算他们的位置!”
“按时间计算,他们已飞行了四个小时左右,在S14区。”海澜回答。
“我要S14区的详细资料!”
“空间质量,密度都正常,只是出现了一小片陨石群。”海澜说道:“不会是撞上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不会的,有飞鹰和子夜两个队长在,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他们很可能遇袭了!”
海澜吐了吐舌头,没吱声。
李叶继续说道:“海澜,联系基地外的肯鲁尼监狱,让那里驻守的飞行员前去支援!”
“指挥官,那儿最多能飞出十架飞机啊。”
李叶的双眸紧盯着指挥中心的大屏幕说:“有一个算一个!只有他们离行动小组最近!我们的人现在赶去也要四个小时的时间。”
“是!我马上联系监狱长!”
四、
肯鲁尼监狱是同和平空间站一同建立的,关押的都是连死的资格都没有的政治犯,那里独立,寂寞,离和平空间站86400公里,大概三个小时的航程,除了犯人和狱卒,没有人会去那里,这是被遗忘的角落,只有运输机按时送些补给。当肯鲁尼的监狱长路树德接到指挥中心的命令时,显然不太相信。
“小姑娘,我只有两架战斗型飞机,你需要我做什么呢?”路树德笑着问大屏幕上的海澜。
“监狱长,现在离你大概28800公里处,有一支七人的行动小组遭遇了伏击,难道你要袖手旁观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告诉你,我们的战斗实力就只是这样而已,需要吗?”
“需要,当然需要,情况紧急,有一个算一个!”
看着海澜焦急的面孔,路树德开始严肃了起来。他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海澜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喊道:“这个行动小组中有两位中队长,两个上尉,三个新兵,他们都是空军的新生力量,并且是组织挑中的飞鸟候选人!”
“好,明白了,看我的吧!”路树德摘下军帽,用稍稍肥胖的手挠了挠发白的头发,重新把军帽带好,转身道:“集合!”
“头儿,是不是补给到了啊?”一个略瘦的士兵问。
“瞎说!你看头儿的表情也不是好事啊!”另一个说。
路树德看着眼前集合起来的十几个兵,衣衫不整,精神萎靡,他知道,自己也是天天这个形象的过了将近三十年,自从在这里工作后,这里的十几个人就是活死人了,他们甚至和犯人玩闹在一起,因为这里不会有人越狱,谁逃到外面也是死在外太空,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如果你不给自己找乐子,那就只有等死这一件事儿能做了。
“小伙子们,咱们都是空军吧?”
“当然!咱可是最光荣,最让人羡慕的空军呢,是吧猴子?”一个兵说。
“那是!头儿,你今天这是要给我们上政治课啊?”略瘦的士兵问,因为他太瘦所以大家叫他猴子。
“在离我们一小时的航程处,一支空军行动小组遭遇了伏击,基地需要我们支援。”路树德说。
“啊?”猴子看向另一个兵说:“耗子,你信吗?”
两个人笑了,看向路树德,当这两个兵看到路树德脸上的神情时,笑容逐渐的消失在了他们脸上。
“头儿,你不是说真的吧?”猴子问。
“你们都是怀揣着空军的梦想参军的,我也是。”路树德的眼睛第一次这么明亮,“我有时常想,如果让我再参加一次战斗,就算是死,也会狂笑!”
“可是头儿……我们……”耗子看了看所有的人说,“我们只有两架战机,剩下的五架都是运输机,虽然也配备火力,可是……”
“全部出动!”路树德说。
“什么?”
“全部出动!”路树德又重复了一次,这声音显得铿锵有力,这座监狱第一次如此的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路树德均匀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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