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那个按压来的男子被绑到了外室尽头的石柱上,灯火明亮,杨杞珞终于看见那人的面貌,他苍白颓败的面容可以说有些清秀,眼睛清澈,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恶人?那人抬抬眼,看着屋内这个最特殊的小女孩,轻轻一笑。
接着,挽门的人盘问他几句后立刻就上手用刑,那人也是个汉子,一声不吭,埋头不知在想什么。
杨允坐到椅子上,问他:“先生是聪明人,应当明白我们的手段,将你身后的人供出来,不就少了这些皮肉之苦吗?”
“既然到了这,我害怕皮肉之苦?”那人挑眉说完又垂下头。
杨允耸肩,对手下耳语几句后又对身旁的女儿说:“现在开始,真的不许说话了。”
杨杞珞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柱子上人大叫一声。她转过头,那人身上,竟然匍匐着密密麻麻的虫子!她的嘴唇不住发抖,转头瞪大眼睛望着杨允。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人!她只是个孩子,听着的那人痛苦的哀嚎当即无声落泪,她攥着杨允的衣袖,目光哀求。
杨允心底烦闷,按着她的肩膀让她直面柱子:“不许怕!”
她双目紧闭。她不怕,她只是不明白!
“你看着,他做错了事,选错了路,下场就是这样……”杨允的声音盘旋远去,只有那哀嚎穿透耳膜,黑暗里折磨着她。
过了一会,世界安静下来。她小心睁开眼,原来,那人已经晕了过去。
杨允说:“先关着,那些毒让他受着吧,定时给他药,让他活着,什么时候说出我们要的,什么时候给他痛快。”言毕,拉起杨杞珞肩上的衣料离开地牢。
回到家,杨杞珞好久才适应屋中的光亮,她怔怔地看着同样看着她的杨允,问:“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不明白。”
杨允却是笑了:“你可知,这世间,有正就有邪,正扶生邪魔腌世,五侠的任务是维护民生,其中的手段千百种,总共是一个字,就是灭。当然,世上不可能无邪,所以我们只掐掉大树上最粗壮的一些枝叶。今天的那个人,是隐藏在宰相府上的方士,颇有才华,可惜是选错了道路为魔教做事,我们蜇伏许久才抓住他,无论什么方法,都必然要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他将手搁在她瘦小的肩膀上,问:“现在明白吗?”
杨杞珞点头,却是想着,什么是正、什么是邪?正是好的,邪就是坏的吗?她抿唇行礼,头垂得低低的回了房。
第二天,杨杞珞下山上课,林汀风早早就等着她,看见他没心没肺的笑,心底说不出的阴郁渐渐消散。“哥哥早。”嗓音如玲。
林汀风笑得开心了:“看起来你肯定是走出来了,来,桂花糖。”他捏一块油纸包里的糖送至她嘴边。
杨杞珞笑笑,含着糖,甜甜的。
中午午休,杨杞珞避开杨家地牢把昨晚的事全数说给了林汀风听。说完,她问:“你说,如果我问了爹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他会不会骂我蠢。”
林汀风笑:“怎么会,他只会说你还小,然后这个问题一拖再拖,然后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答案。”他眨眨眼,“因为他自己都讲不清楚。”
杨杞珞忙捂住他的嘴:“林汀风,这种话怎么乱说!”
“我没有乱说。”她的力气当然拦不住他,他拉住她的手,“这个问题,人都说五侠最了解,其实我们都说的糊糊涂涂,就连我爹也是。”
“这样啊……”杨杞珞这才安静下来,捧着茶杯喝水。
林汀风呵呵笑着:“杞珞妹妹,我昨天给自己取了个字,我起了个简单好记的,叫清风,清风徐来的清风。”
杨杞珞点点头,用手蘸着茶水写下“清风”二字,林汀风看她洁白柔嫩的食指在桌上笔画,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捏捏她的掌心。“你手怎么就长的这么好看呢……”不仅仅是手好看,她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头发乌黑柔软,眉毛浅淡弯弯,半月形的眼睛亮晶晶的眨巴眨巴的泛着光,鼻梁笔直鼻头小巧,小小的唇不薄不厚,唇角微微向上笑着看自己。怪不得,都说杨家妹妹是个仙女呢!
这边林汀风思绪偏偏,杨杞珞却是在意着时辰,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一跃而起拉着林汀风便跑:“舒先生说让我们早点去来着……”
天气高爽,微风卷起茂盛的柳条婆娑了远去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