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开始下雪,林汀风在清冷的夜跑到山上吹箫,就着不远处营地的灯光观赏这座山的荒凉景象。眺望见前方隐隐有轮廓的地方就是梨山,明明目标如此之近却只能待着不可动作。
他满心的厌恶这种等待,更加地憎恨自己的无能,他恨他竟然无法对跳入火海的杞珞做点什么。他不想隔几天收到她的亲笔信,不想看见她每一封里面都写上“大胜在握”,他只想看着她时时刻刻的陪着看似强大却完全内在为水的小丫头,只想牵着她,看着她,哪怕天荒地老,天涯海角。
寂静的深夜更显得箫声清远,悠长的语调绵绵的穿过丛林大雪,翩然而至山下的农下镇。独孤血衣缩在寒冷的小房间,靠着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干燥的嘴唇无声地动作,看不清她在说什么。
屋中还没睡坐在桌案上写东西的殷宁也听见了,不过他没有想到这是林汀风在深夜吹箫,只是这悲凉思念绵长的曲调让他不禁的想起杨杞珞……
盛夏在京城时,她略有稚嫩的脸庞和总带着执着与几分怯懦的眼神愈来愈频繁地浮现在他脑里,夜里他常常从迷蒙睡意中清醒:一切发生,因果循环,报应在他与她身上,所受伤害最深的,是杨杞珞。很久睡不好,他眼下的灰青就是这样来的。他放下笔,纸上是梨山的地图,写画的地方是梨山设有防御的地区。
可惜了,他很少在梨山走动,对很多地方不甚了解。对那了解最多的,是从小在山中玩耍长大的凤莲。这也是为何他急切投诚换出凤莲的原因。
躺到床上,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恍惚一瞬而过,眼睛再睁开屋中已有微光,耳边还听见屋外独孤血衣的的挥刀声。
独孤血衣早早地就出来练功,到了梨山,她原本的招式不能使用,所以就向殷宁学了套刀法,趁着现下空闲就抓紧练。前日刚给五侠去了书信要去带回凤莲,也不知道现在三个营中状况为何。也不知凤莲现在怎样了,之前她得到消息说凤莲重伤卧床,有李无绵在她也不担心什么,可是她想得最多的还是秦少恒,那真是整个五侠最不确定的因素,外冷内热有有些冲动残暴……只希望,他不会对凤莲太残忍。
殷宁站在门口看着独孤血衣挥动算不上多重的刀,不过最为普通的刀法,不过最为普通的刀,在她的手上仿若神器,那认真而固执的眼睛顺刀流走。一身藏红的棉衣,衣袂随着她的回转飘起,宛若雪地里盛开了的火莲,炫耀却哀伤。
昨夜积上的雪反射的光足够让她看的很清楚,一个回身看见殷宁就收势将刀立到身后:“少主早。”说完还有模有样的鞠躬。
殷宁突然想笑,虽有人看着他这片,可是门面上的东西他是从不要求的,也不想承他的人的规矩。他没有笑,将手从身后露出一角,手上抓着一只灰白皮毛的鸽子。她忙随他进屋:“谁的飞鸽传书?写了什么?”
殷宁摇头。他刚窗台上抓到它,还没有来得及看它脚上的信。
独孤血衣就抬手取下信鸽脚上的竹筒取出字条。读罢神情凝重道:“怎么会?少恒那里怎么会遭到袭击呢?还人员伤亡惨重连夜飞鸽传书给杞珞,让林汀风去支援……”
“怎么会!我并不知道会有人去攻打……”
“不对,为什么单单只有秦少恒营里?”
殷宁没有多想,只想让那边的事态平息,毕竟凤莲还在那,于是他拿来纸笔磨上墨:“要写什么?哎呀你快点说呀!”
“别写。”独孤血衣的神色一松,别开眼:“假的。”
枝条上的字迹她自然是认得的,就是在修改笔路也改变不了林汀风的写字风格。
“啊?啥?”
“大雪封山,那里有人去袭击?我相信挽门和信传坊的探子,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动作。还有,少恒知道汀风营里走不得人,就是他再不好也不会蠢到去向他求援。”她拿过还愣着的殷宁手中狼毫,“不过最近我老担心凤莲会出事,当时她带人去攻秦少恒,你怎么也不拦一下?”
“我想莲儿一个小姑娘去那儿是想五侠能保护她……”
“可你有没有站在少恒的角度想过?凤莲是殷括的外甥女,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魔教妖女,她又熟悉梨山,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用极刑得到梨山的防御图?”
殷宁点头,窝在椅子上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