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生日,就得犒劳自己,这已经是第N次来这里出差了,我知道旁边不远就是一条步行街,挺繁华的,我决定去那里打发掉到下午办事前的时间。
天上的太阳艳丽依旧,他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地下的行人,我却直接无视了他,我没有撑伞的习惯,无论雨天还是晴天,所以我的肤色看上去一直很健康。
下了人行天桥,走过一路口,就是步行街的入口了。步行街里是一遛的骑楼,所谓骑楼,指楼房与楼房之间,跨人行道而建,在马路边相互联接形成自由步行的长廊,行人走在下面遮风避雨挡阴,比较适合步行商业区。这种骑楼的建筑风格本是花城特色,后来推广成整个岭南的风格,周边城市相继效仿,C城这条步行街明显是新建或是翻新的,墙面的洋红和粉白的灰仿佛还能闻出新鲜的湿气。
尽管相较花城骑楼的沧桑这儿的骑楼显得稚气了些,但他们的繁华是一样的,这还不是周末的上午天也有很多人在逛街购物了,人群里有阿婆阿妈,有青春小妹,有年轻小伙,也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妈咪,还有亲密的情侣。骑楼为他们挡住了太阳的骄傲,他们的脸上都是幸福的悠闲的。真羡慕他们,看来无论何种年龄段,无论何种属性,人们能来到这里,他们追求的幸福都可以是一致的。我也要这种幸福,行走在步行街上,我让自己变得和他们一样,脸上写满了幸福和悠闲。
沿着骑楼的阴凉逛了大半条街,我寻到一家从外表看来应该会感兴趣的餐厅。因为离午餐时间还早了些,客人不多,店里的音乐不错,是ChetBaker的“LookForTheSilverLining”温和流畅的小号和背景轻快的钢琴交织着,缓缓弥漫在室内,在昏暗柔和的灯光下,恍惚中好像能看见声音泛着银灰的柔光,如夜空里划过的流星动人,又如泉水淌过般扑面一阵清凉。
我径直寻到了3号桌,服务生优雅地端上一杯水,递上菜单,礼貌地站在我身后,如此的专业,让我更加下决心要大餐一顿。看了菜单良久,上面的中英文我都是认识的,不过却决定不了自己想要的,还是问服务生有什么好推荐吧。巧合的是,服务生向我推荐了3号套餐,我不知该惊喜还是苦笑。
我不是数字控,我只是对数字3比较敏感,但凡遇到需要选择数字的时候,我都会习惯性地选择“3”,就如今天我选择了3号桌一样,事实上这个座的位置并不怎么理想,就在进门不远处,不是个安静的地方,不过就因为它是3号桌。在我决定不了餐点的时候,服务生向我推荐的也是3号餐,我不由得迷信起来。在国外的时候我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理论,为什么8的二分之一不是3呢,幸福的人都完美得如数字8一样圆润,而我只是一个余下一半的人,就像少了二分之一的数字3一样,古怪的逻辑,我却从此执着于3这个数字以及一切和3有关的东西。
餐厅人多了起来,但丝毫不影响我的兴致,音乐换成了《Goodbye》小号变得悲伤了起来,如诉如泣,听得人肝肠寸断。ChetBaker的音乐人生短暂而惊艳,如一出永远是高/潮的游戏,他象是一颗燃烧着的流星,散发著令人不可思议的能量,带著一种致命的速度向神秘不可知的地方冲去,一个绝对的自我主义者。他后半生的陨落也是那么地无所顾忌,也许会有人替他惋惜,可我想他所选的可能就是他想要的。无论如何,他的一生都是突出的,包括他最后的纵身一跳。听他的音乐总能有扣动心弦的感触,我喜欢这种迷醉和投入,起码这一刻我的内心是真实的。心随着旋律颤动着,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刮擦,杯中的红酒颜色也是醉人的。伤人的曲,醉人的香,诱人的红,得到和失去,追逐与放弃,终于曲罢了,服务生端来了我的主食,看上去很有食欲的样子,好吧,现在其他的都不重要,吃饭最要紧。
开吃的当儿,手机又收到一条短信,是思宇发过来的生日祝福。刚才想漏了,思宇也是我在这边除小美以外的另一位朋友,他是我发小Y子姑娘的师兄,大约半年前我们在一次广告招商会上巧遇,老友的熟人自然就成了朋友。思宇在鹏城经营着一家广告公司,时常会有业务来到花城,每逢他来花城总是会习惯性地约我聚一聚。我已经不再是不经事的小姑娘,他的明显示好我怎么会不明白,只不过现在的我心都缺失了一半,如果一定要勉强,那只能是虚假的游戏,然而游戏也是需要看场合看对象的,对思宇,我们只能认真地做朋友。就像现在一样,我协助他经营着花城和鹏城二地的校友兼老乡会,偶尔组织二地的联谊活动,虽说我起初完全是被动的,参加过几次后,我被大家的热情感动了,毕竟朋友的友谊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极为珍贵的,就像我和Y子打小的友谊,和阿端心灵无界的友谊,和小美同居一檐下的友谊,我不应该连这些友谊也排斥,我想那残留的半颗心足够容纳这些友谊吧。但也仅限于友谊……爱情,需要的是一颗完整的心。
饭毕,也差不多到法院下午上班的时间了,我招手示意服务生买单,服务生微笑着说:“小姐,您的单那位先生已经买了。”
我愣了愣,竟有这等好事,难道真的过生日就有奇迹发生!我顺着服务生指的方向看去,对面桌有两个男人,面对我的那位正朝我微笑着点点头。
我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这张面孔,一片空白,我确定要不是我记忆出了问题,就是艳遇发生了,这张脸的主人分明是位陌生人。我偶尔也会花痴一下,片刻即返回到现实。我想应该是哪担案子的客户吧,这几天迷糊得要紧,八成是我记忆出了问题。出于礼貌和对客户关系的维护,我走过去向他们致谢,并被邀请坐下。
落座后,我仍然记不起来者是谁,正踌躇着怎样打破尴尬,刚刚冲我点头的那位先开了口:“我姓刘名华,有些唐突,不过实在太巧了,短短时间内,我们竟第二次见面了,刚刚那餐仅表上午车上扰你休息的歉意。”
哦,原来是他,那个在车上不断使用手机的和我手机铃声一样的人,这么短暂的时间,我的记忆居然就被漂白了。再看看旁边那位,一脸的淡漠,这神情倒是有些熟。记忆有些交错了,我不知道是自己刚才在车上看错了,还是这会儿记忆叉错了,印象中在车上使手机的那位更似这位淡漠先生多一点。
刘华绝对是位聊天高手,很快我们由陌生人聊成了熟人,刘华是一家广告公司的客户经理,另一位叫黎云,是他们公司的创意总监。相较刘华的健谈,黎云则沉默得多,估计搞创作的人都有些孤傲吧。
我似乎和做广告的人特别有缘,思宇也是做广告的,没准他们都能认识。当然我没有主动提及这个话题,这样显得太过于热情,有套近乎的嫌疑,这种场合我一般会表现得比较矜持,矜持也是疏离的一种表现。
总的来说,我们的谈话显得很和谐,谈话的我们看上去也很真诚,末了我们还相互交换了名片,这个行为有些落俗套了,不过却是最合适的掩饰搭讪和为故事的再继续设伏的方式。
按正常的游戏规则,邂逅过后应该紧跟着就是一段浪漫动人的故事,可惜,那仅仅是故事中的情节,这场游戏从我们离开餐厅朝各自己下一个方向行去的时候就被我宣告OVER了。事后我很好地发扬了事忙记性差的优良传统,这段邂逅被我不小心地清除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名片,非常对不起,我记不得他们的去向了,最好的待遇估计是进了客户名片夹,最糟糕的那只能是某一个废纸娄了。邮箱里倒是收到过一封刘华的邮件,如此这般云云一番,我没有回复,直接按下了删除键。
Godpardonme!一个灵魂残缺的人是需要被宽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