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没有小美的周末,昨晚和思宇及一群校友老乡在K厅闹到了下半夜,以往此类节目中我都是充当着秩序的调节者,昨晚因为发现新歌栏里居然有阿桑的新专辑,于是我带头破坏了规则,现现实实地做了一次麦霸,硬是将包房变成了阿桑的演唱会,最后满室的掌声悄悄地遮掩了我的霸道行为。我的声音可塑性较强,在年少的时候我和人组过队唱摇滚,我模仿过BEYOND的温柔和唐朝的撕裂,还模仿过指南针罗琦的金属音,现在模仿阿桑的沙哑嗓音更是三分神韵七分感情,其实我也不是刻意要模仿阿桑的声音,我只是觉得这些忧伤的歌适合用这种略带些沙哑和颤栗的声音来演绎,那忧伤原本就是压抑得颤栗的。
做了一夜的麦霸,唱了一夜的忧伤,此刻我正向周公作检讨,正谈到紧要处,一阵天雷将我轰到了地上,我居然睡落床了,杜宝弟弟也跟着被带到了地板上,和我大眼对着小眼。
“嘭!嘭!嘭!——”
是谁家这么不道德大周末的敲墙啊!
“嘭!嘭!嘭!——嘭!嘭!嘭!——”
还敲!咦,似乎是捶门的声音,这节奏还有些耳熟!
今天几号,我掰着指头算了算,这是小美出游后的第二个周末,应该不会是,绝对不会是!
我重新爬上床打算继续找我家周公去,手机响了,来电显示赫然是小美的大名。我惊了,顾不上接听电话,也顾不上衣冠不整,抓着杜宝连滚带爬地向门口移去,打开门,我见到了一脸愤怒的小美!
小美提前回来了,带着一身的风尘,和一路的牢骚。
我呆立在门口,惊喜啊,莫不是老天听到我的乞求了,将小美提前送了回来,这足足提前了半个月啊!
看到我,小美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了委曲,她向我伸出二条胳膊,一副求安慰的模样。咦——这身味儿,实在是太不友爱了,我嫌恶地将杜宝塞给了她,小美举起自个儿二条胳膊嗅嗅,也皱起了眉头,遂进屋,然后自觉地朝浴室走去。
一会儿,洗去了风尘疲乏的小美香喷喷地站在我面前,再次向我伸出二条胳膊。好吧,我打赏给她一个拥抱,接下来自然就要听她的倾诉了。
在小美的叙诉中,我听出一股怨气来,她自打出门就没顺畅过,先是天气的问题,本来11月的天气格外温和,而小美偏一到目的地就遇到降雨。然后是抱怨旅友的素质,再是旅游区的商业腐蚀,再是当地人的为利是图,约好的当地司机突然冒出来的敲诈,最后是返程大巴上遭遇被卖猪仔的晦气,总之她的这一次出游,全是问题。
小美此行以阳溯为第一站,然后是桂林、龙脊、北海等地游走一圈,这些地方素有花城后花园之称,很适合背包族自助游,也是年轻男女邂逅的好地方,更何况小美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在那里慢慢等待,慢慢邂逅。
我以为她会很享受这种充满了慵懒自由,随意散慢的生活,可惜我听到的是这样一堆垃圾似的倾吐。我有些诧异,很快又有些明白了,问题不在于旅途中发生了什么,而在于在路上的那个人本身的心情,她的心情一早就给这趟旅程定了灰色的基调,自然她看到的都是这些不如意了。这些,我能明白,小美应当也是明白的,我想她要的就是宣泄一下情绪,我自然是很配合她感慨了一番。等到我配合完这唠叨女子的几番唏嘘后,我的老胳膊已经不再是我的了。
末了,吐完垃圾的小美脸上明朗起来,有些兴奋地提议出门shopping。我动动胳膊,感慨着她的情绪变化之快速,精力旺盛之过人,不过我也有些想念那些花钱的快/感了,于是我们一路杀到了天河北,开始了大血拼。
出租车行在路上,小美问我这二周过得如何,我得意地告诉她我为她杜宝儿子找了个杜皮爸爸。小美立刻有了兴趣,忙问我杜皮爸爸的事。我告诉她是我一叫水哥的网友,极有深度,说话像足了杜皮爸爸的淡定,话里又充满了睿智。小美念了几遍水哥这个名字,问道他的QQ号是不是以119结尾的。我否定了,小美蹙眉若有所思,一会儿又掩去了脸上的深思重新回到我的话题上来。我调笑着小美思维的活跃,由水哥的水就可以联想到火警119,难不成还真有这么喜剧的人?不过水和火还真是配了,我想到水哥的QQ号末三位其实是110,也差得不是很远吧,这年月行事怪诞的人越来越多,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我继续给小美说了几个水哥的段子,我还说思宇像苏牧,小美看上去听得不是很上心,倒是开车的司机大叔不停地侧过头来打量我们,眼神很是古怪。我想他不会也叫水哥吧,应该不会这么巧,我想大叔估计是听了我们一堆无厘头的词汇,比如“肚皮”、“爸爸”、“宝贝”、“119”之类的,以及人和狗的荒诞比拟,如此不合寻常的对话,让大叔愕然惊讶了吧。
下了出租车,已经是中饭的时间了,我们直接搭乘上七楼,寻着顺眼的食物点了一圈,照顾了五脏六腑,然后我们直落地下,从负一楼开始逐层扫荡,我们免费享受了脸部护理,购了补水的化妆品,顺便多要了几套试用装;我们试了一圈服装,末了手里也拎了一堆的袋子,应季的,过季的,只要看着顺眼的,就觉得是自己缺少的,也是必须要的……最后我们连六楼的游乐场也没有放过,打了几盘机,炸了几轮弹,瞄了几盘靶,外带偷拍了几张小朋友的萌照……反正,花钱的事儿我们做了不少,不花钱的事儿我们也光明正大地做了不少。我还买了一个杜皮爸爸公仔,这下圆满了,杜宝有了爸爸,我也可以和小美平均分配了。最后收获了一堆袋子的我们酣畅淋漓,还是这样的日子好哇!
休整的当儿我们转到附近的星巴克里饮下午茶,小美的磨卡咖啡我的抹茶拿铁,小美的多娜滋甜甜圈我的蓝莓芝士蛋糕,这样一番劳力消耗之后补充些甜品,我们的脸上写满了幸福,日子就应该是这样过的,我们再次感叹。
星巴克的卡布奇洛咖啡和磨卡咖啡都很不错,小美极力地推荐给我,不过我仍然要了抹茶,自很久之前改入茶道之后,我就好少喝咖啡了,虽然我仍然很享受咖啡的香。抹茶和我习惯的功夫茶不同,也算是一种另样风格的茶,据说曾在唐代盛行过,可惜现在成了日本国萃,自然我不是仇日愤青,更何况溯其源也还在咱中华,所以我是接受这杯茶的。其口感也算不错,经过了星巴克的改良,与传统的日本抹茶又区别大大的,极甜,奶味浓,好在我是喜甜的,而且在甜味中还是能品出些茶的苦,就是嫌奶味重了些冲淡了茶香。
我想向小美打探些她旅途中的艳遇,张开嘴却未能发出声来,小美正望着窗外公交站台的方向发怔,那里有等车的人,有过往的车,还有一幅很大的宣传广告。
我咽下嘴边的话,此时应当是沉默的,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就像刚才在精品店里,小美指着那一枚枚个性十足的单枚耳环对我说我终于可以不用浪费另一枚耳环了。我只是笑笑未作答,小美知道我一直都只戴一枚耳环,却从不问我为什么。就像现在,我知道小美一定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可究竟是怎样的过往,我想我不应当主动探及。我们是同居一屋的密友,不过在心底最私隐的部分,我们仍相互保留着,我们不主动提及,只因为我们找不到可以作为启口的引子,我们不主动问起,只因我们知道有些过往她适合被深埋在某些地方。这也许就是成年前后的区别吧,两小无猜两相知只能是存在于未成年时的童话里,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存在一些禁忌。
小美继续发怔中,我不自觉地伸手扶弄着右耳垂,这是属于爱情的地方,都说女人的左耳是属于友情,右耳属于爱情。很久以前我是拒绝打耳洞的,我相信身体发肤受赐于父母,我们应当要爱惜,哪怕是打一个小小耳洞也不行,后来Y子强硬着给我打了左耳洞,而我的右耳则有人承诺会一直为我守护着,直到我愿意为他戴上耳环时。现今我的右耳仍是完好的,那个承诺我的人却不见了,而我也一直习惯了只戴左耳耳环,我的那些成对的耳环都有一枚闲置了起来,小美曾唠叨过说我浪费,其实我一直都未觉得这些落下的耳环是浪费,她们的闲置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们也会鲜活地晃动在右耳上——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已经由一种执念变成了一种习惯,执念还意味着有希望,习惯则仅仅是一种惯性的行为,几乎不带一点感情色彩,我想那些被闲置起来的耳环估计还是要被遗忘至消失吧。
“我们去坐公交车吧。”突然小美提出这么一句建议。
“哈——?”
不等我作出肯定,小美抱起那一堆战利品就朝门外公交车站的方向奔去。我有些郁闷,好久未有坐过公交车了,更何况这是周末哇,全民都出来购物啦,我一边想像着公交车上拥挤的情状,一边小跑着跟上小美的步调,一边还要分出一部分脑细胞来分析小美究竟是出了什么故障,事出寻常必有其妖啊!
小美站在那巨大的广告牌前,这是一幅钻戒的广告,画面很简洁,背景是渲染开的蓝,闪烁的星星组成一颗巨大的钻戒虚影,画面的主体是二只相交的手,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托着的那只手有些宽大,被托着的那只手纤细白晰,无名指上套着一枚钻戒,画外的广告语写着——心之恋,爱相随!
小美把手上的包都移到右手中,伸出空着的左手贴上那只明显属于女性的手,二只手一样的轮廓,不同的是画外的手上没有钻戒。
周围往来的人很多,没有人留意到这个专注于画面的女子,也没有人发现她异样的行为,而我继续扮演着缄默者的角色。这个故事可以有很多种版本,也可以有很多种情绪,我观察着小美的神色,她脸上流露出来的是一种骄傲,还有一点意外,我想这个故事的颜色应当是明丽的。
我仍然没有出声,直到我们要搭的车已经来了第三辆,我碰了碰小美的胳膊,示意她准备上车,小美醒了过来,仍然戴着刚才的骄傲神色,指着广告画面对我说:“这个广告语,我取的,这手,也是我的!”
“呀,真的?……”
我心里一动,这真的是个不错的故事,我来不及说下一句话,就被小美拉进了上车的人流中,我们被人群拥挤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不过我想,那个故事在那时一定是很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