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伍艾,很小的时候我就认识了章祥和,他住在我们的大院子里面,每天我爸妈都上班,我就去他们家蹭饭吃,他不吃肉,我吃,我只个十足的肉食动物,我还喜欢吃辣,有多辣来多辣的,这些都是章祥和一点也忍受不了的东西。我叫他神仙,因为只有神仙才会这样不食人间烟火,我永远做不到。
我的家庭就是一般的家庭,后来我妈妈下岗,爸爸的公司效益也就一般,于是我妈妈就开始跟一个阿姨家一起做生意,那是我小学的事情,这个生意跟一般人家大概不一样,因为小时候他们都说我家不是做正经生意的,当时我很生猛地跟一群男生打了一架,被章祥和拖了回来。
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我妈还是知道了,我妈说:“我们不偷不抢,哪里不正经了?伍艾你做的对。”那时候我似懂非懂,我妈妈是做游戏室的,游戏室知道吗?就是街机室,小县城那个时候很破旧,街坊邻居都觉得带坏小孩的地方就不是好地方。想来怕只是那个时候的社会风气使然吧?
那次打架以后,我就好好学习,我要告诉他们,就算是你们家儿子女儿成绩不好,也是他们自己的原因,跟我妈妈没有关系!于是我没事就去玩电精,拳皇,仙剑等等等,以至于后来我看到DNF就会很鄙视地骂“街机和网游的组合体,有什么好玩!”是的,后来很多游戏我都看不上眼,它们怎么比得了小时候拿游戏币砸,摇杆拍案来的生猛。
后来,我家的生意做大了起来,渐渐的我看见的那些孩子们就少了,以前我一玩就一群人围观的盛状也不再现,门口开始挂起了“未成年人勿入”,我眼见着游戏机被一台台麻将机,牌机取代,间或还有一种不停嚎叫的机子,后来我知道它叫老虎机,俗名就是扎金花。那时候我已经长大了,我高中,风骚已经跟我混的很好了,当然没有他和金晶好,我一直觉得他们俩会天荒地老。
风骚,就是何枫,他喜欢牵着金晶出去玩,然后剩下的硬币丢进我家的老虎机,等翻倍了再出去带他的小女友吃饭,金晶就一直陪着他。当然他不是每次都得手,我妈说“小孩,阿姨不赚你的钱,你也不能每次都白蹭呢不是。”于是何枫就嘿嘿地笑,他说:“阿姨,要不要我带上弟兄们给你壮壮势?”我妈就扑哧笑出来,在我妈眼里,即便风骚在学校多风流倜傥,兄弟成群,那也就是个孩子。
后来,生意越来越不好了,小县城发展大了,什么娱乐场所都有,盯着我家的人也少了些,我妈说只是赚赚小钱,不跟那些人争抢,这世道争不过去的,我们还是本分经营比较好。但是哪里有你想什么就有什么的呢?某一天我和章祥和放学便看见一整个店面全部被人掀了般的脏乱,我妈正送走一群黄毛的男人。
后来我妈开始找存折,她坐在房间里面慢慢地数钱,我爸在她身边搂着她,我爸说:“明年咱们不开了,我养活你们。”
“说什么呢,”我妈轻声地说,“做这一行的,就是要**白道都认识人,这点小事,没事的,等伍艾上了大学,就不做了,我去打个小工。”
我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我也不想去问,我觉得我应该好好学习。我对风骚说:“你也好好学习,我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在一个学校。”风骚沉默了,他沉默的时候特别有偶像的气息,但是我这时候一点打趣他的意思都没有,自从金晶突然说走就走了开始,他就经常这样的沉默。他曾经问我:“是不是金晶只是去韩国做个整形变得更漂亮的来见我?”我只能用摇头回答他。
后来我们都高考完了,考完的那天我把书都一本本地码好,我不希望我的所有努力就这样被随便卖成了废纸,于是我想出去找个箱子装这么多的资料。我去店里面找,却没有看见我妈妈,阿姨说我妈去派出所了,店面又是一片狼藉。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妈做的那么辛苦,我没有找纸盒,我去城中最繁华的街道上找工作,我放假了,我完全可以为家里挣钱了。
我想我只是个服务员,不是公主也不是什么不良业者,是没有关系的。章祥和一直拉着我不让我去,但是我不想失去这个兼职,这是所有的工资里面最高的一个,我说你让我去吧!章祥和知道我家的店面大概是开不下去了,他没有再阻拦,他甚至帮我对我爸妈撒谎说:“叔叔阿姨我们是去给小孩子做培训,是晚上进行辅导。”我爸那时候在负责一个项目,很忙,他说那你们注意一点。我妈听完说,有小章在,放心。
那是一个大型的KTV休闲会所,章祥和陪我在里面做服务生,风骚没事就来光顾,多半是在没有什么客人的时候吼死了都要爱,吼着吼着不知道怎么就去组织了乐队,还去学了街舞,学的一身的伤,他学footwork时几乎每天都挂彩,然后他龇龇牙没有说话,指使我帮他在右手贴云南白药膏。
我以为就这样下去就好了,安安稳稳的,拿了钱去上大学,但是我早就说过,你越想什么就越得不到。我在里面呆久了,知道这里什么人都有,是我妈所谓的白道**,我甚至很多次看见那群去我家打家劫舍般的黄毛,可是我装作没看见。他们会沉浸在一种叫white粉的玩意里面,每次我去送饮料的时候有人跟我说要吸管,我就明白了,然后我送来吸管以后就会站在门口把风,这样他们会给我的小费更高。
这天我又在门口为一群人把风,却被从对面冲出来的人一把抱住,他一身的酒气,他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我被他抱的喘不过来气却又不敢大喊,我想把他送回他的包厢,可是他太重,我无能为力。正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他说:“好,既然你要走,那你先陪我喝酒,好不好?”
“对不起,先生,我是服务生……”可是我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他不由分说地拉进了他之前的包厢,门吧嗒一下关上,我觉得莫名的害怕,我不知道怎么办,他带着我坐下,拿起茶几上的洋酒,他说:“你喝!你陪我!”我挣扎,他箍得很紧,把酒杯凑到我嘴边用几近于灌的方式,辛辣的液体,呛得我泪水全部涌了出来。
“哈哈哈……你哭什么?你不是挺能喝的么?”他开始狂笑,“伍艾,你装什么?你就会在我面前哭!你算什么!”我不知道他如何知道我的名字,但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我推倒在了地上,他压在我身上,压得我喘不过来气,我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我第一次知道男人的力量这样强大,更何况是发了疯的男人!我推他打他我想叫却被他堵住了嘴,这样一个酒鬼,我恶心得快要吐出来,可是我没有办法,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我在心底嘶喊着,可是我的全身都被制住。
他说:“我得不到你,我就要毁了你!”然后我听见身体仿佛撕裂的声音,我突然觉得,所有的所有,都静止了,我不知道我的手还能抓住什么……男人退了下去,他大概是看见了太多的血,那么多血啊,多么可耻……我那天刚好是生理期。
大概是入眼的红色刺激了他,他的酒像是醒了,他看着我,一直跪在我身边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要帮我穿上衣服,我没有答应,我只求他:“你带我走,不要让我看见别人。”他匆忙起来,用纸巾擦拭地板,然后用自己的衣服将我裹好,带我下楼进去他的车里。他叫我等等,然后去买了一大袋东西,有衣服有卫生用品,他说带我去清理干净。
我知道他认错了人,他叫的人叫吴霭,我在他的床头柜上看见的照片,照片背面有她的签名。我一遍一遍地清洗,我觉得特别特别脏,很脏,很脏,除了脏字,我一点都不知道还可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我自己。男人其实很年轻,只是已经有社会留下的痕迹,他也很好看,可是我觉得那么恶心。他一直跟我说对不起,我的安静让他害怕,可是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原谅?你说多可笑……最后他送我回去KTV,章祥和问我去了哪,问我为什么换了衣服,我只说生理期不方便,他便不再问。只是狐疑地看着我身后的男人。
后来我再也没有看见过那个男人,他给我留下了很多钱,我觉得更脏了,像是一种卖身。但是我还是辞掉了工作,把一部分钱给了我妈,我说你不要做生意了,真的不好混。我妈还笑我装小大人。剩下的钱我请风骚和章祥和吃饭,可是我什么都吃不下。
那个暑假我再也没有出去,我爸我妈都很忙,他们不知道我每天做了什么,他们每天都在劳累,我摒弃了一切外界的消息,我很讨厌男生,特别讨厌,我觉得我看见他们都会吐出来。章祥和不懂,但是他总是来看我,我当做没看见。
直到有一天风骚很大力地敲门,敲得震天响,我没办法只好开了门,他对我嚷:“伍艾你到底怎么了你!我们哪里得罪你了!”他身后是章祥和忧伤的脸,我笑,我说我很好。
“你好个屁!”风骚关了门坐进来,“你今天不说清楚我们不走了!”
“伍小艾,那天,你跟那个男人,到底发生什么了?告诉我们好吗?”章祥和看着我,静静地看着我。
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崩溃了,自从发生那件事情以后我第一次流泪,我以为我不会流泪的,却终于哭出来。
后来风骚和章祥和一直轮流陪在我身边,风骚说:“妖精你就当我们是女的,谁跟你说我们是男的了?”可是我笑不出来。我知道自己的精神是有了问题,要不然为什么我总是那么讨厌人,要不然为什么我总是看着刀就忍不住想往自己身上捅。其实我不想死,我知道我其实不想死,可是我管不住自己地想往上爬,想从楼上跳下来,我那么想享受飞翔的快感。
是风骚把我拖去看的心理医生,他很体贴地带我去了一个很陌生的城市,然后我吃药,一直吃药,我希望自己好起来,抑郁症是什么?我想我再也不愿体会。等我好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大一上学期结束了。我不怎么去上课,我还是有点害怕人,我一直跟着风骚转悠。风骚也不恼,因为我是个病小孩。
我看见孙康生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我觉得他特别干净,清清爽爽的。我不去吻他,我觉得接近他都是一种亵渎,真的,谁能体会我的感觉呢?我真的不想去弄脏他,我记得自己有多脏。他每次吻我我都不敢呼吸,他还笑我笨。后来他叫我吻她,我那么想吻他,可是我不敢,心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不要,不要碰他!
孙康生说我们玩一个游戏,都走一百步,看看什么时候回头,可是我不敢转身,我怕我一转身,他就不在了,我不敢啊,我真的不敢。我从来不敢奢望会有一个男生,会留在我身边,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