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哭得累了,慕婉总算是止住了哭声。竹星拍了拍犹自抽抽噎噎的慕婉的背:“婉儿,你且歇歇,我来生堆火把干粮热热,然后还要问这两混蛋几个问题。”
然后站起身走到黄大叔身边:“黄大叔,你去附近检柴禾来。我来生火,这两人交给我就行了。”黄大叔应声就去了。
竹星抬脚在超哥手上踩了一下,冷冷说道:“我要是再用点劲儿,你这只手就废了,任他大罗神仙也治不好了!你信不信?“
超哥满头大汗。死死咬着牙齿嘴唇上生生咬出两个血口子,那张脸长得通红青筋暴露:“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这一片谁有胆量劫龙威镖局的镖?”
慕婉听的竹星如此一问,腮边还挂着两滴晶莹的泪珠就站起来,走到竹星身边问道:“星哥哥,你们的镖物失窃了吗?”
竹星盯着超哥,口中对慕婉说道:“婉儿,这个事情你别管。往边上站站,等会别吓住你。”却扬手一镖,超哥只觉得右眼前面一黑,一个冰凉的东西迅速的擦过,落在发间。超哥“哎呀”一声以为这下子自己的右眼必定是瞎了,慕婉同时“啊”一声抱住了竹星的胳膊:“回答我的问题,否则等下你的左眼失去的就不是眼睫毛了。”慕婉只是听得一阵稀稀落落的声音,忍不住好奇慢慢移开眼睛只见得,超哥身下湿了一片,不断的顺着裤脚往下滴着水,她顿时咯咯直笑:“星哥哥,快看他尿裤子了。”
“这里山高林子多,是谁家我也说不清楚。”刚说道这里,抬眼触到竹星冷若寒星的眸子嗫嚅着:“你别暗箭伤人,我把我知道的都说给你。这里名气最响的原来就有五岩山的佟三槐,云梦山的李苍南一伙。”
竹星听他这么一说,心下默算了一下,早些年佟三槐的确是劫过镖局的镖,后来大师伯石明一备了重金亲自上了五岩山,终究还是在拳脚上赢了佟三槐,以后约定龙威镖局的每次只要挂上镖旗五岩山绝不扣押。李苍南那边也是早已疏通好了的,这些年都相安无事,按理不该是这两伙人所为。思及此,眸中寒光射向超哥:“继续说下去。”
“近来又听说出了个瓦屋寨,为首的是一对父女。老头谁都没有见过,只听说那女子轻工甚是了得。”竹星听到这里,心下一动忙又问道:“这瓦屋寨在什么位置?离这里有远呢?”
“就在五岩山往西九十里处的一座山坳里,那个地方方圆二十里都没有人敢靠近。”
竹星抬眼正好对上慕婉的眼光。慕婉这个时候上去踢了超哥一脚:“超哥,是吧?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单超,我手下二十弟兄都这么叫我!”
慕婉一连踢了他十几脚:“我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一头踢,一头又滴下泪来。然后指着黑虎:“星哥哥,欺负我他也有份的!”
“那么你也上前踢他几脚吧?”慕婉听他这么一说又怔住了望着他:“去吧,有我在呢!”慕婉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算了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了。”
这时候黄大叔也捡好了柴禾,当下生火烤干粮不表。竹星把这两人背靠背捆着,然后提溜到一颗大树旁,手一扔绳子就上了树杈,脚底踩着绳子的一端一使劲两人就飞到了树干上,然后把两人绑到树上。慕婉看着竹星这一系列动作,拍手叫好了起来,黄大叔呆呆的看着竖起拇指:“好功夫!”
做完这些,竹星又从附近拔了些杂草,三人就回到窝棚里面。此时夜已经很深了,月光洒满窝棚,蝉的鸣叫声使得这样的夜晚越加宁静。黄大叔在篝火的另一端躺了下来,竹星铺好杂草看着慕婉:“累了吧?你在这睡吧。我到门口去守着。”
慕婉突然拉住了他的手:“星哥哥你不要走,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呢?我就在门口。”竹星抬脚就去了门口,靠在门口。
慕婉眼见得竹星去了之后,就仰躺在草堆上,两只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棚顶,在火光的映衬下,上面的蜘蛛网忽明忽暗飘飘荡荡。她的嗓子突然有点痒,眼睛也有些发酸,同样是睡觉家中自己的房间足有三十公尺,南北对开了两扇大窗户,地上夏天铺的是席子,冬天铺的是毯子。尤其那个大床是爹爹请了工匠花了一个月多的时间才做成的,做完了好多人过来观看:床顶漆了蓝色的油漆,雕刻了朵朵白云。床架子上刻上了树枝绿草,树丫上还站了只小鸟正仰着脖子鸣叫,床沿下面是一片湖水盛开着朵朵莲花。床上的被褥是娘托人从江南运来的丝绸,她亲手做的刺绣,里面塞着的都是蚕丝。枕头里面是刘妈从山间采摘的野菊花。若是在家中倘或这个时候还没有安寝,娘就会端来一碗浓稠的雪耳莲子羹。爹娘这个时候在干嘛呢?知道婉儿就这么跑了,娘和刘妈一定都哭了,爹呢?会不会四处找我呢?想到这里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竹星听着动静,往慕婉的方向一看只见她灰蒙蒙的脸上显出两道白皙的印子来。心下一动:这个丫头今天大概是吓坏了,于是起身来到她跟前。慕婉还在想家,突见一个人影印在破墙上,转身一看却是竹星立在身旁。于是嘴一扬笑道:“星哥哥。”那笑容未及收敛,腮边又滚来一颗泪来。
竹星看的心里一紧,就在慕婉身边坐了下来:“婉儿,我给你吹萧听吧。”
慕婉眼睛一弯点点头嗯了一声,悠扬的乐器在这样静谧的时刻回荡在深山里面。慕婉侧身躺着,头枕在胳膊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竹星,篝火下竹星的脸红彤彤的,眼神是湖水一样的安详。一曲终了,竹星看着慕婉,正对上慕婉深邃的眼神,两人对视了许久,终究还是慕婉坐了起来问道:“星哥哥,你们的镖物怎么就丢了呢?”
“那天晚上在客栈里面,我们三人正说话,忽然感觉屋顶上似有人影挪动的声音。师傅沉声问道‘哪位朋友,还请现身相见?’连问三声都没有回话;元伟就说‘四叔,莫非我们听错了吗?’师傅和我对望了一眼,我们都感觉不可能我和师傅两人同时听错了。我这边才跳出窗户飞身入屋顶,也只看得一个黑影逃窜立时便追了出去。这黑衣人轻工甚是了得,我追出去了五里地始终还是相距了一段距离,这时候怕师傅那边有事,就发飞镖伤了他的脚,才愈上前擒住他,只见他吹了个口哨,奔出一匹枣红马拖着他去了。眼瞅着追不上了我就转身回了客栈,那个时候镖物就不见了。”
慕婉听到这里“啊”了一声,不觉用手拽住了竹星的胳膊“你们这次押送的镖物究竟是什么?怎地如此轻易就不见了。”
“不知道”
“星哥哥,你傻吧,自己押送的物件怎会不知道呢?”
“镖行有镖行的规矩,我们只负责押送物件,至于押送的是什么一概不过问,只需按时送到雇主指定的目的地就算一单生意完成了。”
慕婉忧虑的看着竹星:“星哥哥,那你这些日子急坏了吧?怎地就找到这里来了呢?”
“镖师丢失了镖物,这个不仅是镖师个人的荣辱还事关镖局的声誉。自来就有镖在人在,镖失人亡的说法。”竹星还在继续说着,慕婉紧紧的抓住他的手:“星哥哥,断不可有了这样的想法,就算是找不回镖物,了不得不做镖师罢了,大好男儿做什么不能营生呢?何况这镖物未必就找不回来了?”一番话说得竹星心里暖流涌动,他不禁伸出手拨去她头上沾着的一根杂草,并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慕婉这时心中一慌轻轻靠在竹星怀里,眼盯着篝火问道:“我那四叔和元伟呢?”
竹星禁不住轻笑了出来:“你怎知道他叫元伟呢?小丫头居然被你蒙对了,我师傅正好在家排行老四。”
慕婉咯咯直笑:“我能掐会算啊,前后五百年的万般事情都了然我胸。阴阳五行,奇门遁甲我无所不知。”
竹星也朗声笑了起来答道:“元伟去了五岩山,师傅去了云梦山,那晚只有我看到蒙面人的背影,所以我就在附近寻找线索。”
“不对啊,你出去之后四叔和元伟不是还在房间里面吗?”
“我追出去之后,师傅就担心对方是冲着镖物来的,抢先看了下镖物确认无事,又见得窗户上人影晃动,就出去查看。元伟倒是留在屋里守着,可是师傅回来之后,那镖物还是丢了。”
“啊,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事?”慕婉说罢打了个哈欠,竹星道:“困了吧?”
慕婉靠着竹星就闭上眼睛睡下了,次日天刚蒙蒙亮,三人就起身准备启程。黄大叔问道:“单超和黑虎怎么处理呢?”
竹星尚未开口,慕婉答道:“绑在这里由得他们自生自灭。”只是黄大叔经此一吓执意不肯再送慕婉,竹星也着实有些放心不下,遂带着慕婉去了瓦屋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