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星期六,顾源一大早就前往文学社,准备招新会场的布置。雨翔等舍友酣睡依然,难得大学时光伊始的第一个星期天,大伙们都想着睡得昏天暗地。
雨翔的电话响了,他睡意朦胧中潜意识地挂了,自语自语道:“谁那么可恶,影响我睡眠。”
还没有来得及入睡,电话又响起。雨翔眯着眼睛,接了,说:“喂,早呀,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忘记关机了?真会挑时候,不让我睡懒觉。”
原来对方是小妍,她在电话里说:“不好意思,雨翔,可以再帮一个忙吗?我想见你的舍友顾源。”
要是是其他同学,雨翔早就挂线,关机继续睡去,只是小妍,他不好意思拒绝。
雨翔慵懒般伸伸懒腰,心想道:又是顾源,怎么小妍眼里就只有顾源呢?她肯定多疑了,怀疑我的舍友顾源就是她心中的小作家,哎,真花痴。
雨翔有点无奈地叹口气,打通了顾源的电话,问道:“顾源,哪里混去了?”
顾源匆匆回答一句就挂了电话:“在校蓝鹰时代广场的招新会场。”
算了,帮人帮到底吧,就让小妍见下顾源,好让她消除疑虑,别整天幻想着顾源,也不用老是烦我。于是,雨翔约了小妍,九点钟在蓝鹰时代广场见面。
雨翔赶到的时候,小妍早就在时代广场等着。雨翔看着小妍迫不及待地样子,心生笑意:“看来小妍的春天到了,还没有从来见过她如此在乎见一个人的,要是这样,凑合她与舍友顾源,也是一件快事,兄弟一场,就益一下顾源这个小子。”
小妍侧着脸,注视着雨翔,不禁笑了起来。
雨翔不解问道:“笑什么?你是不是产生幻觉了,我不是你的顾源,别这样想入非非对我奸笑。”
小妍指着他的嘴边说:“看你,嘴角还残留着牙膏,别人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怪人,长了一颗白色的痣呢。”
雨翔接过小妍递给的纸巾,擦拭了嘴边,抱怨道:“都怪你,大老早的就打电话吵醒我,这也罢了,你心焦急见顾源,也不至于在我刷牙的时候,连续打三四个电话来催我,害得我刷牙都被中断,后来不耐烦了,就匆匆跑来,结果忘记了洗脸,难怪刚才一路赶来,我的回头路甚高,还有好几个女孩盯着我,笑得比你还傻。”
小妍笑意盈盈,一味道歉,顺便又谈起了顾源,说:“雨翔,我昨晚认真看了作家顾源书上的签名和你舍友顾源明信片的字迹,真的是一模一样的,我怀疑你的舍友就是小作家顾源,记得上一次你给我看他相片的时候,那一瞬间,我感觉似曾相识,是因为我觉得我看到是作家顾源。”
雨翔心不在焉,打个呵欠,揉揉似乎还沉浸在睡意绵绵中的眼睛。小妍知道,雨翔这小子肯定以为自己在发着春梦,以为自己因想及作家顾源太深,而产生的错觉而胡说八道。
小妍递与明信片和顾源签名的书籍,让雨翔自己瞧过明白。雨翔本来就不信有这回事,粗略对比一下字迹,倏忽也惊讶起来,说道:“嗯,字迹真的是一模一样,怎么会这样呢?小妍,你确定这张明信片不是买书的时候附带来的?”
小妍肯定地点点头说:“我对这本书一直爱不释手,翻阅何止十遍?可以说,每一页的纸张哪里脏不脏我都一清二楚,我敢肯定,这张明信片不是附加在这本书上的,自从借给你的舍友之后,这张明信片就夹在这书里,你瞧,更奇怪的是,凭这些字迹来看,很明显,这张明信片的字是写不久的而已。”
雨翔再认真对比一下字迹,拿起了手机,拨打了顾源的电话。
知道顾源在东侧文学社的招聘会场,雨翔对小妍说:“顾源就在东侧文学社的招聘现场,我们是瞧瞧,顺便确认他的真实身份。”
小妍边走边思考,她忽然说:“雨翔,要是我们直接去见他,直接问他的真实身份,他肯定不会透露,反而会打草惊蛇,不如这样,等一下到的时候,你告诉我那个是他,然后我想办法接近他,让他帮我写个字,这样的话,对比一下笔迹,就可以知道他的身份。”
雨翔想一下点头答应,不禁赞了小妍的聪明,这个法子很妥帖。
于是两人向招聘会场走去。
(二)
且说顾源吧,忙了一大早,总算把招新的会场布置好。按原计划,文学社开设两处面试点,一处由小雨等负责,另一处则交给陆文。
顾源和其他成员一起在招聘大会场上,怂恿新生加入其文学社,后来觉得这样的拉拢有点无聊,反正新生一无所无知,寥寥几句,就可以鼓励他们去文学社面试。他退回了招聘现场,在看着小雨和陆文这两个面试官的表演,越来越感兴趣,自己也想另辟他径,设立自己的面试点,于是他向负责整个招聘会场的芷倩打了声招呼,然后自己扛了一张桌子,开始自己着手的面试。
开始,来顾源这里面试的新生还颇多的,只是顾源问的问题很特别,他不会像陆文和小雨的问题那样,简单问了一下,该人的特长、兴趣及对文学的看法,而是问别人是否恋爱过,是否喜欢旅行等等。由于他这样的问题涉及别人的隐私,很多新生都闻而生畏落荒而逃。
芷倩不解道:“顾源,你这小子在胡闹什么?别吓坏他人了,还以为我们是婚姻介绍所的呢。你就别再闹了,没事干的话,快去帮忙宣传我们文学社。”
顾源答道:“宣传这事,有其他社员就大可放心了,而我嘛,在干大事,你不懂的,也懒得跟你解释,反正你就给我一个自由吧,别阻止我,要是你没事干要多管闲事的话,倒不如帮我拉两个新生来给我面试,你看,他们都不敢靠近我了。”
芷倩看到他可怜巴巴无人问津的情况,再瞧瞧陆文和小雨忙过没完没了的,对比悬殊,忍不住被顾源这小子逗笑了,说道:“你活该,要是谁敢靠近你,那她不是来应聘文学社的,而是来找对象的。”
顾源不服气,自语自语道:“我就不相信没有人敢来我这里应聘,不行我要亲自出马,软硬兼施,把新生骗来我这里,让我亲自面试。”
于是,顾源赶到热闹的地方,经一番口舌,总算把一个学生拉到自己面试点上,开始面试。
顾源先让对方介绍自己,然后就问道:“你谈过恋爱没有?”
那个女生不可思议般盯住了顾源,只见顾源微微笑着,好像别有用意,她立刻抛下了句“神经病”,然后像其新生般落荒而逃。
顾源还没有来得及挽留,对方已经在人群中消失了踪影,只好沮丧地呆着。芷倩走到他的身边,嘲笑说:“怎么?受打击了?”
顾源摇摇头说:“没有,缘分未到而已,强求不得,我正在等待。”
芷倩模范着男孩子的动作,把手搭在顾源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说道:“兄弟,被灰心,你就给点耐心等吧,相信缘分会在下辈子姗姗来迟的。”
顾源实在不服气,甩开了芷倩,又跑进人群堆里,好几个刚才被他面试过的女孩看到他,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致认为顾源是个神经病。顾源这下子可是灰头灰脸地逃难般逃到了自己所设立的面试点,乖戾地坐着,不敢越出半步,怕遭受周围的白眼。
(三)
雨翔一番寻找后,远远瞧见了顾源。心里奇怪想着:“怎么回事,顾源怎么成为了面试官,我还以为他是来这里应聘的。”
雨翔指着远方的顾源说:“那个就是顾源。”
小妍越看越兴奋,她对雨翔说:“他好熟悉,似乎我心中想象的顾源就是他,就是他。”
小妍让雨翔别靠近,她自己一个人向顾源那个方向走去。她在较远的一旁欣赏着顾源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儿,许多新生围着陆文的面试点,似乎在看热闹,芷倩也慌张走了过去,顾源懒得理会,继续坐着发呆。只是未曾发现旁边的小妍在注视着自己。
不久,芷倩走过来,靠近顾源的耳边说:“遇到了难题,出现了一个男孩,似乎很懂文学的,在刁难陆文,还滔滔不绝的高谈阔论,把陆文都比下去了,这个人可棘手,我在文学上的造诣不高,无法反驳他,你去支撑一下场面吧。”
顾源靠了过去,只见那位砸场的男孩,一身傲气,却又十足的是书呆子,他侃侃而谈,满口不离文学,引经据典,陆文招架不住,陷入尴尬的境地,只听到周围的新生都给那位男孩惹得一哄而笑,这根本上就是对文学社的侮辱。
顾源不动声色地听着。
小妍看着顾源旁边围观了不少人群,看到顾源也走过去,于是趁机也跟着围拢上去看热闹。
男孩最后得意地对陆文笑道:“我有意加入你们文学社,只是如今目睹,你们的才华不值一提,这个天地太狭窄,不适合我驰骋。看来,我得学有志寒鸦,情愿跋山涉水拣尽枝丫,也不轻易委身一歇。”
陆文面红耳赤反驳道:“你未免太多过于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刚才我不是回答了你文学的定义了吗?文学就是指以语言文字为工具形象化地反映客观现实的艺术。”
男孩冷笑一声,接着说:“肤浅,你这分明是滥用定义,恰恰暴露你们无才,表明对文学没有真正的了解,我看这个文学社亦不过如此,形同他虚设罢了。”
顾源心想道:这个人太过于目中无人,看来我要好好想办法堵住他这张嘴才行。
眼看陆文就快招架不住,芷倩只好把希望寄托在顾源的身上,着急地扯扯顾源,让他来应付。
此时,小妍心想着:“那位男孩真傲气,自以为是,最讨厌这些咄咄逼人的人。”小妍也把目光放在顾源身上,似乎非常期待这位似曾相识的男孩出场。
顾源笑呵呵地走到陆文身边,对他说,您辛苦了,休息一下。那个男孩瞧了一眼顾源,看到他外表如此乖戾和清秀,认为更可欺负了。
顾源笑得特别甜,然后镇静问道:“这位同学,那照你的理解,什么是文学呢?”
那位男孩,睥睨一下顾源,清清嗓子,欲说的时候,顾源客气地递过一瓶水说:“你老别急,这样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地说,别说是你的口水了,就算是海水也被你吐光,你看,这张桌子到处都是你的口水,你才高八斗,也不用口沫横飞吧?来,来,别客气,先喝口水,润润喉,加入文学社事小,唱破你的喉咙就麻烦了,要不,周围的观众没有你搞笑的表演会很失望的。”
周围的人被顾源这番话逗笑了起来,那位男孩的脸上开始爬上了生气的神色,刚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气势落下了一大截。
芷倩是文学社的负责人,当然不能轻易笑出来,她在心里上已经笑过不停。顾源这小子,语言真狠毒,真是外表斯文乖戾,内心狂热叛逆的人。
那个男孩推开了顾源所递过的矿泉水,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所谓文学,从狭义上来讲,正如曹雪芹的没落,写出了《红楼梦》旷世的作品;广义上来说,是托尔斯泰的睿智,《战争与和平》经久不衰。”
顾源并没有接住反驳他,而是说:“给你水,你又不要;是不是给你脸,你也不要呢?”顾源拿起刚才递给他的那瓶矿泉水,闲然自得地喝着。
小妍已经忍不住笑了好几次,她想着:这个顾源咋一看心静止水,颇有书生气质,可是从他的谈吐来看,内心则是激情万丈的,难道他真的不是作家顾源?据我从文章里对顾源的理解,他应该是个性情中人,属于优雅而富有文人气质的男孩,而如今这位顾源表面上看挺有这种气质,然而,从谈吐和举止来判断,应该不是作家顾源,莫非真的是我的错觉?”
顾源拧紧了水瓶盖,假装咳嗽几声。看到他这样随意不以为然的动作与神态,那位男孩憋住气,有点不耐烦,但无可奈何。
顾源脸上绽放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接近奸诈那种,说道:“照你这么定义,曹雪芹和托尔斯泰都是文学,既然你对文学那么情有独钟,那你干嘛不模范一下海明威,持枪自杀呢?干嘛不学海子卧轨血溅铁轨,仍然春暖花开,永垂不朽呢?”
四周又是一种哄笑,芷倩和小妍心里都这样想着:“这小子不简单,语言绝对毒辣。”
那位男孩,脸色变成了铁青色,他气愤着说:“你这分明是没有逻辑的狡辩,是一种人格的攻击。”
顾源这小子,本来就很擅长斗嘴,他不以为然,接着说:“哦?那我就不明白了,究竟是我狡辩,还是你诡辩呢?”顾源这句话是有目的,他这样问道暗藏玄机,只有对方回答“肯定是你狡辩”,那就说明对方也在诡辩。
那位男孩,已经失去了耐心,口快答道:“肯定是你狡辩。”
顾源知道他中计了,哈哈大笑,说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你在诡辩咯?”
对方被气得眼珠都快要掉下来似的。
这下子,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笑声越来越大。顾源趁着热闹大声喊道:“你们听听,我狡辩,他诡辩,都是半斤八两,哪里算得上人格攻击呢?只是如今某些人,无才自持,在这里献丑,岂不是丢人现眼?”
芷倩走到顾源的背后,知道顾源这小子一旦玩起来就玩得很绝的,于是用手捏捏他的背后,意思就是提醒他:别玩得太过分了,适可而止。
那位男孩也畏惧了顾源这张嘴,但如今退场,岂不是丢尽了脸,于是他强作冷静,说:“我是来应聘的,算是你们的客人,叫你们的负责人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顾源这时拿肯轻易放过他呢。说道:“哎哟,难道我看错了?看来我是高估你了,一直以为你有眼有珠。我正是这里的负责人,有话就吐,反正我已经喜欢你口沫横飞的样子了。”
那位男孩脸色已经板结起来,如铁块般冷青色,一向自命清高的他,如今有了退缩的念头,他说:“好吧,我答应加入你们的文学社。”
顾源心生一笑,毫不留情地说:“我们有答应招收你了么?看在你费尽口舌的诚意上,我决定亲自面试你。听好了,第一个问题就是:你谈过恋爱没有?”
顾源刚才设立面试点,因为他的问题特别怪,已经没有人敢靠近,如今恰好有个机会,他肯定不放过,这一切,被芷倩看到,也忍不住转过身,背着人群偷笑着。
那位男孩颇疑惑地问道:“这。。。。这与文学有关吗?”
顾源摇摇头说:“哎。我以为你真的对文学了然指掌,看来我又错了。俗话说:看一万本书不如谈一次恋爱;只有谈过恋爱的才懂得如何去爱,感性与理性结合,方能很好完整地观察这个世界。”
那位男孩,已经变得乖戾,刚才不可一世的傲气已经被顾源击退,如今对顾源这番话表示不理解,只能摇摇头。
顾源也懒得跟他折腾下去,最后一番话说:“行了,面试完毕,结果已经揭晓,欢迎你下一年再来面试,祝你好运。下一位。”
顾源得意地离开,陆文接着返回原位,继续面试。
经过这次一闹,顾源这个人物已经走进了文学社各位成员的心中,分量越来越重。
(四)
小妍并没有想办法去要顾源的亲笔签字,因为从刚才顾源的举止中,她肯定了自己得错觉,因为自己想象中的顾源虽然外表上与雨翔的舍友顾源符合,但从行动中表现出来的性格对应不起来。
雨翔远远看到了小妍往回走,心急着答案,急忙问道:“小妍,拿到顾源的签字没有。”
小妍摇摇头,说:“是我的错觉,他不是作家顾源,他性格不像,作家顾源的心灵是很唯美而娴静的,而他恰恰相反,外表与内心对应不起来。”
雨翔本来就不相信舍友顾源就是那个作家顾源,于是听从了小妍了的分析,也不再探究下去。
小妍接着说:“雨翔,你那个舍友很有意思,他这张嘴巴可厉害了,要是你刚才你看到那一幕,你会当场笑过不停的。”小妍把刚才顾源如何反驳,如何击败那位清高的男孩的事一一道给雨翔听,雨翔也不禁笑了起来。
小妍得意说道:“虽然这个顾源不是作家,但他很有个性,和其他男孩不同。有机会我要交他这个朋友。”
雨翔被小妍这番话吓住,据他理解,小妍除了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作家顾源外,从来不会对其他男孩有好感,而如今,居然夸自己的舍友,这可不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