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社静悄悄的,只有刘芷倩一个人,在简陋的办公台上整理着一些文件和稿件。
门敲响了,继而走进来了顾源。
芷倩觉得好久没有捉弄过顾源了,灵机一动,快速握住了拳头,说:“顾源,你猜猜我那个手握住了硬币呢?”
顾源打量一下她的表情,知道这位爱捉弄自己的学长又想拿自己来解闷了;顾源肯定能猜出,她左右手都没有硬币,但他并不想这样揭穿她,而是另有应对的办法。
“学长,敢跟我打赌吗?”
芷倩以为顾源上当了,一听到打赌正中自己的下怀,她得意说:“恐怕是你不敢而已,赌什么,尽管开口,我奉陪到底便是。”
“行,要是我赢的话,你今晚陪我去一个地方过夜。”
过夜?芷倩心慌一阵,搞不懂这位小子心理想着什么。不过,芷倩认为它肯定猜不出的,就姑且点点头答应。
芷倩想了一下,说道:“要是你输的话,你可要来我们文学社值班一个星期,且负责清洁,我会每天来检查,要是不及格的话,三倍加罚。”
顾源心想:“要是我直接说她手中根本没有硬币,这样玩下去,有点肤浅,倒不如,直接借着这个游戏,打开她的心坎,方便以后和她一起合作,把文学社搞得风风火火。”
顾源思考一会儿,看到芷倩得意而期待的眼神,假装为难一阵子,好让芷倩开心一场。
顾源指着芷倩的左手说道:“其实,你左手一无所有,握住的紧紧是没有表情的空气,虽然你站在文学社负责人的位置上,但你所带领的文学社几乎没有人认可和支持,甚至还遭受到许许多多鄙视,在多次的挫败中,已经饱受了心酸与沧桑。尽管是这样,你还是紧紧握住,期待星星之火可以缭燃,形同虚设,总比一片荒芜好得多。”
芷倩委实一惊,始料未及,顾源会借这个游戏,来道破她的心坎,触动了她的心酸。
顾源指着她的右手继续说道:“你右手握住的是责任。自从你接受文学社以来,你也考虑过要放弃,但责任两字使你坚持了下去,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为了文学社能勉强维持下去,而义不容辞,姑且借一个词语,那就是鞠躬尽瘁。”
此时,芷倩手中握住的拳头渐渐伸开,眼角里已经湿润,不过,她从来都是一个乐观坚强的女孩,很快就收敛住了眼泪,轻轻用手一擦拭,伤心很快就不留痕迹。芷倩的表情恢复得挺快的,顾源根本看不到她脆弱的表情。
她站起身来,向顾源走去。心理想道:“这小子,真厉害,用这样的方式来应付我的捉弄,还不经意间道破了我的心坎,究竟他的洞穿力有强大呢?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自己会被她看穿的。”
芷倩问道:“喂,别以为你信口开河,我就以为你赢了,快跟我谈谈你刚才说那番话的依据,别给我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顾源整理了一下思路,回复道:“昨天我和周慧晓会去拿文学社的月刊,只有十几本,除了舍内成员的订阅之外,外人只订三五本左右,见本文学社的落魄。”
芷倩点头默许,问道:“那你为什么说我的左手一无所有呢?”
顾源答道:“你的努力得不到应有的成效,付出的汗水得不到回报,也得不到外界的认同。印刷厂的小姐就是否认和鄙视我们文学社的一个典型代表,而在本校的学生的阅读中,也可以看出,我们的文学社并没有什么影响力。前几天,我去了图书馆的报刊杂志阅览室,看到一个专柜,是置放着我们的我们‘莲园’的月刊,可是,几乎处于原封不动的状态,崭新依然,且还叠堆了不少灰尘,很明显,本校学生中,根本就没有人来翻阅我们所办的月刊;另一间名为‘星望’的文学社所办的月刊,已破旧不堪,明显阅读者甚多。”
顾源所说的确是事实,芷倩所带领的“莲园”的文学社,几乎处于极度卑微的状态,连本校学生也不认可,且阅读者甚少。
芷倩从心底上被他折服,她只能安静地点点头,继续听下去。
顾源接着说:“之所以说你右手握住的是责任,那是因为你的坚持不懈,在举步维艰的处境里仍然支撑着整间文学社,至少它不会土崩瓦解,你为之可以说是付出了力所能及的心血,无论是在稿件,策划,经费,还是在月刊的设计,印刷等等领域,你已经竭尽全力。这就是握住的责任,不轻易放手。”
芷倩这时候,也没有必要好隐瞒了,她很诚恳地说:“顾源,知道吗?今天,也只有你能道出我这番心酸,谢谢你。我今年才升大二,可是已经彻底接受了文学社的大小事务。你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学长们都放弃本文学社了,当时我们这帮成员还处于大一,学长们都把整个文学社扔给我们,因此,我们文学社仅仅由我们这一届组成,我时时担心它会彻底萧败,这一年里,我的确为它付出了许多,甚至很多次很委屈,无力地哭着,只是没有人知道。”
顾源感觉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毕竟道出了芷倩这位学长的心酸。他话题一转,说道:“嗨,我相信学长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你打赌输了,是不是该履行刚才的承诺里了呢?”
芷倩本来心酸的,还沉浸于文学社所赐的伤怀中,听到顾源这样轻松调侃的语气,再看看他极为灿烂的笑容,沉重的心情也慢慢脱落。
她这人本来就很乐观的,很容易从忧伤中走出来,她也笑了着,说道:“什么?我刚才有作下什么承诺吗?别胡说八道。”
顾源知道她想耍赖,把刚才的打赌从新复述了一遍。顾源把“过夜”这两字说得很重,似乎布满了阴谋,吓得芷倩微微一颤抖,以为顾源想入非非,脸蛋刷的一声红透。
这一切,顾源看在眼里,觉得她想歪了,但还想继续吓吓她,好让她以后安分点,别经常没事找事捉弄自己。
顾源摸出了电话,打给了舍友雨翔,告诉他说:“雨翔,我今晚不回来过夜了,和我的漂亮学长一起度夜。”
不过,这只是假动作而已,他根本没有打电话给雨翔,这话根本就是用来吓唬芷倩的。
芷倩听他这么一说,当真了。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批评他,就被顾源强行拉住,一直往外面走去。正如第一天在车站时的场景一般,顾源不顾芷倩的挣扎,一直拉着她走。
且说他们两个吧。芷倩第一眼见到顾源就忍不住想捉弄他;而顾源,在芷倩面前,老是喜欢动粗,其实,他对其他女孩并不如此。
(二)
芷倩被顾源手牵手拉住,在别人眼里,就是幸福的情侣一对。她不愿意跟着顾源走,因为误会了顾源的意思,以为顾源对自己有什么不良的企图,但她也不好意思在人来人往的小路上大吵大嚷,免得别人以为是两口气在闹别扭。
顾源正是清楚这一点,一路自然牵着芷倩,尤其是人多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顾忌,他知道在人多的小道上,芷倩不可能挣扎的,不过,在人少的时候,他可要遭殃了,芷倩难免会挣扎,忍不住想咬自己,每一个小咬,顾源更幸福在心理,因为芷倩咬她的时候,舍不得用力。
一直走到超市,顾源还牵着她的手不放。
芷倩问道:“来超市干嘛,你不是大言不惭说过夜吗?”
顾源靠近她的耳边轻声提醒说:“去过夜,也要准备好很多东西的,你想想,比如。。。。。。你知道的,那我就不直说了。”
芷倩不经意一瞧,瞧到一个醒目的字眼:安全套。她脸蛋滚烫烫的,狠狠地捏了顾源一下,顾源狡诈一笑,似乎要伸手去拿所谓的安全套。这举动,可把芷倩吓坏了,她心中欣赏着的顾源形象,突然间发霉变质变得龌龊。
芷倩紧紧盯住顾源的手,一旦他真的伸手去拿那样东西,立刻跟他彻底翻脸。
顾源肯定不会这样,他只是有意吓吓芷倩而已,其实,他本身也不知道学校的超市有安全套卖的,只是刚才偶然发现,才逗这位学长玩。
顾源买的是小零食,一小袋的,看起来挺精致,由于怕芷倩被自己吓跑,依然牵着芷倩的手不放,结账的时候尤为如此。
收银台的小姐,瞧了一下顾源,再瞧一下红蛋还红扑扑的芷倩,发现他们两结账的时候,还舍不得放手,会意一笑说得:“你们两口子挺恩爱的嘛,连结账这一刻也不愿意分手;你们挺般配的,郎才女貌,不错,不错,所谓天造地设。”
咋听到这句话,芷倩本来就热气腾腾的脸蛋已经变得滚烫,她欲解析的时候,顾源已经牵着她离去。
当然,顾源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乐在心里,他不想让芷倩解析,所以,赶快把她拉走。
顾源就这样一直不肯放手,带着芷倩来到校内面积约为2500米的人工湖的岸边。
原来,顾源是想让芷倩陪自己来喂鱼,刚才去超市正是为了买零食给鱼吃。
(三)
这一路果真吓到了芷倩,以为目前身边这个顾源是表里不一肮脏的人。来到人工湖的时候,芷倩惊讶问道:“来这里干嘛?不是说去过夜么?”
顾源傻乎乎地笑着说:“刚才你慌张和失望的表情兼害羞的脸色别有一番风味,和你的笑容般有着特殊的吸引力。”
芷倩不好气地小骂着:“胡说八道你就擅长,还不放开我的手。”
经她提醒,顾源意识到,自己还强迫牵着芷倩的手,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想刚才如此肆无忌惮地牵着她的手穿梭于人群间,面对各种眼神仍然很坦荡,而如今,却那股作气转换成了淡淡的羞涩。
顾源解开了零食的袋口,和芷倩找个位置适合的地方坐下来,然后把零食往湖里投去喂鱼。
今晚的月光颇为艳丽,星星也不甘示弱露出了笑脸。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投放零食的水面上抢夺食物,波澜不惊的湖面漾起了闪烁着的波纹。
芷倩想着刚才自己虚惊一场,想到自己被捉弄了,心里有点不服气,从来都是她捉弄顾源的,现在心痒痒的,又想捉弄他,只是找不到捉弄的方式,她抓过了顾源的手臂,咬了下去。
顾源这回可遭殃,刚才一路强行拉着芷倩的路上,虽然芷倩也用咬的方式来表示反抗,但那时只是轻轻地下口,如今,芷倩单纯发泄的,她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听到自然反应的喊声,才得意地看着他手臂上的牙齿印满足地笑着。
“干嘛咬我。很痛的,你知道么?”
“咬你,是你活该,谁叫你刚才戏弄我,害得我虚惊一场,讨厌,咬你算便宜你了,应该把你剁成肉酱喂鱼才能解恨。”
顾源拿着一块零食往水中央投去,想到刚才戏弄着芷倩的情景,心里反而偷偷乐着,尤其是超市收元柜里的小姐说的一句话:“你们两口子挺恩爱的嘛,连结账这一刻也不愿意分手;你们挺般配的,郎才女貌,不错,不错,所谓天造地设”
顾源回味着,一时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口:“天造地设。”
芷倩听到他这样傻傻话,想到了超市收元柜的小姐的那番话,知道顾源如今肯定在回味那番话,她抓过了顾源的手臂,装着要咬下去,其实是想吓清醒顾源而已,以免他继续想入非非。
顾源刚才被一咬,痛得有点刻骨铭心吧,意识到芷倩又想咬自己,潜意识地挣扎开来。
芷倩盯住了他,说道:“该回归现实了吧,想入非非,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就拿手。”
顾源被她点破心思,一时感觉脸也热热的,有点别扭。
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散漫地往湖面里投下零食,水中的鱼儿热闹依然。
芷倩开口打了沉默,问道:“顾源,你说水中的鱼快乐吗?”
顾源不暇思索就回答:“快乐,因为它们可以单纯地活着,单纯嘻戏,只要能温饱。”
芷倩摇摇头,再把零食投入湖中,说:“可是,它们的地域很狭窄,生存空间非常有限。”
顾源想了一会儿说道:“因为狭窄,因为有限,没有过分的追求,才可以单纯地活着。你看,那几条鱼儿,它们在水中抢夺着零食,抢到后活奔活跳,敢情那是一种幸福。”
芷倩若有所思的样子。
顾源知道她有压力的颇大,心事难免重重,借鱼儿来诠释着自己。顾源拍拍她的肩膀,静静注视着她。她收到顾源如此的眼神,经不起一阵羞涩作怪,脸蛋顿时又发热。
顾源看着满天星斗落入湖中闪闪发光,他想看到芷倩在水中倒影的笑容。于是,他说:“学长,你瞧瞧水中有什么。”
芷倩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水面,只看到自己的倒影,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顾源补充说道:“难道你没有看到一张美丽的脸容么?多美的风景咧。”
芷倩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正达到了顾源的目的。他也笑着说道:“我从倒影里看到你的笑容,从现实中看到你的美丽。”
“哼,耍贫嘴,花言巧语,太假了。”
顾源反驳道:“那你的意思就是你的笑容很假,你的美丽也很假,那是不是说你水中的笑容很虚伪呢?”
芷倩知道自己又走进他设置的语言陷阱里,只好气得追着顾源来打,这是女孩一种极为普遍的方式,用来表示自己的小生气,而这种生气往往是幸福的。
(四)
他们两玩累了,又返回原地,把零食往湖里投去。顾源貌似还没有玩够,说道:“你刚才成何体统,趁着夜色追着一个单身的男孩,要追也要光明正大嘛。”
芷倩用百分百怀疑的眼神上下三路打量着顾源。“你还单身?要是你单身的话,全世界都是和尚,看你以前写的文章,如此缠绵悱恻,一看就知道是个多情的种子。”
顾源懒得在自己身上做文章,问道:“那你呢?途径几度春光了?”
芷倩瞟他一眼,并不作任何答复,话题一转,说:“你惹了祸,以后我们文学社可惨了,唯恐月刊也无力印刷。”
顾源点点头,说:“我知道,因为我的掺和,‘博蓝’印刷厂已经不可能再帮我们,但是据我所知本市文学社不只一间,我们又何必受她们的冷嘲热讽呢?”
顾源这番话是有意图的,他明知道文学社资金不够,很多费用都是芷倩用兼职赚来的钱来垫上的,他这样问是有意试探她的反应。
芷倩心头一苦,但又不想把自己文学社资金不足的告诉顾源,怕他失望。
顾源早就知道她心里想着什么,于是说:“印刷这事交给我吧,我来负责。”
芷倩心里有苦说不出呀,她心想道:“要是文学社又足够的资金,我们又何愁呢,谁负责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手上没钱。”
顾源注视着芷倩等待她的答复。芷倩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复,只说:“可是。。。。。。”
顾源知道她的苦衷,开门见山道:“至于资金,不够的话,我自费,好不?”
芷倩急忙反驳说道:“怎么可以,不行。”
顾源声色俱厉回复说:“为什么不行,你都可以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用自己兼职所赚的钱来作经费,为什么我就不可以呢?”
芷倩心想:“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我从来不跟别人说的,难不成是惠晓告诉他的?”
顾源趁着她的疑惑,立刻说:“就这样决定,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芷倩坚决反对让顾源自个儿费钱印刷,但是又说不过顾源,因为给顾源抓住了一个把柄:她可以自费印刷,顾源也可以,同样是为文学社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