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凡倒吊悬崖,顺突兀石壁看下崖底云雾飘渺,青松郁黒,寒秋冷风吹袭,微一挣扎,便摇来摇去荡在陡峭石壁。于小凡自幼见惯丛山峻岭,但这般看山色,就算艺高胆大,也不禁心惊胆颤,冷汗涔涔湿透后背。
计春哈哈大笑,看于小凡扑腾在树梢底下,活像被擒小猴,想挣扎却是毫无办法。高举剑向绳子砍去,这绳子结实,一剑下去,一半断开,另一剑出手刚劈下,立就觉眼前寒光闪过,一柄利剑疾刺自己手背,忙撤手后退。秋浣玉已飞身而至,手执软剑解了于小凡之危。
于小凡见秋浣玉还这么关心自己,喜极而泣,叫道:“玉姐,谢谢你。”秋浣玉冷色说道:“不用,我救你是我秋家欠你于家恩情,叫你下山你不肯,害我费这么多手脚来救你。我不想欠你们的情害我一辈子不得安生。”解下腰带俯身递过,于小凡伸手扯住。
计春在山寨胆大妄为,但对秋浣玉背后动手偷袭,心中不免有些胆怯,仗剑在手,只有瞪眼。眼看秋浣玉便要将拉于小凡过来,就是不敢一剑刺过。知道于小凡一旦获救,秋浣玉就多了极厉害无比的帮手,要想除去,就怕不容易了。正自忧虑间,王能已经赶到,夺过计春长剑,奋力一砍,绳子应刃而断。
秋浣玉不觉手中陡然增重,带的她一个酿跄,笔直掉下山崖。于小凡也是大惊失色,百忙中长剑急投,插入石壁之中,好在利,一刺直没剑柄。右手反抓剑柄,左手穷毕生之力拉住腰带,阻下急坠的秋浣玉,堪堪将两人悬吊在石壁。
王能站在崖边,见二人葫芦般成串挂在脚底,哈哈大笑好不乐意,说道:“小玉,你是帮主女儿,在帮中能叔不会亏待你,何必跟能叔过不去。本来,能叔见你乖巧,也舍不得你年纪轻轻一命呜呼,也想留你一条命。嘿嘿,可惜你不识好歹,能叔已留你不得,今天你就别怪我狠心无情,亲手送你西去。哈哈......”
秋浣玉手抓住腰带,石壁光滑,无处落脚。仰头见于小凡一手抓腰带,一手捏在剑柄,手势不稳,很是吃力,脸上痛苦之情也表现无遗。但为救自己,硬是没哼一声,死死揪住腰带。秋浣玉潸然泪下,悄悄抹去,对着王能说道:“能叔你好大胆,竟敢暗杀我爹爹,怕帮主之位旁落,又设计害我们,就你这种无情无义之人,还怎么配做帮主。”
王能哈哈笑道:“傻小妞,我知道你怀疑我,是我害的帮主。可惜,你猜错了。”于小凡听他们对话,心头一震,恍然大悟,怪不得秋浣玉不问青红皂白,就认定自己是杀人凶手,原来她早就怀疑另有其人,故意嫁祸自己,赶自己下山寨。可就不明白,自己下寨,秋浣玉缺少帮手,不是给她增加更沉重负担?自己蒙冤受屈,这辈子也不会好过,又怎么会甘愿就此离开。
秋浣玉说道:“我爹爹和你结拜兄弟,多年生死闯江湖,你为什么背信弃义,咄咄相逼?”
王能恨恨地说道:“呸!你老爹先背信弃义,我和翠翠私定终身,不是你老爹趁虚而入,怎么会有你这个杂种出来。”秋浣玉叫道:“你胡说,我爹不是这样的人!我娘和爹他们正正经经清清白白的,碍你什么事了?你不是练就大力鹰爪童子功,既是童子功,为什么会有私定终身这一说?你不觉得太可笑了?”秋浣玉十三岁母亲自尽,自懂事以来和娘相伴这几年,确实见过娘郁郁寡欢,从未见笑容。更多见过娘被爹打得偏体鳞伤,抱头痛哭,如果王能这么说,也有几分理,嘴里不信,心里却是开始打鼓。父亲对娘的毒打不止是偶尔出手,那是三天两头欺凌辱骂,每每秋浣玉见到相劝,娘就多几分罪受,父亲对娘“婊子婊子”地骂个不停,简直难以入耳,在小小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烙印。
王能说道:“不说你不信,翠翠小时候穷困,三餐不继,我为她卖了房子,救济她们全家,我目不识丁,只身无处可去,一路乞讨上少林苦学武功,为的是让翠翠下半辈子快乐,能吃碗饱饭。当我七年后我返回家乡,却就见到翠翠和你爹刚刚成亲,就是因为我不识字,多年没给翠翠应讯,害翠翠以为我死在异乡,便嫁给了你父亲。我是一时糊涂,害了翠翠和我了自己一辈子。原本我想认命帮助你爹管好龙虎帮,让翠翠有衣有食,不再受苦。没想到翠翠无法忘却我,对你父亲冷冷淡淡,你父亲起疑,不断折磨翠翠,我不好出面劝阻,结果却换来逼翠翠悬梁自尽的下场。我当时肝肠寸断,活无生趣,悄然离开龙虎帮,病了两个来月,相思,悔恨,煎熬,差点随翠翠去了。嘿嘿,也怪我糊涂,没好好照顾她,让他嫁给这个衣冠禽兽,死的好冤好惨!呜呜——”王能想起往事,自击胸口,顿足失声痛哭起来。
秋浣玉在山寨,只见王能蛮不讲理,从未见过他这么悲恸,这哀声哭泣,令人眼眶发红,心酸落泪。想起父母,也是悲从中来。哭骂道:“我爹爹对我娘死也是悔恨无比,他的悲伤绝不比你少!多少年了,龙虎帮全交给你打理,他哪有一日安生过?你不该杀我爹爹,现在又来赶尽杀绝,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能收悲声冷笑道:“我想做帮主,就是因为我没想杀你爹,你可知道,山寨之中还有人在偷窥帮主之位,我不能让别人先得去,好歹有我多年为了翠翠付出心血。你爹可真不是个不是个好东西,要他命的原来大有人在。杀了你爹的不是我,不管你信也不信,你都快死了,我到现在也那个没必要骗你。”
计春也说道:“是的,我们也会查探,不过现在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我敢担保的确不是二当家所为。不管你们信与不信,上一次老帮主中毒也不是二当家做的。”秋浣玉哼了一声,他们虽说不需骗自己,但中毒一事说不是他们自己实难相信。
王能对于小凡瓮声说道:“你这小子,几番搅我的事,现在让你尝尝我设的机关。说实在的,我恨秋成林老不死,可我还是真的很怀疑你,我怀疑就是你杀的秋成林,问你是也不是?”
于小凡反手挂在险壁,手疼发麻,咬牙强忍。怕微一松手拉不住让秋浣玉掉入崖底。王能逼问,哪有力气回答?王能和秋浣玉互相指责,他已是叫苦不迭,坚持不住,还要他这么自我辩解,真连放屁力气也没了。
秋浣玉神色狐疑,瞧着于小凡,她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几丝错综复杂意思,于小凡一直注意秋浣玉神色,见她如此,心口一阵紧缩,酸意直冲鼻孔,秋浣玉的不信任,比任何东西更伤心,眼睛一闭,泪水滚滚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