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宝讲完自己的故事,周围一片沉默。这个故事太恐怖,太悲伤,太绝望——恐怖的是少年昆扎的命运,悲伤的是蓝宝记忆的觉醒,绝望的是那个疯狂的母亲。
何雅打破沉默,“那个疯妈妈后来怎样了?”
蓝宝抱着膝盖,把头埋在两膝之间,不由自主地前后摇晃着。张小可说过,这个身体语言泄露了主人强烈的不安,摇晃的身体是潜意识在宣泄自己的情绪。等了好半天,蓝宝才继续讲道,“第二天,我把全部的积蓄都装进一个信封,回到原地转悠。等了好久,她又来捡垃圾,我远远地看着。我跟自己说,这是你欠她的,你必须走到她眼前去,把钱放到她手里。说了好几遍,我腿还是哆嗦,就是不敢往前走。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俩耳光。后来我从路边拦住了一个路过的中学生,求那个同学帮我把信封交给她。她打开信封看了一眼,就抬头到处找人。我远远地躲着,她的眼睛看到我这边时,我全身哆嗦得缩成一团。后来,我每个礼拜都去看她一两次,就那么远远地躲着,经常看到她还在捡垃圾。我没有勇气走近她,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还不了我欠她的。我这辈子废了,心里压着这件事,再也不能好好地活着了……”
“哥们儿,没有过不去的坎。以后多做点好事还给别人,也能解脱。”邵子峰拍拍蓝宝的肩膀,“现在咱们赶紧存储视频开启GPS吧。”
受电源限制,一路来用的GPS已经快没电了。主办方的供给箱里有第二个GPS,不过开机有密码保护。卡上没有给密码,看来视频存储之后会揭晓密码。蓝宝甩甩头抖抖肩膀,仿佛要把沉重的回忆放一放。他拿起ipad,开始按任务卡上的路径储存视频。视频存储完成,出现一个对话框:
“存储成功!下面请集齐六个佛头,在紫外光下,佛头上将显示GPS开机密码。GPS电量可使用24小时,下一个营地将有新的GPS供大家使用。”
“尼玛!我还集齐七颗龙珠召唤神龙呢!”金大卫不耐烦地嚷嚷了一句,却发现大家的目光一齐盯着自己,突然猛醒:自己演戏拽断了佛珠,佛头还没找到!
蓝宝拿来手电,主办方配备的手电都是紫白两种光的,自己原来还纳闷来着:这手电也太高级了一些!原来竟有这种用途。他在自己的佛头上照了一下,果然,出现了一个“炼”字。
他把手电递给心悦,心悦没有接,说:“我的是‘心’字。正是‘心悦’的‘心’……”看到大家用不解的目光注视着她,心悦解释说:“我一直觉得佛珠古怪,昨晚在主办方的设备里发现有紫外光功能的电筒,就照了一下。我还以为上面写的不过是每个人的名字。不过,蓝宝的既然是‘炼’字,就好像跟名字没什么关系了。”
沈步峥对心悦赞许地一笑,接过蓝宝手里的电筒,照了一下自己的佛头:“我的是‘得’,是得到的‘得’。”
何雅和邵子峰也照了一下,分别是“离”和“成”字。
“离得炼成心?炼得成心离?密码也得有个顺序啊,难道要全部组合都试一遍?”蓝宝瞠目结舌。
“如果找到了金大卫那个字,共有720种组合。如果找不到,就有无穷多种组合……”心悦快速心算了一下。看着这几个字,她突然心中一动。
“试720次,好歹有个盼头,”何雅大喊了一声,“金大卫!”只见金大卫正打着手电,蹲在佛珠拽断的地方细细搜寻。
“算了,现在天这么黑,还是明天早上再找吧!”沈步峥见状说道,“累了一天,现在咱们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好好睡一觉。”
沈步峥这一说,大家才感觉到累极了。心悦的眼皮沉沉的,几乎还在篝火边就走不动了。终于能躺下来,几乎一下子就睡着了。
心悦做了一个梦,梦得那么真实,她几乎不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梦中也是在夜里,她看到山间有一条小溪,一个少年正在溪水里摸鱼。她走到近前,借着明亮的星光,看那个男孩。
男孩长得黑瘦,头发有点卷曲,眼睛很深,左眉间有颗小小的黑痣。心悦心中一动,叫道:“蓝宝!”可是自己却发不出声音。她想去拍拍男孩的手臂。还没走到他身边,男孩猛地一抬头。她以为男孩看见她了,使劲冲他摆着手,没想到男孩拔腿就跑,上了岸,又拼命向左前方冲去。
心悦好像想到了什么,就快步跟在男孩身后奔跑,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看到前方不远处有火光闪动,心悦心里咯噔一下。只听男孩叫喊着:“昆扎,等等我!昆扎,我来救你!”
很快,奔近火光闪烁处,那是一个小土屋。男孩大喊:“昆扎,我来救你!你坚持住!”土屋里只传来微弱的咳嗽声。男孩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砸门上的锁,一下、两下、三下……锁砸开了。男孩拽起衣襟遮住口鼻,踹开门,一股呛人的浓烟和热浪喷薄而出,把男孩吓退了几步。男孩定了定神,又鼓起勇气冲了进去,心悦想都不想,也跟了进去。男孩一进小屋就拼命地咳嗽,心悦却没什么感觉,只是眼前都是烟和火光,她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男孩呛得眼泪直流,喊着:“昆扎!咳咳……昆扎!”心悦听到右前方传来“蓝宝!蓝宝!”的微弱喊声。男孩挣扎着上前,才走了两步,房顶开始噼里啪啦往下落,一根着火的木头就掉在男孩脚前,男孩猛地退一步,抱住脚狠狠地嚎叫了几声。他使劲地皱着眉,表情有点胆怯。
男孩又叫了几声“昆扎!昆扎!”右前方似乎传来微弱的回应。那声音让男孩鼓起勇气,又要往里冲。就在这时,又一根带火的房梁落下来,险些砸中男孩的肩膀。房梁带下来的火蹿上男孩的衣服和裤子,如果不是刚在溪水里浸湿了,男孩身上肯定已经着起来。
男孩终于大叫一声,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向门外跑去。心悦很是焦急,再不救出昆扎,可能就晚了。
男孩几乎跑到了门口,突然整个房顶塌了下来,一根着火的房梁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男孩扑倒在地,再也没有动静。
心悦想喊却喊不出来,她又想救出昆扎,又想扑过去搬开房梁救出蓝宝,急急地往前一迈步,却一脚踏了个空,就这么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