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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恒河有沙无数,一沙是一世界

雷电依旧闪耀,大雨依旧滂沱,地上的积水从无到有,从低到高,渐渐蔓延到了走道之上。

陈吉的膝盖已被积水淹没,而其身形却是动也不动,依旧跪在那儿,仿佛雕像。

雨势越来越烈,而积水亦越来越高,逐渐淹没了整个陈府无数的屋宇。

陈家的族人们,年轻力壮者帮着下人们,疏通水道。而年纪大的,则纷纷汇聚到陈汤父子所在的庭院,看到眼前压抑的一幕,本有问题,也问不出来了。

遂压下心底的疑惑,一同沉默,而在沉默的同时,恐慌的情绪,却是随着时间的逝去,疯狂地滋长,蔓延。

没有人告诉他们,究竟会有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将要发生,然而家主父子的沉默,却是比什么话语都要有力。

汇聚的人群越来越多,每一个新来的族人,都带着焦急不安的讨论,疾速奔来,却又纷纷为这浓重如山的压抑,渗透感染,停在人群中,沉默不语。

“啪!”一道紫色雷霆,其长无限,其宽无比,似乎来自天之尽头,向着陈府劈落。这道雷霆一出现,似乎整个天地,都成了雷光的世界。

原本漫天的大雨,陡然间消散不见,就好像从来就不曾有过一般。在这道雷霆面前,即使是真正的天地之威,也要黯淡得失去颜色。

整个陈府,在这道雷霆面前,是那样的渺小,犹如天地间一粒尘埃,载沉载浮,随时都有破灭消散的可能。

阖府数万族人,俱都面无人色,在这雷光的映衬下,显得更是苍白如鬼。丫鬟的尖叫声,小孩的啼哭声,妇人的哽咽声,呜呜咽咽,好不凄凉。

眼看那雷霆就要劈下,陈汤那久闭的双眼,终于睁开。眸中散发出一股滔天的寒意,陈汤整个身影,化作流光,直冲那道紫色雷霆,飞去。

“庚金第七式,恒沙钩!”半空中响起一声大喝,其声音霸气无双,比惊雷还响,比闪电还疾。随即漫天银沙闪现,那银沙遍布整个天空,凡有电光之处,便有银沙的踪迹。

陈吉分明看到,这无处不在的银沙,隐隐间竟形成了一个钩形,正是他们陈家,庚金十八式中的第七式——恒沙钩。

恒河有沙无数,一沙是一世界。这漫天银沙,便是无穷多个世界!

那漫天银沙出现的刹那,一股广袤无边,无穷无尽的气息,带着无坚不摧而又坚不可摧的意境,弥漫开来。霎时间,整个天地,都被这股气息裹挟覆盖。

那道“不见其始,不见其边”的紫色雷霆,在碰触到那漫天银沙的一瞬间,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就不曾出现过一般。

寂静!

阖府数万族人呆呆地看着半空中那位如神一般伟岸的男子,眼中充满了狂热。那就是他们的家主,他们的族长,那位力斩致支王,立下前古未有之功业的破虏大将军,陈汤!

“父亲!”陈吉心底苦涩,一种叫做绝望的感觉悄悄蔓延着,“父亲如此修为,连天地之威都要黯淡失色,可是,即便是他,面对我陈家的浩劫,也无能为力…”

陈汤凌空而立,喝道:“雷真人,带你的徒弟,滚出来罢!”这声音霸气而刚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半空中虚影一晃,出现了数十个道士打扮的身影。为首的那人面皮发紫,穿一件紫色道袍,戴着紫色高冠,踏着一双紫色的靴子。全身上下,无一不紫。

他咳嗽了一声,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而那鲜血的颜色赫然也是紫的!

“破虏大将军,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连那致支王,也终于饮恨你手。”雷真人抱了抱拳,沉声道。

“你那些弟子,再耽搁片刻,可就活不成了。”陈汤霸气刚强的声音再次响起,却是没有接那雷真人的话。

雷真人看着陈汤,见他神色如常,没半点不适,沉吟半晌,颓然道:“罢了,以老夫的修为,胜不了你,还是让陛下另请高明吧。”

随即大袖一卷,其身后三十六名弟子,立时消失不见。雷真人向四周虚空处扫了一眼,二话不说,身子一晃,化作流光飞走了。

陈汤也看了四处虚空一眼,冷笑一声,喝道:“狗盗鼠偷之辈,还不现身!”话音刚落,四周的虚空处便被震得,泛起一阵涟漪,又有数千条人影现出身来。

这些人都有鬼神莫测之能,修为不可谓不高了,然而目睹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天罡神雷,竟然被陈汤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还反震得雷真人带三十六位天罡星,身受重伤。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胆也生寒了。

悔不该贪图重利,把身家性命送到这位威风绝世的大将军面前,任他宰割。这时候欲退不能,欲进而又不敢,不由地头皮发麻,心思惴惴。

一个个看着陈汤,眼神发虚,心里飞快地计算着逃跑之策,可最终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们舌头发苦——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陈汤目光一扫,早将这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不由冷笑一声,喝道:“犯我陈家者,虽远必诛!”

顿时一道巨大的掌印从天而落,只一拍,便将这些平素里各为一方霸主的枭雄们,拍作飞灰,烟消云散了。

陈汤却是看也不看,直对着皇宫深处,冷笑道:“姜老七,想要不伤筋动骨,便灭我陈家?嘿嘿,借刀杀人,倒是好算计。只是,天下间又岂有这般锋利的刀,让你来借?”

陈吉听得心里一惊,“刚才那两拨人,竟然都不是朝廷的?”

“大胆!陈汤你通番卖国,居然还敢对朕不敬?!”皇宫深处,在短暂的沉默后,传来一声怒喝,如若天威,“左右,将这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是,陛下!”一道道声音从皇宫附近传来,如山呼海啸,地裂天崩。

陈吉望见,数万条人影组成的大军,从北方呼啸而来。大军内每一个人影,都气息磅礴,厚重如山,比之刚才那些被拍死的修士,不知道强了多少。

“这就是皇宫的手笔么?”陈吉双眼眯起,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大浪,这等势力,已不是哪一个家族能够抗衡的了,即便是陈家,也不例外。

“或许,这对于皇宫来说,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时,又有数十条人影从大军中飞了出来,站在前方。领头的那人披着一副暗红色的铠甲,其颜色像是鲜血染红的一般。

此人目光深邃,显露出一股无穷的自信。似乎他站在那里,他便是天,他便是地。

“陈汤,既然本座都出手了,你束手就擒吧。”那暗红色铠甲之人,轻描淡写地道。

“沙弥陀,你就此离去,还来得及。”陈汤负手而立,霸气而刚强的声音再度响起。

“呵呵,原来还是个真将军,有胆魄!”沙弥陀一字一顿地道,其声音冰寒,充满了无穷煞气,“既如此,便为我的六道七杀,再添一缕天道之魂罢!”

“阿修罗,杀戮刀!”随着沙弥陀悠悠的喝声,一股血腥杀戮的气息霍然升起,在这股气息之下,似乎整个天地间一切生灵,都被抽去了生机,生命之火,暗淡无光。

陈吉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如江河般,流逝着。虚弱的感觉,在全身蔓延。

阖府数万族人亦是惊恐得睁大了眼睛,这种无形无迹的死亡,比刀枪剑戟,法术神通,更能让人从心底里面,滋生恐惧。

随着这股杀戮气息的出现,半空中一道血色刀华,顷刻间,凝聚成形。那刀华并不甚宽,也不甚大,只是其中,却散发出一种残忍凶恶,嗜杀如命的气息。

这气息,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与这漫天杀意,相辉相映,好似同源。

陈汤面色如常,冷声喝道:“沙弥陀,你若不拿出些真本事来,今日,难逃一死。”随着他话音落下,充斥整个天地间的杀戮气息,骤然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道金光纵地而起,冲天而去,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柄金色的长枪,枪柄圆润,枪尖森寒,仅仅是散发出来的气息,似乎就要把,苍穹刺破一般。

金色长枪迎着血色刀华,带着一股无坚不摧而又坚不可摧的意境,穿越层层空间,倏忽即至。那血色刀华在金色长枪面前,一触即溃,然而在其溃散的刹那,又迅速地重组起来。崩溃与重组,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进行!

血色刀华的生命仿佛无限,而金色长枪的能量,更是无穷无尽。在这短短的一刹那间,血色刀华已然发生过无数万次的重组,而金色长枪的能量,始终不见衰弱。

忽然,那金色长枪周围,涌现处一阵阵空间涟漪,随即,涟漪陡然间狂暴起来,“砰”地一声,如镜子破碎般,碎裂成无数空间碎片。

在这无数空间碎片的肆虐冲击下,那血色刀华重组的速度终于一顿,而就在这一顿的瞬间,被那金色长枪的枪尖一刺,立时湮灭。

血色刀华湮灭的同时,那金色长枪陡然间消失不见,而在其出现的下一刹那,已然是,沙弥陀胸口之前!

沙弥陀脸色一变,沉声大喝道:“血陀金身!”

顿时便有一道血光升起,在沙弥陀的身周,形成一尊血色的佛陀虚影。那佛陀慈眉善目,然而其浑身上下,却散发出一股,足以滔天的杀戮气息。

那虚影伸出一只右手,对着金色长枪,一掌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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