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录蚀骨的圣光毒爵第十章光之断罪
窗外传来有些烦躁的蝉鸣声,阳光明媚得有一些过分,从敞开的窗户飘进夏天特有的青草气息。清晨的风保留着初夏的清凉,接触到被汗浸透的皮肤竟也有一种刺骨的寒冷。
结束了与梦魇一夜的战斗,精疲力竭的我从床上醒来。
熟悉的西式天顶告诉我这里是左手剑的宅邸,豪华又不显浮夸的室内装饰给人大方舒适的感觉。从沙发几上的仿古茶杯到桦木衣柜上挂着的绒布睡衣,无一不体现出房主人的品味和贴心。这就是左手剑专门给我安排的房间。
可是这位房主人现在却在医院接受治疗。
那是真正的梦魇,克莱姆岛地狱之行的最后,以我的暴走告终。然而之后的事,我只能旁观者一般地听凌予说着自己的事。
没有什么能比狂化的魔兽更能形容那是的我了。最后仅有的理智被用在了辨别敌我和“不致命”的要求上了,把剩下的一切都交给作为恶魔的嗜血本能,在撕裂和屠戮中满足最原始血色的欲望。
当然,放纵暴力的结果是,克莱姆岛的居民无一幸免,基本上都受到了仅次于致命伤的重伤,时至今日仍有部分人员没有脱离危险。
这些或许是世界上最为特殊的伤员了,即使是身负重伤依然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光能量带来的强烈刺激迫使着动物的暴力本能,也因此针对伤员的治疗也是在密封舱束缚和强效麻醉之下进行。即便如此,强烈的能量刺激也会导致肌肉崩溃和内脏的快速衰竭,今后他们会以数十倍的自然速度走向死亡。
勃莱特·克莱姆——光之支配者的死亡,几乎毁灭了一个国家。
凡是使用了被光能量污染的食物或者水源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亢奋和伤害行为。伤害行为以杜摩西人民为主,他们所摄入的光能量足以破坏人体的内部平衡。而亢奋则是进口杜摩西粮食的少数国家,在联合国际禁止杜摩西出口后并提供暗物质技术的药物的作用下只需要镇静剂便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
而如今的杜摩西,只剩下政府高层享受着国际最尖端的技术治疗,维持着相对的冷静。而其中高额的费用则是由左手剑承担。不过相当不识趣的他们竟然表示这是基本的义务,他们还要追究以左手剑为首的漫游者不对“入侵”所造成的“难以挽回的损失”,甚至向联合国际提起针对左手剑恐怖行为的诉讼。
要我说,这种家伙完全没有必要去救了,只要左手剑拒绝继续支付医疗费用,失去了暗物质的他们很快就会变回疯子,就在互相残杀中死去吧。
“脑波超频了,不要想一些打打杀杀的东西。”房间里传出令人烦躁的立体音,提醒着我思想有些超过安全限定了。
实际上现在的我也是出于被限制自由的状态,因为发狂的我在克莱姆岛上的暴行遭到了强烈的驳斥。而事实上虽然不想承认不过我和以往相比也的确更加有暴力倾向了,从克莱姆岛事件后我便定期地强迫接受注射镇定剂和麻醉剂,以达到对我的控制。
然而这明显只是权宜之计。或许这难以通过科技技术发现,我感觉潜藏在身体深处的力量变得有些极端起来。炽热和冰冷混合在一起却没有抵消,两者的冲突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就像是曾经被一度隔绝的仇敌在失去了仅有的隔离后展开了你死我亡的决斗,针锋相对,而又势均力敌。
这永不停息的死斗,却只是带给我极度的不安和焦躁,以及从内心深处浮现的,渐渐侵蚀自我的恶魔本性。
所以就在醒来后便接受了普通人五倍剂量的镇静麻醉剂后,我又开始了虚弱的一天。
或许这就是失去了圣之力的结果吧,尚未觉醒的力量在暗中维持着身体的平衡,我却把这柔和的力量轻易地摒弃了,现在遭到侵蚀也是自食其果。
不过最然我后悔的,是挚友为了我的愚蠢和自私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人在虚弱的时候总是比较多愁善感,也比较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力量,而真正具有这力量的人却不计后果地想要舍弃这力量。
我是从多久之前开始只想做个普通人的呢。
孩提时代的我,也曾向往做一个英雄,为了“守护世界”而战斗。
而以失去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为标志的,告别童真之后,我成了平凡胆小的普通人,背叛了幼时渴望的英雄。
有很多事情是不能逃避的,正如有了力量,就应该去承担相应的责任。背离的话,就会带了远比失去力量沉重的惩罚。
“笨蛋圣在发什么呆呢?”或许是真的虚弱了,恶魔的力量也在药物的作用下被削弱,直到凌予发声前我竟然都没有觉察到她已经出现在我的身边。
“没什么,”似乎是连被吓一跳的精神都没有,我淡淡地回答着,就当做声音通话一样头也没回,“回来了么,剑的情况怎么样了?”
而凌予则是听到我的提问后沉默了片刻,语气也失去了一开始的活力,“是没什么大碍了,精神也不错,所以他让你不用担心了……”
而我,也猜到了“让你不用担心了”这一句的隐含意义,“果然,右臂没有办法复原了么。”毫无顾忌地,或者说是没有精神去顾忌凌予的感受地,说出了事实。
“嗯……”虽然没有看到,不过现在的凌予一定是低着头一脸沮丧,“他说没事,不过最近应该会在医院的实验室研究‘光之污骨’。哦对了,‘光之污骨’就是对左手剑右臂骨的新名称。”
我无言以对,显然凌予刺中了我的痛处。不过对于这所谓的“光之污骨”的研究还是略有好奇心,因此我在想要凌予继续说下去和不要再说到左手剑的右臂的矛盾中选择了沉默。
“已经能确定了一点,就是你的某种力量完整地保留在光之污骨中。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脉的原因左手剑能与之产生细微的共鸣。他说你的暴走可能和失去这份力量有关,因此正在仔细地研究中。说到这里解释一下为什么他没有回来,毕竟杜摩西政府对于左手剑持强硬态度,而亚斯拜德也正以左手剑作为优秀的漫游者受到致命伤在院抢救为由,提出这是‘蓄意谋害漫游者’的罪名与之进行司法斗争。”凌予有些多此一举的解释让我不免有些心情烦躁。
“完全就不应该治疗他们,都是些得寸进尺的家伙。”愤愤地捶了一下窗台,然后就能听到远处的警报声响起。
处于二十四小时监视情况下的我一有过激行为就会引起监视站的注意。“圣·星帝请保持冷静,马上会有人员前来帮助。”令人烦躁的立体声响起,不用说也知道,所谓的“帮助”只是注射镇静剂罢了。
然后,敞开的门口出现了动静,想想又是挂着微笑的武装护士小姐提着医疗箱过来了吧。
怎么回事,这一次的感觉特别热闹?来的有好几个人?
隐约可以听到“站住,什么人?”“不准进去!”“抓住他!”“呜哇,怎么回事!”“墙!墙压过来了!”“咦,这里不是走廊么?怎么会只是一堵墙?”的声音。
然后,最想要听到和不愿意听到的人的说话声响起,“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家,在我的地盘就安分一点吧各位。”紧接着,一名穿着黑色斗篷的少年出现在门口。
“左手剑同学,你怎么溜回来了?”凌予一脸疑惑地望着被斗篷裹严实了的左手剑,“难道你就是这身装扮从中心医院跑回来的?”
“啊啊,忍不住就。”左手剑则是摘下了斗篷的兜帽,露出我最难以面对的脸,“这是我就在半小时前确定了的研究成果。”
似乎没有摘下斗篷的意思,左手剑只是从被遮住的后背里取出一个小型的密封舱,蹲下来放在了地上,然后一脸得意地打开。
耀眼的光从密封舱打开的瞬间便迫不及待地放射出来,等到眼睛适应这些光线的时候,左手剑的手骨轮廓在密封舱内显现出来。
“安全起见。”左手剑自说自话地取出另外的一个黑色盒子,取出一小瓶黑色的喷雾剂,朝着光之污骨喷了几下。
然后黑色的雾气在密封舱内沿着诡异的轨道缠绕上了光之污骨,并覆盖在表面,但是很快,黑色的雾气就看不见了,就好像未曾出现过一样。
“之前我曾经也试着碰过,都是被灼伤的下场,不过今天偶然之间利用了这个之后,我竟然发现甚至可以握着它了。”如此说着的左手剑,真的徒手直接将光之污骨取了出来,在我和凌予面前晃动。
“好厉害,不过这个……请问这有什么意义么?”看着左手剑像是神器一样摆弄着光之污骨的凌予发出了疑问。
“没有意义。”左手剑的微笑看起来格外地欠揍。
“那你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出来做什么啊啊啊啊啊……”想到左手剑的外出可能会引发国际争端,而这个家伙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回家,我和凌予实在是按捺不住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玩笑嘛,至于这么激动么。”左手剑干笑了两声,回复了以往的冷静,“在那之后我经行了一些实验,有了一些新发现。如我们所知,产生光也好热也好都是需要消耗能量的,而这‘光之污骨’也是如此,不过这么久的研究下来发现这手骨的质量也好其他数值也好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而且在其他能量参与的实验中,我发现了……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
“少废话快说!”不断咽口水听着左手剑絮叨的我们被最后的一句呛了一下,几乎竭斯底地喊出来。
“呃呃,好吧。”左手剑被我们吓得一愣,几天不见怎么这两个家伙都这么不淡定了呢,“我继续说,实验中我用到了某些很不稳定的能量,不过在与‘光之污骨’接触后都变得温和起来了。”
“难道说……”凌予似乎猜透了左手剑的意思。
“没错,圣最近不是受不稳定的力量影响么,我想着也许能排上用场。”左手剑笑着把光之污骨递给了我,“这本来就是你的力量哦。不对,或者应该说,是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