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月光照进房间,刺眼的紧,婀荷牧野刚刚被义父训斥了几句,此时正心中烦躁。所以,那一轮悬挂在天幕的明月在她眼中,没有半分骚客文人笔下的画意诗情,只有满满的厌恶。
月亮本没有得罪她,她却好端端生起了月亮的气来,“这讨厌的月亮,谁允许你今天这么圆,这么亮的,害本姑娘睡不着,讨厌死了,讨厌!讨厌!”朝月亮发火与对牛弹琴实在有异曲同工之处,蠢人的一厢情愿罢了。恐怕,她心里真正责怪的,是她那不近人情的义父吧。
她剑练不好,他罚她;她说错了话,他罚她;她问了他所谓不该问的问题,他罚她;可是现在,她明明是为了他好,他非但不领情还当着红姐一个外人的面训斥她。想到这里,婀荷牧野心中又开始委屈起来,已往种种在脑海中杂乱交织。她忽然忆起自己五岁那年,问聂赟则自己的亲爹亲娘是谁,他当时就变了脸色,罚她不许吃饭,幼小的心战战兢兢,再也不敢随便发问。从婀荷牧野记事起,聂赟则便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对她的意义至关重要,重要到了连她自己都无法估测的程度。
如今,他要一人离开,他要去哪儿,她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她也不知道。像一个傻瓜一样被蒙在鼓里,那种大家都知道独独满着她一个人的滋味很不好受,她本就是个好奇心强烈的女子,又从他们仅有的刻意闭着她的几次谈话中窥到了危险的气息,她只是自私无助罢了,害怕失去唯一的依靠,她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错。不过是想催眠义父,让他说出实情,刀山火海,穷碧黄泉,她都愿意同他一起前往,只希望他不要留她一人,无谓的等候。她甚至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义父若是被奸人所害,她定随他而去,绝不苟活。
他的世界深不可测,但她的世界里,只有他。
坐以待毙,安分守已绝不是婀荷牧野的作风。义父,我一定会从这屋子里逃出去的。婀荷牧野望着一轮明月愤愤道。
若非有红姐的看守,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婀荷牧野几次三番想要跃窗而逃,皆被红姐发现,以失败告终。
后来,红姐便将窗户钉死了。这下子,她连冲着月亮撒气的待遇也没有了。
婀荷牧野又气又恼,都怪自己平时练武总是偷工减料,见缝插针的偷懒,如今,这身三脚猫功夫害她连屋子也出不去了。
硬的不行,来软的。明闯不行,咱就偷偷的走。
虽然我武功不行,但智商还是有的。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婀荷牧野暗自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当然,这是是她个人自恋的想法。
绝食,偷袭……婀荷牧野还是太过单纯,她这些小把戏在饱经风霜的老江湖红姐面前都不过是小儿科罢了。
婀荷牧野一度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没办法,她只能想点儿更绝的。
“红姐,红姐,红姐!红姐!救命啊!”
“怎么了?怎么了?”红姐应声将房门打开,以为婀荷牧野又要搞幺蛾子逃出去。不料,却看见她躺在床上缩成一团,小脸苍白,面露病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儿着实把红姐吓了一跳,小野,小野,到底哪儿不舒服,告诉红姐。红姐的确是慌了神儿,联想到她这两天又是绝食,又是跳窗,保不准儿真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小六,小六,快去找个大夫来。找最好的大夫来。快去啊。”
“好好好,我这就去。”
毕竟还是个孩子,居然真的生病了,真不让人省心,红姐在心里叹气道。
红姐为小野请来翎州最好的医生,公孙启。
小野不由得鼻子一酸,红姐是真心实意的疼她。
“小姐没什么大碍,可能是因为几天不吃饭导致肝火旺盛,身体不适。我这就去给小姐抓药去。”
“那你快去。快去快去。”红姐口气焦灼。
“小野啊,没事儿,喝了药就不难受了。小六,快去抓药,抓完药快去煮。”
“好嘞。”
“红姐,红姐,你真好。你就像,就像……”
“就像什么?”
“就像我娘亲。”
“哦?我有那么老吗?老到看起来像你娘亲。你娘亲又是什么样的?”
“不,不是,其实我从小就没见过我亲爹亲娘,是我义父一手抚养我长大的。”
“是吗?那你还不好好听你义父的话?”
“不是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非我本意,非我本意。”说到这儿,婀荷牧野羞的红了脸颊。
红扑扑的小脸,长长的鬈发,精致深邃的眉眼,真是个漂亮伶俐的小姑娘,她可真像,可真像他心中那个故人啊。难怪,当时他对她一见钟情,眼中再无其他女子。红姐冷哼一声,嘴角依然噙着那抹似有似无的笑。
“葯煎好了!”冷不丁的,小六打断了红姐的遐想。
“好了好了,小野,来喝药吧。”
“红姐,我怕,我怕苦。你能给我拿点糖吗?”婀荷牧野央求道。
红姐此时对她已全然放松了戒备,“行,那你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