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生百谷。
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为戴胜降于桑。
每当这时,人们食椿芽,赏牡丹,采谷雨茶,忙的不亦乐乎。
“小六,这茶壶里没水了?”
“好嘞,我这就来给你添。”
“唉?小野姑娘,你怎么哄我啊?这明明还有水的。”
“嘿嘿,不逗你玩儿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哈,正儿八经的。”
“嗯,你说。”
“小六,你为什么偏偏叫小六呢,怎么不叫小四,小五,小七,小八?”
原来她说的正儿八经的问题是这个,小六一脸黑线。
“因为这个。”小六伸出了左手,婀荷牧野这才看清,原来他左手有六根手指。怪不得叫小六。
“小野。”
这等气宇轩昂的,不是聂赟则,还能有谁。
周遭的人都看了过来。颇有种“停杯投箸不能食“的诡异气氛。
只见那面冠如玉的男子轻启薄唇,“小野,我带你去外面逛逛,怎么样?”
他温柔起来的样子简直迷死人不偿命。
“当然好啊。”婀荷牧野巴不得有出去玩的机会,不假思索的大声回应。
若只是单纯的陪她玩她当然会单纯的喜悦,可是现在,她刚刚还兴奋的心情中渐渐参杂了丝丝隐忧。义父,难道这当真是最后的道别?
“义父,我们要去哪里啊?”
“去南山,赏牡丹。”
“好耶!”
从翎州到南山的路上经过一片闹市。
这样的场合,婀荷牧野难免兴奋。
“义父,你看这个面具好不好看!”
“好看。”
“小野如果戴着面具,义父还能认出小野来吗?”
“当然能。”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个小野。”
“哇,这个好漂亮啊。”婀荷牧野指着栩栩如生的糖人儿,不禁赞叹。
“小野喜欢,义父买给你就是了。”
“这个也好漂亮。”
“还有这个。”
……
她开心,他买单。
直到看见牡丹的那一刻,婀荷牧野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唯有牡丹真国色。”
大朵大朵的花朵绚丽张扬,毫不掩饰自己的美,美得大气,美得霸气。
婀荷牧野第一次见识到牡丹波澜壮阔的美,红的,白的,紫的,黄的。每一种颜色都美得那么有个性。真让她有点儿目不暇接。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觉得红姐就是那朵最艳的牡丹。
“义父,今天为什么对小野这么好?”
婀荷牧野突然紧紧抱住了聂赟则。
少女身前的柔软让他为之一颤,她的小野,已经长大了,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好的归宿。
“说吧,你还想要做什么?”聂赟则温柔的推开了她。
“你真的什么都会答应我吗?”
“说话算话。”
“好,我要你陪我看星星?”
“看星星?”这下该轮到他疑惑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居然只提了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这可不是婀荷牧野一贯的作风。往常的她定会提出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古怪要求。这小丫头又在打什么算盘?
“怎么?义父连这个要求都做不到吗?”见他久久不回答,婀荷牧野不满的嘟起了小嘴,嗔怪道。
果然还是个幼稚的小孩子。
“当然可以了。”
赏花的人群熙熙攘攘,一不小心便会走散。所以,婀荷牧野一路上一直揪着聂赟则的衣角。
她看到了一对颤颤巍巍的老人。
两位老人白发苍苍,兴致不减,相互搀扶着来赏花。拥挤的人流不是会撞到他们,老爷爷就用胳膊当在前面保护老奶奶。
这么一个简单的场景,却让她难以忘怀。
她的心中,也慢慢升腾起无数斑斓的蝴蝶。她渴望,有一天,她也能拥有这样的幸福。
这是她对于爱情的最初的模糊的概念。
夜幕降临。
是聂赟则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他选择了芳芜山,这是翎州最高的山峰,到是个观星的好地方。
可是,他忘记了一件事,高处不胜寒。
“义父,这里好冷啊。”婀荷牧野拧着眉头做后悔状。
“所以呢?”聂赟则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冷冷的表情。
“呃……没有所以,我们看星星吧。”婀荷牧野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大地为席,星空为被。树影斑驳,虫鸣叽啾。这方芜山的夜景倒别有一番风致。
“我们来对对子如何?”聂赟则挑挑眉,不知道哪里来的雅兴。
“啊?好吧。”婀荷牧野虽然面露难色,却还是勉强答应了。
“那么,我先来,月明星稀。”
“呃,呃,我知道了,僧多饭少!”
“夜黑风高。”
“杀人放火!”
“孤星垂泪到天明。”
“呃…嗯…公鸡打鸣到天黑。”
“看来我教你的诗文算是白教了。”聂赟则虽然嘴上责怪,眼睛里却是眼藏不住的笑意。
聂赟则这个人,平时,总是眉眼低垂,酷酷的,冷冷的。快要笑的时候,睫毛上扬,眼睛撑圆,黑漆漆,亮晶晶的,竟有几分呆萌可爱,透着孩童般的单纯无邪。
严肃起来高冷的要命,笑起来简直就是个傻白甜。
婀荷牧野看呆了,记忆中,她几乎从没见他怎么笑过。他笑起来那么好看,那么容易让人轻易跌入爱情漩涡。
漫天星光登时黯然无色,婀荷牧野着迷不已,只能任由自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