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闵汉卿双目红肿好似熟透的鲜桃、流出的泪水已见血痕,昔日璀璨明亮宛若寒星的眼眸,犹如蒙上了一层浓雾,晦暗无神。
紫惜双手扶住闵汉卿的肩膀急问道:“公子快说啊!你的眼睛是被那妖精的毒汁喷溅,还是被强光刺伤?”
闵汉卿强扯嘴角疾声答道:“我哪里都没有事啊?公主快去降妖,不要为我分神!”
一句话使得紫惜更加心痛,因为这证明闵汉卿早在灭妖之前就看不见了。伤得那么严重又是眼睛,需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啊!可是他却为了不让自己发觉分心,一直装作若无其事坚持到现在。如此毅力,如此情重,又让紫惜怎能不被深深地感动。
灵芙闻声也奔过来道:“公子不要担心,那妖精已经形神俱灭了,快告诉我们,您的眼睛到底是怎么伤的?现在施救还来得及。”
闵汉卿点头,尽力抑止身体因剧痛发出的颤抖,免得让扶住自己的紫惜,感觉出来后心中难过。眼前漆黑一团的他无法注视紫惜,只能轻声安慰道:“公主、芙儿不要着急,我只是被妖精的那些怪眼刺伤,没关系的,也许过一会儿就好了。”
紫惜听罢立即施展治愈术,用带有灵力的手轻抚闵汉卿的双眼。眼睑上的红肿随之逐渐消退,可是眼瞳却丝毫未见起色,急得她反复尝试了几次,怎奈看起来还是一片空濛。
灵芙在一旁提醒道:“也许那老道能有疗伤药,绿蚌、红螺的毒就是他用药解的。”话音刚落,从国舅府的内宅方向,忽然传来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紫惜这才想起,她们押着郑尧佐准备离开时,自己已经撤去了结界,因为蜈蚣精来的突然,所以忘记了重布。一定是妖精的两次惨嚎传进了内宅,惊醒了府内的家丁奴仆,不过他们此时才过来查看,也真够慢性子了。如果闵汉卿没有受伤,她们可以一走了之,无需与其纠缠。现在却来得正是时候,向这些人询问那妖精的住处,就不用四处寻找延误治疗了。
其实不是那些人偷懒,而是司空见惯。郑尧佐经常抢来民女作恶,府中夜半传来哭闹声早已不足为奇,有些家丁甚至找东西堵上耳朵,免得听到后做恶梦。所以妖精的第一次惨嚎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直到第二次传来那绝望的、非人类的声音才使他们发觉有异,不过仍是不敢声张,只试探性地过来几个人。万一是国舅爷又玩得什么新把戏,他们一来不是自讨没趣找挨骂吗?
紫惜没耐心等这些人好像偷米的老鼠一样,小心翼翼地走近。点足飞身来到众人面前喝道:“不用偷偷摸摸了,你们听着,本官是巡抚监察使。郑尧佐杀人焚尸、火烧瓦市,已被我们捉拿归案。你们为虎作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快告诉我那恭武老道住在哪里?本官根据你们的态度或可从轻发落。”
家丁们虽没见过监察使,耳中却早灌满了关于他的神奇传闻。此时听到国舅已被抓,立即吓得心惊胆颤,有两三个更是跌坐在地上,因为他们确实没少跟着郑尧佐干坏事,那跌坐的就曾参与过逼杀冯家母女。不过紫惜最后的那句话,又让他们看到点儿希望。
几人唯恐落后地抢着说道:“启禀大人,那老道就住在后院边的小跨院,自从他住在那里出门必落锁,除了国舅爷外,他谁都不让进。”
“是啊,奴才经常看到他半夜出去,几天不见影,那院门也锁得严严的。”
紫惜‘哼’了一声,没空和他们多费唇舌。扶着闵汉卿,拒绝了家丁带路,三人按所指的路线来到假老道的院门前,破了妖精布置的机关,与灵芙一起开始到各房寻找解药。每到一处,紫惜都细心地把闵汉卿安置坐好。可是忙活了大半个时辰,除了在橱、柜中发现各种款式的鞋外,其他什么也没找到。
翻完看似卧室的最后一间房,因一无所获心急如焚的紫惜,第一次有了心力交瘁、茫然无助的感觉,满腔悲愤无处发泄的她,一掌拍碎了蜈蚣精平日所睡的床榻。没想到寸寸碎裂的床下,赫然露出了一块略微凸起的地砖。
打开地砖后,有许多台阶延伸到地下。一股浓重的丹砂、铅汞和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紫惜立即呼唤芙儿,扶着闵汉卿沿阶而下。只见密室的犄角旮旯堆满坛坛罐罐,石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瓷瓶,一看便知,这里是那蜈蚣精炼制丹药和修炼邪功的地方。
灵芙看罢愁道:“这该死的妖精要不就一瓶不让咱们找到,要不就堆了一屋子,这么多瓶瓶罐罐哪个才是解药啊?”
看到希望的紫惜稳定心神,先安置好闵汉卿,又开始了细心的搜索,终于在一个石匣中发现了一本记载十分详细的笔录。(妖精也会写字?了不起。)上面不仅写着如何害人,也写着解救之法,连那些药装在多大、什么颜色的瓶子里都写得很清楚。
紫惜迅速地翻阅,终于找到了被腹眼强光所伤那条,可上面却写了一段颇为费解的话:以鱼肝炼油、熊胆挤汁滴入沸水熏蒸,然后将头部浸泡清洗可暂且复明,然半月后复发。若需根除……哼!等我死了吧!!!三个大惊叹号后是一团墨汁,可以看出这蜈蚣精是写到这儿生气了“罢工”。
灵芙凑过脸看罢急道:“这死妖精脾气还不小,它已经死了,可公子的眼睛还是没好啊?”
紫惜还在玩味这句话的意思,忽然灵光一闪道:“有了!内丹!”
灵芙也突然猛醒笑道:“是啊!我们怎么没想起来,吞下它修炼的东西,自然可解它自己招数的伤害。”
闵汉卿随吕仙长修炼道法,自然知道非人类的修炼,精气神和法力都集中在内丹里。因而一听要给他吃那恶心蜈蚣的内丹,立即连连摇头道:“不要啊,我宁肯失明也不吃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