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芙隐去火神封印,颇有些担心地望着紫惜:“姐姐,我们今日此举已经过于暴露神迹,您若现在下去为他们治伤,只怕会闹得更加沸沸扬扬,世人皆知了。天帝是否降罪暂且不说,那些好事者或居心叵测之人,一定会借此弄出许多事端,让你不得安宁的。”
紫惜摇头道:“妹妹所说,姐姐何尝不知?可是伤者的哀痛,我又如何忍心袖手旁观呢?现在大火方熄,烟雾弥漫,正好趁机救人,最多官兵赶至的地方我们避开就是了。”说罢降下云头,翩影毫不犹豫地奔向还翻滚着热浪的废墟。
灵芙了解紫惜的性格,一到此时,姐姐就会浑然忘我,眼里只有那些需要救护之人,根本没空想什么后果。暗笑自己还提醒姐姐,其实她这个做妹妹的脾气也差不多。喊了声:“姐姐等等我。”便紧随其后。
到处是断壁残垣的废墟中,紫惜打开天目,穿透蒸腾的雾气,掀开倒塌的横梁、断裂的屋脊、散乱的瓦砾,仔细寻找着伤者。用蓄满灵力的双手施展着治愈术,一条条被砸伤的残腿断臂得以接续,一片片被烧伤、布满燎泡的焦黑躯体创面生肌……只要还存有一点气息,便不遗余力地给予救治。以她的慈悲和仁爱,创造出一个个生命的奇迹。
灵芙则随后轻点这些人的昏睡穴,用仙法把他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细心地抹去这段被救的记忆。因为她知道,姐姐最怕应付的就是叩拜和谢恩。那样既耽误抢救其他人的时间,也难免会把所见所闻传扬出去。
因为隐身术掩不住紫惜焕发的灵力和佛光,施展也是无用,所以姐妹俩只能像“游击战”似的躲避着那些进入现场的官兵,周旋了大概有一个时辰,官兵的搜救范围已经全面展开。
紫惜收起灵力,边擦拭着淋漓的香汗边抱怨:“最少还有一半地区没有走到呢,这些兵卒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难道大宋经常‘走水’吗?”
灵芙安慰道:“姐姐别急,剩下的我们可以晚上再来啊。休息一会儿吧,如此耗损灵力的治愈术,即使时间来得及也会体力不支的,别忘了你是大病初愈呢。”
“嗯,也只能这样了。”
话虽如此说,紫惜仍带着灵芙不肯离去。她所担心的是,万一有垂危的伤者等不到晚上怎么办?真若遇到,也就顾不得显露神迹所带来的麻烦了。
隐去灵力便不需要避开官兵的视线。没走多远,竟看到最先冲入火海的闵汉卿,正在一堆瓦砾前蹙眉凝思。
灵芙一见闵汉卿的模样就笑弯了腰:“哈哈……,芙儿知道您崇拜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可也不用把自己抹成这样吧?衣服还刮得像丐帮,都能作长老了。我们那位玉树临风的闵公子被你藏哪去了?”
闵汉卿不好意思地用手擦拭,不想却越抹越黑。
紫惜递过随身的绢帕关切地问:“刚才火势那么大,公子有没有受伤?”
闵汉卿摇头道:“我是掐着避火诀进来的,没有受伤。幸好你和芙儿灭火及时,否则真不知道会枉死多少人呢。”
紫惜不愿居功,微笑岔开话题:“公子刚刚在看什么?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出神?”
闵汉卿稍作犹豫,还是指着不远处两团焦木状的“物体”道:“我救人走到此地,看到了两具烧焦的尸体。”
紫惜心中一痛,愧疚地自责:“都怪我闻讯后心存顾忌,要是立即飞来救火的话,他们可能就不会死了。”
闵汉卿再次摇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起火前就已经遇害了。”
“啊?公子怎么知道?!”紫惜和灵芙一听此言,都大吃一惊。
“这两人如果是生前被火烧死,口鼻内应有烟灰,两手脚皆呈拳缩。因为人在未死之前,忽见火起,必定惊恐呼救向户外奔逃,口开气脉往来,呼吸间烟灰就会进入口鼻内。如果死后焚尸,尸身虽手足拳缩,口鼻内却无烟灰。如果未烧及两肘骨及膝骨,手脚也不会拳缩。”
灵芙道:“也许他们是老死,病死的呢,尸体因未及发现才被烧毁。”
“不会。”闵汉卿继续解释:“如果因老病而死、后被火焚尸,其尸肉色焦黑或卷,两手拳曲,臂曲在胸前,两膝亦曲。口眼开,或咬齿及唇,或有脂膏黄色突出皮肉,可是这两具尸体皆无此状。”
紫惜走到面目全非,好似焦炭的尸体前,蹲下身按闵汉卿所说一一查验后,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公子的细心博学。道:“果如公子所言,那么你觉得他是因何致死呢?”
闵汉卿道:“尸身已被焚成这样,暂时无法判定死因。我已让开封府速派仵作前来验尸,又担心不明情况的官兵破坏了案发现场,故而在此守候。”
紫惜不解地问道:“此处已是一片瓦砾,即使凶手留下什么线索,估计也被烧成灰了,仵作又能验出什么呢?”
灵芙比较急脾气。道:“是啊,我看还不如等到晚上,姐姐寻来他们的魂魄问明死因更为直接呢。”
“这个方法虽然最直接,可是却不能作为取证啊。我们若对百姓讲‘这是魂魄所说’,又有几人肯信呢?芙儿还记得杭州城中,那对杀人毁尸的裁缝夫妻吗?他们不就是利用这点,才在公堂上推翻了所有供词吗?如果不是义鸟黄莺叼来证物,还不知要费多少周章才能令他们伏法呢。”
“嗯,说的也是。”灵芙点头无语。
紫惜略作沉吟,点头道:“我们有仙法问魂魄。人间许多断案如神的官员,虽然不懂唤魂、仙术,却一样能够明察秋毫、屡破奇案。我想,他们所具备的应该不仅是细致入微、辨别真伪的洞察力,令有罪之人现出原形的智谋以及明察暗访,一定还懂得许多勘察现场和验尸的诀窍。公子要人寻来仵作,是不是已经有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