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山,其实是市里一个有名的旅游景点。
春秋两季来爬山的人最多,他们到时,山脚下已经没多少人在了。
拿上水和毛巾,两人顺着石阶小路向上走,初时路很平稳,吹着初秋的小风,看着两边的风景,倒算是种享受。
爬到一定高度时,谢南柯说话了。“这个时节,风景很不错,秋高气爽,也很适合爬山,试着呼吸一下,有没有种特别神清气爽的感觉?”
他一直走在郝梦身前两步的位置,时不时地注意着她的节奏,这时转头看她。
“你、你不要和我说话……呼、呼……我现在累得只想趴下。”郝梦一边用手扇风,一边呼呼喘着气,什么神清气爽的感觉,她完全没有。
谢南柯:“……”他淡定地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金表,表情有些……哭笑不得,“郝梦,我们才走了不到一小时。”语气颇为无奈。
郝梦已经无力思考了,只想就地坐下,但来来往往的都是人,根本不能阻在路中央。
谢南柯摇头笑,向她走近一步,“真是败给你了。”同时向她伸手。
郝梦却因他这句话,顿在当场。太熟昵,太亲切,太……宠溺。
这种感觉,已经离她太久太久了,久到她已经要忘记世上是有这么一种感觉存在的。“郝梦?”
“啊?”郝梦猛地回神,看见谢南柯还在向她伸着手,那只手线条很美,蕴含着力量,带着亲和,她却没胆子将手臂托在上面,那种有依持的感觉,一旦沾上,太容易缅怀,依赖,最后堕落。
她笑笑,“不用了,我可以的。”
是的,她可以的,一个人生活了八年,她过得很好。
谢南柯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有一瞬间的起伏,轻皱了一下眉,却没有勉强,“好,再走一段,看到那边的八角亭了吗?我们在那休息。”
郝梦望过去,顿时绝望,“……好远。”谢南柯哭笑不得,“郝小姐,请容许我打击你一下,到那里,才算爬了三分之一。”
“……”郝梦已经没有说话的欲望了。两人继续向上爬,嗯,乌龟般的速度。在走走停停又半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八角亭。
很古风的亭子,阁身呈青色,檐角飞扬,黄绿两色的琉璃瓦,红色柱栏,建在白色的石阶之上,石阶下是一块没有杂草的空地,经常被打扫的样子,是一处非常有味道的景观。
可是……谁能告诉她,怎么这么多人在休息?
郝梦望着那亭子里外石阶上坐满的人,只觉欲哭无泪,她好累,她想趴下。
谢南柯在身侧摸摸鼻子,很风凉地说着风凉话,“看样子,我们好像没地方坐了。”
他侧头看郝梦,眼底闪着戏谑,“继续爬?”
“呼……不要,坚决不要!”
郝梦侧过身,两手交叉在身前比划了大大一个“X”字,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谢南柯璀璨一笑,颠倒众生。
郝梦一手抚上汗淋淋的额头,苦叫,“拜托不要冲我放电,我现在体能严重损耗,没能力抵御美男诱惑。”
谢南柯闻言挑了一下眉,随后很配合地撇过头,握拳放在嘴边,咳笑一声。他扫视了一圈,最后,“来吧,目测树下也能乘凉,我们过去坐坐。”
郝梦自然点头。两人靠着一棵树坐下,谢南柯拿出一条毛巾,又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一同递给她,“擦擦汗,喝点水。”
“谢谢。”郝梦接过,大口灌下,顿觉通体舒畅。
谢南柯也出了不少汗,擦过后喝了点水,两人就这么靠着树干看亭子周边的风景,随便闲聊着。
“我小时候经常跟老爷子爬山,那时候他已经六十岁了,头顶秃着,两边的头发花白,我比较野,也是从小锻炼过来的,爬山跟阵风似的,飞快地往上跑,边跑边回头唤他,看他被甩在身后几十米,得意地大笑。”
他似想到什么有趣的画面,唇角的勾起的弧度上扬了几分。
郝梦笑着看他,“那你最后肯定没爬过你爷爷。”
谢南柯转着眼睛瞧她,很坦然地承认,“嗯,爬到一半已经不行了,到底是年轻气盛,最后是老爷子坐在山顶,咧着嘴笑眯眯地看着我呼哧呼哧往上爬的。”
虽然猜到,郝梦听后仍旧笑着,笑容明媚,眸光灿烂。
谢南柯看了她一会,转过头,“从那以后我就学乖了,以后再爬山绝不一口气将力气用完,要做,就做最后的胜利者。后来出国也是,虽然我注定会继承谢家那么大一笔产业,但还是在美国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历尽千辛万苦,为的,不过是头上那属于自己的光环,而不是家族标签。”
郝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不明白他跟她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却真心地笑了,“你成功了,你确实有了属于自己的光环。”
谢南柯笑笑,看着她,眼底含着别样的认真,“那你呢,你又在追逐着什么?”
他想知道,她突然的情绪变化来自哪里,却不便直接问,只能以这种迂回的方式试探。
郝梦神色静了一瞬,她转头看向亭中,一对年轻的夫妻刚爬上来,男人肩上还背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女人正含着笑为他擦汗,不知后面的小孩子说了什么,两个大人同时笑起来。
她抿唇笑了笑,“大概,安稳吧。”
她似乎从未多奢求什么,从大四实习起就做着同一份工作,住在那栋陈旧的小区里也有四年,安安分分,踏踏实实,为的,也只是那份安稳吧。
谢南柯一直看着她,此时,诧异地动了下眉头。
安稳……
如此简单却内含万千的两个字……
谢南柯看着她此刻可以说得上恬静的侧脸,神情若有所思。
似乎,更看不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