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桓不知道沈亦初哪里来得那么大的怨气,他长这么大以来,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所以也从未见过那个女孩子能够向她这般不由分说就朝他大发一通脾气。
那个被她带走的女人,齐北桓承认,他的确是很少接触,他哥从不把她带回齐家。
因为齐家的人都恨极了她。
因为她,他们兄弟俩没了母亲;因为她,他们的父亲失去了一生最挚爱的妻子。
更是因为她,他们的外公外婆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
世界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个女人是罪魁祸首,可他哥却偏偏又不顾一切的将本该把牢底坐穿的女子从警察局捞了出来,最后还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将她圈养在骊山别墅。
这难道不是真爱吗?
齐北桓摸了摸下巴,他第一次觉得女人当真就如书中所说,是洪水猛兽。
沈亦初眺望着夜空中的满天星辰,努力寻找着那颗属于她的北斗七星。
沉默了许久,她终于是深吸一口气,跳动的情绪也终于完全静了下来。
她侧目,齐北桓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在此刻竟多了几分惆怅。
想起顾嘉南曾经回馈给她的消息,可能是齐家的人都不信沈伊宁没有杀人,所以齐家每个人见到她甚至是一提及她的名字都是那么的深痛恶绝。
不行,我必须要找到证据来证明姐姐是无辜的。
沈亦初坚定了心中所想,透过那扇紧闭的窗,她扭头看着芩姨熟睡中模糊的轮廓,她的内心难得一片安宁。
沈亦初想了想,看着齐北桓平静的面孔她却是深感歉意,“齐先生,抱歉,我刚刚的反应有些过激了。”
齐北桓侧目,透过鼻梁上的那副金丝眼镜,他狭长的凤眼斜睨着她,呼吸中带着属于沈亦初的独特的栀子花清香,他温润的笑着,轻启唇齿,他道:“我刚刚的态度也并不好,还希望亦初你不要见怪。”
听着男人先入为主的称呼,沈亦初的心有几分狂躁,但一直被她死死的按压了下去。
“齐先生,还……”
“我都叫你亦初了,你还齐先生这么疏离的称呼,难得你还不觉得膈应。”齐北桓微笑着打断了沈亦初的话。
不知怎的,别人叫他齐医生或是齐先生,他都觉得无所谓,可这么简单的三个字从沈亦初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听得他格外的刺耳。
“那该叫你什么?连名带姓的称呼你怕是更不礼貌吧。”沈亦初轻松反驳。
沈亦初测过身,抬头与高她一个头的齐北桓对视了一眼,微风将她利落的短发吹得有些凌乱,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有些不适应的用手拨开。
“可以跟其他人一样叫我北桓或是阿桓啊。”齐北桓脸上挂着那道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一字一句尽显温柔。
只可惜沈亦初的心早就住了一个此生不灭的人,那是她的信仰,只需一个,便可以轻而易举将她填满。
不过,她并不觉得一个称呼有什么可值得在意的。
在人的一生中,名字不过就是代表着我们存在过的一个符号,死后也不过是黑色墓碑上的那几个死气沉沉的字而已。
最主要的是,她若是叫他北桓总觉得怪怪的……
北桓,北环……
沈亦初纠结了好一阵,她才迟疑着开口:“那就叫阿桓吧,听起来没那么奇怪。”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听到她的话之后,齐北桓的脸上飘过了以视线可觉的一抹红晕。
俩人站在阳台上,一时间却无暇欣赏夜空中那副美丽的夜景。
电话响起,沈亦初拿起看到来电显示后沉默的望了眼身旁的人,然后接起。
“喂。”
“阿初,你有时间么?出来坐坐吧。”
对方的话听起来很疲惫,声音沙哑着还有些轻微的哽咽,好像刚刚哭过。
沈亦初的心咯噔一下。
她记得齐北桓跟她说的话,穆北拓去曾家退婚了。
所以晴晴是因为这件事哭了一天吗?
不过,晴晴一个自小便是活在万丈光芒之下的天之骄女,她该是耀眼的,该是被众星捧月的,突然一下被打的措手不及,像是云彩跌入了尘埃,任谁都一时间难以接受吧。
沈亦初有些心虚,她其实并不确定穆北拓退婚到底是不是因为她。
但根据目前的种种迹象来看,这一点跟她脱不了干系。
“我……”沈亦初本能的想要拒绝。
她现在不敢去面对那个对她推心置腹的女孩子,感觉她就像是个小偷,偷走了别人的快乐。
就在沉默之际,沈亦初突然感觉自己被人轻轻的推了一下。
她扭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齐北桓那双善解人意的隔着玻璃的眼睛。
他轻轻地在沈亦初耳边低喃了一句:“阿姨病情不稳定,明天吧。”
他听出了她话里的迟疑,便出声帮她解围。
沈亦初感激的看了齐北桓一眼,然后对着听筒说道:“晴晴,今晚我有事,明天好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那时的每一秒,就仿佛揪着沈亦初的心生疼,她怕她拒绝。
“好吧,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见。”
终于听到了想要听到的答案,沈亦初如获大赦,长吁了一口气,轻轻地应了一声:“好。”便挂了电话。
“齐先生谢谢你。”沈亦初发自内心的发出感谢。
之间齐北桓儒雅的面色一沉,“刚刚跟怎么跟我说的?你该叫我什么?”
“啊?”沈亦初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愣愣的看着齐北桓半晌,才想起,“啊!不好意思啊阿桓,我这个人记性不好。”
齐北桓好脾气的微笑着,有些宠溺的将手伸入沈亦初柔软的发丝里,沈亦初本能的想要后退,齐北桓扑了个空,手僵硬的停留在半空。
“阿桓,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沈亦初往后又退了几步,确定自己处在安全范围才有些犹豫的开了口。
齐北桓收回手,将手揣回裤兜里,脸上继续保持着那份优雅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他笑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