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匆匆走出院子门,还来不及辨清孙子究竟往哪个方向走了去,一个老人便从一边迎了上来,脸色有点凝重,一双耿耿有神的眼睛看向老翁。
“老王,你现在是准备去村长那里吧?正好,我们一同去吧。”
说着老人便来到了老翁的身旁,没做任何的停留,便继续向前走了起来。
老人一身白色儒服,身子板挺直,大概也是秀才出身,说起话来,虽没了以前的文绉绉、满口的之乎者也,从其动作神态看来,倒也容易看出其内实有几分墨水,行走间一身正气弥漫在外。
“这……”
老翁犹豫了下,看了眼那村里家家户户门前暗黄的灯笼映照下的街道,又看了眼那老人,便快步追上了那老人。
“老王,这事怕是不那么好解决啊?”
这样说着,老人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也没有看向老翁,低着头看着并不如何宽敞的街道,若有所思。
“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的。村长都已经派了人,带着银子出去了,大概那斩魔人一来,一切便会解决的。”
老翁的神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凝重了许多,虽然这样说着,其实心里也是没有底的。
“希望如此吧……”
老人以前确实是考取过功名的,只是碍于某些原因,虽县、府、院三试连婕,最终却是放弃了继续追逐功名,至于个中原因,就不足为外人道了。但,虽没有再去科考,其所见所闻倒也比只待在小村中的很多人高出了许多,对于江湖上的很多东西都是心知肚明的。
因而,听到了老王这样的说法,老人也没能安下心来,小声嘀咕道:“怕就只怕真正的斩魔人不是这样容易找到的啊?”
老翁虽也在担心村里发生的一些怪事,现在却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虎子身上,对于老人小声的嘀咕倒也没有听见,只是随着老人的脚步,向着前面机械地走着,想着待会早点商量好事情,便去找自己的孙子。
村长原来是住在村子的中央地带,家门前红色灯笼高挂,周围没有任何一丝微风的吹起,那被严严实实笼罩在灯笼内的烛火却莫名地摇曳着,令得门前的地面一阵黑一阵亮的,好不怪异。
“还是这样吗?”
老秀才和老翁一道来到了村长门前。老秀才停在原地,眉头不禁皱得更厉害了些,眼睛向着那烛火望去,眼里却没有任何一丝对此怪异的惊吓,只有深深的担忧。
反观老翁,脸上却或多或少出现了敬畏的神色,看了眼那烛火,立即就把视线移了开去,伸手拉着老秀才,说道:“快走吧。晚上留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快快到村长的新住所那吧。”
老秀才被老翁拉着,脚步向前跨了起来,眼睛却又再次向着那灯笼之上看了看,而后才把头转向前面。
也就在这时,那灯笼之内竟发生了变化。
没有任何微风的吹起,那门前的两只灯笼也没有出现一丝的震动,而灯笼之内的烛火竟在一瞬间,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熄灭了。
瞬间,那院门前竟变得漆黑一片了。要知道,此时周边的那些院子前挂着的灯笼内的烛火还是亮着的,那光线虽然不强烈,却也是能照射过来,将那一小片地方照亮的。而其又偏生奇怪地变成了一片黑暗。
两个老人都感觉到了一丝不妥,立即把头转了回来,却又发现那烛火并没有任何的变化,如是这段时间以来,忽明忽暗地摇曳着。
老秀才觉得有点不妥,停下了脚步,想要回去看个究竟。
老翁心里却有点害怕,连忙拉起老秀才的手,急急忙忙地向前走了起来,还一边说道:“明天斩魔人来了,一切就会好的。”
两个人老人不会知道的是,在他们快步向前走起的时候,那两只灯笼内黄色的烛光竟变成了白色,如明月一般的白色。发出的光芒完全将四周的灰暗烛光给比了下去,一时间那院门前竟如白昼一般光亮了,却又像是只有这院门前的一片地方是光亮的。
而再仔细观看的话,会发现那两只发光的东西,竟像是一对眼睛,像是人类放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圆圆的只有眼白的孩子的眼睛,清净无比,没有一丝的杂质。或者,用那白铮铮的骨头来形容会更加贴切一些吧,因为那亮光散发出来的气息,竟让人感到了一股阴深深的气息,如冬夜无人街道上的一阵寒风一般。
……
村子内发生的事情,在一些老人的操作些,年轻一辈的人倒也没有几个知道的,而知道了事情的那几个也是被派了出去,去寻找那斩魔人。
所以一些不好的情绪也只在这些老人当中产生,年轻一辈的人,也只像过往一般,无忧无虑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所以,当李尧进到村子后,也没能发现出一丝的不妥。
事情的发生,并没有伴随着太多神奇的色彩,更多的人认为那只是一场巧合,又或者说,更多的人认为的是村长的女孩命犯孤星,注定无缘婚嫁。
去年的夏天,村长的女儿就满了十六岁。照习俗来说,女满十六便可婚嫁。
当然在大李帝国内,并没有明文规定,谁谁谁到了十六岁就一定要婚嫁的,而且一般的少女要是不遇到自己钟爱的男性,到了二十五六才匆匆婚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村长之所以那么早就要将女儿嫁出去,实在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早已对自己的女儿指腹为婚。要只是因为这样,村长也无需这样焦急。毕竟女儿是自己从小养到大的,虽大李帝国依旧有着重男轻女的鄙俗,但始终血还是浓于水,村长对于自己的女儿还是很疼惜的。
只是那亲家却像是很焦急的样子,在冬天过后,便一连三个月每月都会过来催促一番。
有了那纸婚书,村长倒也无法做出太多的事情。虽然这朝代的民风大为开放,但是因指腹为婚或媒灼之言而嫁娶的男子女子,倒也是尚有人在的。
即使伴随着分离,喜事也始终是喜事,村长总不能愁眉苦脸的吧,于是乎,他便出了村子,到了亲家那里谈妥了婚事择好了日子。
这样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甚至到了婚前的那天也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直到,村长的女儿坐进了大红轿子,伴随着那喜庆的吹吹打打的声响,来到那村中与外界的天然隔膜的时候,意外便发生了。
那夹于两山中的小道,实在是夹逼,只堪堪够两人并肩而行,且有一里之遥。
原先在村长的计划内,也从没打算过要让轿子抬着自己的女儿走出这里的。
所以,新娘便从轿子里走了出来,跨过那轿前的横木,而后跟在父亲的身后,
夹道前的障碍物早已被清除得一干二净,夹道内的路也是平平整整的,甚至还有一些经常要出村子的村民,还专门地聚集一些年轻力壮过来修过这段路。
然而当新娘刚向前走了几步的时候,竟一个踉跄便要倒下。要知道在大李帝国,裹脚的女性早已是少之又少,而这新娘明显地又是没有裹脚的,却又在这样一条平路上跌倒了,实是一桩奇事。
更加奇怪的是,新娘竟不是向前而倒,而是,向后!
后面跟着的媒婆眼明手快,一伸手便稳住了新娘,没有让尴尬发生。
村长发现情况的时候,以为女儿是在胆怯,好生安慰了一下,就又向前走了起来。
大概众人也如村长一般认为,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
而后,也真的没有发生什么,直到,直到,新娘的左脚跨出,向着夹道内跨出的时候,她又是一个踉跄,倒向了身后。
这次跟在新娘身后的媒婆没那么留神,给撞了一个正着,而后两人便倒在了地上。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场面,并不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而后,当新娘子整理好头饰,再次跨出脚步的时候,夹道内竟吹来了一阵大风。
大风“呼呼”地吹着,吹飞了新娘的头饰,吹得那陡峭山崖上稳扎在岩石深处的野草的根部像是要给给拔了起来一般,吹得山崖上的一些石子都飞了起来。吹得众人都觉得脸像是被刀子刮到了一般疼痛。
明明是夏天却刮起了这么一阵大风便是奇怪了,而这远远还不是事情的古怪之处。
站在最前面的那几人竟没感到身前有任何一丝清风的痕迹!
而当新娘因为这阵大风再次向后倒去后,那阵大风竟突然便停止了,连同那还在飘飞着的野草和石子一同,四周在一瞬间便恢复了原状。
众人都慌乱了起来,以为有什么妖怪在作怪,惶惶然的,想要离开这样,甚至走在最后的那轿夫还把村长付与的碎钱给掏了出来,想要还给村长。
村长心里也好过不到哪里,只是今天是自己女儿的大喜日子,不容有什么差错。择日再嫁什么的。那是想想也会觉得不吉利的。
于是,村长强作精神,吆喝和安抚起村民,并许与重赏。
于是乎,众人虽带着心悸,但为了那重赏,最终还是重新整理好了仪装,准备上路。
而就在这时,夹道的那一边,一个人影蹦了出来,像是从地上蹦出来的地鼠一般突兀,吓得众人禁不住都想要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