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村子便是一片稻田。稻田连绵一片,不知其宽。因为稻种刚播下,此时稻田看上去更像是一面大湖,波光粼粼,平静如镜。泥塑青草小径盘桓其上,让这面大湖错落有致地分成了若干面小湖,配之风和日丽和那远处的青山绿树,好不美丽。
然而,现在的李尧却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的美景,只见他一边用力地提着毛驴的耳朵,一边探着脑袋向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前方,嘴里还在不停地吆喝着:“慢死了,慢死了,死慢驴,你就不能再跑快一些吗?”
奔跑在青草铺就的小径上,,且不说那小道的窄小,这甚至都要比一匹骏马奔跑在平道上还要快的速度又怎么能叫慢哪?这又怎能不叫毛驴瞪眼吸鼻大肆埋怨一番?
“你奶奶的,你来跑跑看?妈的,你不跑两步摔三次,大爷我就服了你。还有,大爷我是一头驴,不是神!”
一边这样说着,毛驴的速度却也提上去了一点。咱们的驴大爷虽然只是一头驴,但那傲气却也觉不比那传说中的神骏要弱上一分。
要是平常时候,毛驴居然承认了自己就是一头驴,李尧定不会放过如此机会去好好讽刺毛驴一番,只是此时,李尧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眼中所见,心里想着的只是:快,更快一些。因而,在听到了毛驴的回答后,李尧二话不说便从小袋子里面取出了一张符纸,而后用力一挥。
瞬间,毛驴的身前像是出现了一道透明的斜坡一般,随着四蹄的奔动,而不断向上,最后便像是奔跑在平整的路面上一般。
对于这样的状况,毛驴并没有感到半分的奇怪,感觉脚上传来的平实感,越加地将速度提了上去。
只不过,在跑了一阵后,毛驴却又忍不住产生了疑问。
虽然不用看也知道这家伙是个很小气的人,但平常时候他却少有这么焦急的时候。上次老师叫他在天黑之前劈完那堆柴木,就算在夕阳都躲在了大山后时,这家伙也还是在慢吞吞地挥着斧子的呀?
“喂,你那么急干什么?前面那人和你有什么关系?那人欠了你钱不还?还是欠了你顿饭没请?”
驮着满肚子的疑问,如果不将其发泄出来,毛驴怕是要消化不良。
“哪有你那么多话的?快,加快速度。”
李尧连一眼也没有看向毛驴,双眼继续关注前面,一面这样说着,手又下意识地揪住了毛驴的耳朵。
“哎呀!疼死你大爷我了。你小子想死了是吧?”
虽然这样埋怨着,毛驴却不敢放慢脚步。因为毛驴知道,这家伙要不就是不认真,要真认真起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只不过那满肚子的疑问却依旧没有得到解决,于是毛驴再次问道:“小子那人究竟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人。”
在下意识地说出这样的话时,李尧立即便觉察到了不妥,眼睛不由偷偷瞧了眼毛驴。
果然,在听到李尧的回答后,毛驴立即停下了脚步,猛地吸起了鼻子,眼睛狠狠地瞪了起来。
“你大爷的!小子你什么意思?在玩大爷吗?想死了是吧?”
李尧先是心虚地动了动嘴巴,而后立即便又装出了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当然语气上还是免不了有些弱。
“什么……什么玩啊?你……你没感觉到那人全身都有灵气在外溢吗?师傅不是说过,这世上能让灵气全身满溢者,只有师叔吗?你不觉得身前那人很可能就是师叔吗?”
“呸!”
听着这话,毛驴驴嘴里立即便吐出了一口唾沫,脸上更是到了极点的鄙视。
“瞎子也能看出前面那人是个女的!还有,灵气是你这样的小道士能看见的吗?我看你是色迷心窍了,死色鬼!”
“岂有此理!”
说着,李尧用力地拍了拍毛驴的脑袋,神态动作上倒真是被人揭发后的尴尬,只不过他又偏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双眼狠狠地瞪起了毛驴。
“女……女的又怎么样?师叔又怎是你我可以揣度的?像他那等高人做出什么事来是不可能的?”
“我再呸!”
说着毛驴的脸上摆出了一副极度厌恶的表情,仿佛看见了满脸麻豆的丑女人在对着自己搔首弄姿,恶心到了极点。
“你以为世间的高人都像你一样,以蹭饭吃这样的丑事为荣吗?”
李尧狠得直磨牙,瞪着毛驴,一手握拳,就要给上毛驴那么一拳,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看向前方,眼中又出现了着急之色,而后快速地从小袋子里抽出了一张符纸。
“死蠢驴,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捏符烧你屁股!”
“不走就不走,你烧就烧,真以为大爷我怕你了。”
这样说着的毛驴,气势却弱了下去,四蹄再次动作了起来,心里不断骂着:死色鬼,就知道仗符欺驴!
于是乎,一人一驴便在空中飞奔了起来,似是风儿飘过一般轻灵,跨过身下的稻田,跨过一座又一座青山。
……
山是青山,水是溪泉,石是润石,风是轻风。
淡雅的白色梅花飘散于一身粉红色宽袖长裙之上,红色丝带束扎腰间,灵秀间不失端雅,加上那头柔顺长发,让人只看见其背影便会生起一种“得见其貌便不枉此生”的感觉。
此时,这背影的主人正站在这溪泉中的一块润石上,长裙和头发随风飘舞,似画如仙。
还在半空中,看见这一背影,李尧立即便从毛驴背上跳了下来,同时轻捏一张符纸,便飘飘然如枯叶般飘向地面,好不出尘入圣。
只不过,那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飘然身影的李尧,太过于专注于眼中所见,竟忘记了脚下是一条小溪。
当的双脚触溪之时,因为找不到着力点,李尧整个人便狼狈地瘫倒在了水里。
经过一番挣扎后,李尧站了起来,只不过整个身子都已经湿透了,衣衫紧贴着身子,眼睛因为睫毛上沾着的水滴而无法睁开,手用力拨弄着挡在眼前的头发,忍不住小声骂了句“shit”。
而当眼睛终于能够看清眼前事物的时候,李尧又立马变了个人,身子挺直,头微微上扬,双手背在后腰间,好一副超凡于世的高人风范。
而后李尧竟又变成了雅兴满腹的诗人,眼睛看向天边,脸上满是深情,仿佛之前的狼狈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仿佛刚刚他和毛驴的那场争吵成了君子间的雅谈。
这一幕看在已经站在溪边的毛驴眼里,令得他直欲连前晚吃下的野兔肉都给吐出来。
当然,此时已经进入了某种可谓“丧心病狂”的状态的李尧,不可能去管那毛驴是吐还是拉。
视线缓缓地从天边收回,李尧的目光落在了那美丽的身影之上,而后像是在游玩于满山鲜花的幽谷时偶遇一知音般,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姑娘,这山可美?”
这样说着,李尧手轻轻一挥,指向了身边左侧的一片森林,瞪得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美丽的身影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