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天宫来了一个手拿长生录的仙童。他神情肃穆地看着跪在身前的水城众人,又皱眉看了看一旁仍坐着喝茶的白庸,仙童看出了他的身份,也就没有刁难。
“洞庭赤焰锦鲤红袖,修行千年,天劫已过。孤察其仙缘奇佳,蕙心纨质。赐其六品水君之职,前去司掌太湖职务。”仙童抑扬顿挫地读完后,对着红袖作揖后道,“太湖水君,领旨赴命去吧。”
兰泽水君手捋胡须,笑着点头催促红袖上前领旨。红袖却仍跪在地上,低头说道:“天帝在上,红袖幸蒙天帝看重,可是我心中对这尘世仍有眷恋,恕红袖无法领旨了。”
水君听到红袖的回答,痛心疾首地看着她,拂袖朝内堂走去了。口中念叨:“胡闹,简直胡闹。”
仙童讶异地看向红袖,告诫道:“你这千年的修行难道不是为了仙位吗?这回不领旨,可就没有下次机会了。”
“我已经想好了,与其做个清心寡欲的神仙,不如做个潇洒自在的妖怪。只要能为百姓造福,与我是不是神仙有什么关系呢?”红袖洒脱地笑了笑道。
“我倒是没有你想得透彻,罢了,你好自为之吧。”仙童自嘲地笑了笑,消失在众人眼前。
“红袖,你……”阿珍疑惑地看着红袖。
“就让我任性一回吧。”红袖俏皮地笑着,“啊,我去看看泉边的芙蓉吧。”语罢,便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妖力解封的红袖已经可以随时都能变幻成人身了,她抱膝坐在草地上看着绚丽多姿的芙蓉,心中闪过一丝失落。这时,芙蓉丛中变幻出了一个娇媚的少女,她走到红袖身边坐定,问道:“你想知道齐远珩在最后一天去了哪里吗?”
“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呢?”红袖落寞地说道。
“我听百灵说,那****看见你的情郎往那半步多的方向去了。”少女轻声说道。
“半步多?”红袖惊喜道,“就是白庸口中那个很神奇的茶栈吗?”
“是啊,虽然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不过我觉得你可以去那看看。”少女歪着头想道。
“好怜儿,多谢你了。”红袖飞身朝半步多而去,心中溢满了期待与喜悦。
众人从红袖的回忆里出来,每个人的脸上神情都不尽相同。
“呿,那可恶的花妖。”凤卿卿一边嗑着玫瑰瓜子,一边恨恨道,“净知道给我们惹麻烦。”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和每个男人都玩儿似的?红施主,贫僧支持你!”了然拍了拍红袖的肩膀。
“你这秃头,莫要在众人面前诋毁我的形象。你要再敢多说一句,我便动手了。”凤卿卿白了一眼了然。
“可是,齐远珩来半步多到底做了什么呢?”桑枝手拿着托盘,疑惑地问道。听见桑枝的问话,红袖也将探究的目光扫向众人。
“我们曾答应过他,在红袖未曾真正放下时,就不会说出他当日的嘱托。”卫宿离打开折扇轻摇道。
卫宿离说完,店内众人都打量着红袖。只见红袖垂下了肩膀,眼神中又透出了失望的神色。
“三百年了,你还是没有做到清风霁月不绕怀。”沈彧说道。
“我已经做得够好的了,现在多的是开心的时候。虽然有时候还是会想起他,毕竟情深至此难以避免,只是心中再感觉不到疼了。三百年了,也够了。”红袖握着茶杯,“这三百年来,每年此时我都喝这杯思故,腻了,这苦茶我不愿再喝了。”
“东家,你倒是说得轻巧。风月不介怀,世事看开,哪有这般容易的?”凤卿卿笑了笑,“你不也是死活赖在这不走吗?”
桑枝抿嘴笑了笑,想到沈彧赖在这不肯走的样子就觉得忍俊不禁。沈彧看了看偷笑的桑枝,朝凤卿卿就是一记眼刀,又转头向卫宿离点了点头。沈彧看了看已空的茶杯,转身进了煮茶间。
卫宿离飞身上了二楼,回到厅内时手中便多了一个信封。他径直走到红袖面前,将信封放在桌子上说:“这是当年他留给你的,我记得好像也是坐在此处写的。”
红袖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拿起了桌上的信封。只见泛黄的信封上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爱妻红袖敬启。
红袖快速拆开了信封,只见信封中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纸上只有短短的几句话:袖袖,能打开这封信当属勇气可嘉。为夫无甚可言,愿妻谨记世间唯有爱,不究原委,不抵尊卑。此情虽已成追忆,只幸当时未惘然。
红袖一边看,一边用手细细抚过字迹。看完后,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天啊,这三百年我太累了。我现在要回家好好睡个觉,往后的日子嘛,我决定去认真看看这江山。”红袖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谢谢各位了,我回家了。”红袖将信纸随手扔在桌上,站起来向店内众人福了福身。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踏出了店门,往伏龙山方向飞去。
桑枝一行人站在窗前目送红袖远去,“其实她是一只洒脱的妖,成仙于她未必是好事。”桑枝看着早已没了红袖身影的夜幕。
“恩……观察力很强,继续保持。”卫宿离点了点头,出了店门。
“人在爱欲中,独来独往,独生独死。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我佛慈悲啊。”了然掏出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砸吧着嘴说道。
凤卿卿一掌拍在了然闪闪发光的脑门上,娇声骂道:“去你的,就知道瞎背经文。”她又看着“鬼声鼎沸”的半步多道,“若是没有爱欲,此间又与那蛮荒之地有何区别?”语罢,她又扭着纤腰招呼客人去了。
第二日,我们的早膳吃了芙蓉糕。听说是炽云在店门口发现的,还冒着热气呢。
天宫,瑶池旁。文曲神君躺在草坪上,不远处便是锦鲤池,这池子的主管仙官牧里则坐在文曲的身旁。
“文曲,自从你睡了一天醒来以后,便******来我这池子旁躺着。和我说实话,是不是看上哪尾锦鲤了,要不我给你送到殿内养着去?”牧里嘴中叼着一根草说道。
“聒噪。”文曲翻身皱了皱眉。
“呿,还嫌我吵。你真是最会伤我心的神仙了。”牧里呲牙道。
“吃芙蓉糕么?”文曲突然从怀中拿出两块芙蓉糕问道。
牧里一愣,继而又笑道:“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