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术使坚征荆州,击刘表。表遣黄祖逆于樊、邓之间。坚击破之,追渡汉水,遂围襄阳,单马行岘山,为祖军士所射杀。
赵云一惊,不知何时那街旁横木之上竟坐了一个黑影。
城内灰暗,借着月光看时,只见那黑影缓缓站起,从阴影中走出,却是身材峻拔,穿了一身红衣的男子。
那男子腰间随意挂着一把黑刀,长发高高束在脑后,面目生得隆准龙颜,仔细看时和刘备倒有几分相像,但一双眼睛却恐怖之极,竟是世间万中无一的双瞳子。瞳孔为深褐色,每只眼睛里,两个瞳孔连在一起横在正中,说不尽的诡异,此刻那双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赵云。
赵云不由自主眼皮跳了一下,下得马来,轻吸一口气道:“是你?”
“是我。”
“没想到公子的耳目竟如此灵通。”
“公子还不知道。”
“但你却已经来了。”
“我来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
“什么?”
“荆州是公子的。”
“但刘琮已投降了曹操。”
“公子并没有投降。”
“公子能守得住?”
“守不住也得守。”
“看来你已准备拼死一战了。”
“你们呢?”
“我们又有什么选择?”
“孙权。”
听到这两个字,赵云心中一凛,想起刚才军师和主公的谈话,正和此人暗合,仔细想了一想又问道:“公子不愿与孙权联合?”
“公子的父亲杀死了孙权的父亲。”
赵云沉默,在他心中,似乎也不清楚仇恨、生命、利益到底哪个更重要。
孙权又会怎么想?
曹操百万大军,就算三家联手也未必能赢,此时当然应该同仇敌忾,但是孙权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吗,他又有没有勇气对抗曹操?
这些赵云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冷冷道:“我只知道主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如果有人想伤害主公,我就杀了他!”
红衣男子大笑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现在只有联合所有人的力量才有可能赢了曹操!”
赵云道:“你为什么不去找主公?”
“因为不是公子派我来的。”
赵云又道:“那又为什么偏偏找我?”
“因为刘备最信任的人是你。”
赵云沉默,然后道:“他们呢?”
“都回去了,现在公子也随时会有危险。”
赵云道:“曹操的杀手当真如此厉害?”
“你难道不觉得?”
赵云低头看了一眼腰间宝剑,想起今天来刺杀刘备的女子,同样有一双怪异的眼睛,正想着,那人道:“青虹剑!”
赵云道:“你也知道?”
“玄天说你才是青虹剑真正的主人。”
赵云一惊,道:“为什么?”
“他说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赵云心中开始澎湃不已,却还是极力压抑。
那人冷笑一声道:“此刻你最好也回到刘备身边,那个黑鬼靠不住。”
赵云道:“我也这么想,那么,后会有期。”
“记得保护好刘备,他活着很重要。”说着,红衣男子转身走入街旁胡同,慢慢消失在黑暗中了。
赵云呆了一会儿,才发现不知为何自己竟也出了一身冷汗。
东方微白,城外山中不时传出一阵犬吠,赵云一笑,跨上白马,轻提缰绳,沿着石板路奔回府里,一路上心中充满力量。
第二天一大早,猫九就起床了。
想着昨夜认了孔明做师兄,心中暗暗高兴,下山十多天终于寻到一个安身之处,而且刘备是人中之龙,自己跟着他好好打拼,赢了曹操,将来自然有一番功名。
穿衣妥当,洗漱完毕,来到大厅,却不见一人,桌子上放着果盒点心,倒杯茶随便吃完,就提了宝剑出府。
府外一片清新,像是昨夜晚间下了场小雨,酷热时节,当真是清爽。
东方旭旭朝阳,将偌大一个夏口城照的明媚。
猫九心想:“在山上时每日练剑,这几天路上奔波,没有练成,师父常说练武贵在坚持,总不能下山荒废了这么些年的时光。又看赵云和那黑鬼都强的不像话,自己不下功夫哪有出头天,须再加紧苦练!”
沿着大路向东,行不多时,看到一个操场,场边围满大树,树叶茂密,郁郁葱葱。
场中土地空旷,猫九赞叹一声道:“好一个练武的地方!”
到得场中央,宝剑一立,自言自语道:“就从这里开始吧!”
说完挥手一剑划破长空,舞了起来。
剑法中规中举,动作到位,下盘扎实,正是自己每天所练师父传授的入门剑法,猫九练起来也信心满满,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一套剑法练完,不喘不累,把宝剑插在地上,又打了一套入门掌法。
掌法也是常规路数,但凡练武之人哪个不是先从基础学起,打下根基,根基不牢则无所支撑,无所支撑则无法登堂入室,事物的常理而已,难的就是坚持。
一套掌法演毕,已过了半个时辰。
猫九舒一口气,提起宝剑,看操场东北角却有一排木人,显然是给人练功使用,猫九走到近前,将宝剑又插到旁边草地,又练起拳脚。
猫九想起自己曾经也有个木人。
初上山时,见那木人有自己两个高,一脚踢上去,痛的叫娘。
过得三五年,长得与那木人齐高,手掌,脚背老茧早已磨的一寸来厚,每天不打那木人几百下,就觉周身麻痒不自在。
后来每日如此,只是又过得两年,练完拳脚后还开始练剑,剑无可斩之物,每日只去山林中砍树。
初砍时,剑总被树皮弹开,砍到后来,已砍废了数十把长剑,才练得三剑可以砍翻一棵树。
下山之日,师父赐剑,山下杨树上一试,一剑断开。
本想自己力气较常人已是出类拔萃,见到张飞等人才知道天外有天。
此刻打起这木人,又想起往日时光,师父以后一人在山中生活清苦,身体不好时也没人照顾,想着想着眼中竟流下几滴眼泪,一拳一脚只有更加用力,仿佛师父在旁敦促一般。
堂堂男子汉,死都不怕,又怎会怕苦?
再过半个时辰,已是日上三竿,汗水早浸透了上衣,猫九脱将下来,拧一拧擦了擦头脸,往剑柄上一担,又打起来,一拳挥出,膀臂、肩头,胸前,腹部肌肉绷紧,端的是一个铁汉子,晒的皮肤黝黑,一块块肌肉棱角分明,叫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练武人。
打得几拳,却忽然听背后有人笑道:“这样练,要练到什么时候啊?”
猫九停下转身一看,大笑道:“原来是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孔明,换了一身灰衣,脚穿布鞋,一个文弱道士摸样道:“我到一会儿了,看你拳脚、剑法却不像本派套路,虽扎实牢固,但强身尚可,难以对敌伤人。”
猫九尴尬道:“师父从小就让我练这套拳脚掌法,我天资愚钝,练的十来年竟还是没练出威力,也常被师父骂。”
孔明略微一惊道:“你师父每日只让你练这些入门功夫,当真是荒废了时光。”说着上前两步又到:“你且来打我一拳试试。”
猫九一惊,急忙道:“这可不行,你是我师兄,我怎能打你?”
孔明笑道:“这里是以前夏口城练兵的演武场吧,战场无父子,何况师兄弟,你放心打吧,今天是你人生中重要的一天。”
猫九心中迟疑,但想孔明所言也有道理,再说孔明这么厉害,自己定然也伤不了他。
想到这,扎步握拳,说一声:“师兄,得罪了。”上步吸气,一拳直击孔明胸口。
若是常人,猫九这一拳哪里吃得起,只怕不死也亡了。
但只听一声巨响,猫九被震得飞到操场正中,仰面朝天。
孔明一闪便又跟到猫九近前,手提蒯缑剑,脸上带着怪异的笑,猛然举剑向猫九刺去,猫九吓得大叫一声,却只见宝剑插在自己身旁,孔明冷冷道:“起来,砍我一剑试试。”
猫九更是一惊,站起身来,急道:“这个绝对不行!适才一拳我已知道师兄武艺高强,肯定练成了师父说得铁布衫之类的护体神功,但人是肉长的,寻常宝剑尚且是钢铁所铸,何况此剑,便是杀了小弟,也不敢向师兄挥剑。”
孔明轻轻一笑道:“呵,铁布衫。本派武功又岂是这等俗世武学所能相比,师不在兄为长,你就用此剑斩我!”
孔明说话中自有一股威严,猫九竟有些痴茫,不知不觉拔起宝剑,挥剑向孔明砍去。
先前一拳震飞自己,猫九深知孔明内功深厚,已无比佩服。
但这一剑砍上孔明时,却不是佩服的问题了,是恐惧、是害怕、是怀疑。怀疑自己的眼睛,怀疑自己的常识,怀疑这个世界。
只见那宝剑穿过孔明身体而,毫无阻拦。
猫九怔住,过了一会儿像是中了魔,又挥几剑去斩孔明。
孔明却真似成了一个鬼灵,触不到,砍不到,一脸阴笑,眼睛透着蓝光看着他。
猫九惊叫起来:“不是人,不是人……”
发疯似的一剑重重向孔明砍去,哪知这次却没有穿过孔明身体,而是被孔明抬起的左手食指轻轻挡住,孔明咧嘴一笑才又似恢复了血肉之身。
“现在你明白了吧,像你那样的练法,一辈子也伤不了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