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言锌出院的那天,古醴焓已经回来了。准确的说,是提前回来了。看着他怒气冲冲又紧张万分地冲入自己的病房时,言锌感叹道,那帮办公室的小女人还真是大嘴巴啊。
“怎么会这样?那么大一个人了学不会好好照顾自己吗?”古醴焓一把拽过她手里的包,伸手揽过她的肩,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敲打着言锌的额头。
“不严重,没关系的。谈判,......莫靖纾太强,我尽力了。”言锌倒也没有挣脱,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莫靖纾买来的康乃馨,些许出神。
“已经很不错了......言锌......”古醴焓拥着言锌往外走着,却又突然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言锌,那眼神,是言锌从未看到过的严肃,“我相信你。”
公司,绝对压抑的气氛。言锌总觉得似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而且是愤怒地看着自己。莫名地,等在电梯前的言锌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自己这三天一直趟医院里,应该没干什么惹怒众人的事呀。
古醴焓办公室里,“出什么事了吗?”言锌一脸的紧张。
古醴焓看着言锌,那么一张单纯的脸,怎么可能干出这样的事啊?可是......他打开计算机,调出一份资料和图片,然后静静地把地把计算机推到言锌面前。在看到图片的那一秒,言锌脸色发白地颓然坐到了椅子上,眼前,赫然出现的是莫靖纾拥抱着自己行走在酒店走廊的照片,明明是自己晕倒了被他搀拥着,可是这照片的角度偏偏看起来是两个紧紧相拥的意识清醒的恋人,而那份资料上则清清楚楚地表明因为资料被泄露,与莫氏竞标的那个案子被莫氏标走了。眼角有些刺痛,言锌强忍着不掉下泪水,“是怀疑我吗?”
“......对不起......姑姑她,对内对外都已承认......是因为你。”古醴焓忍住不看言锌,眼神一直定格在窗角的那一株满天星上,语气冰凉。
“对内,对外?”言锌看着古醴焓失落的双眼,泪水倾泻而下,“你知道这意味什么吗?我的一切,......都彻底崩盘了。”
古醴焓愣愣地看着落泪的言锌,然后沉默着走到她面前将她从椅子上面扶起来,然后紧紧地箍在自己的怀里。“对不起,一开始就不该让你进古式的,没办法保护你,真的很对不起。”古醴焓低头为言锌拭去眼角的泪,浅吻了她的额头,然后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姑姑只是代理董事长吗?那是因为,按照我爷爷的遗嘱,古式集团的董事长是我,古醴焓。可是因为我年纪尚小,所以让姑姑代理董事,辅佐我直到我三十岁。......姑姑现在另外自己开办经营的古上集团,是姑姑掩外人耳目表示自己无心得到古式的幌子而已。明年我就到三十岁了,对姑姑而言,如果她不能在明年以前以足够的事实证明我不能胜任董事长一职,那么古式就会在明年成为古上的子公司了。......所以明年之前,姑姑会拼尽她所能来夺取古式......这次的事,我相信不是你,真的......可是言锌,我们真的都太年轻,......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注定我要把爷爷留给我的集团输给她......你知道吗,前两天我在法国也差点发生车祸了......所以虽然我有理由相信这一切都是姑姑预谋的,可是......我却无法反抗......”
“你跟我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言锌轻轻推开古醴焓,退到两步以外的地方面无表情地看着古醴焓,眼角边的泪痕早已被风干,“你们家的事关我什么事?仅仅因为我是你助手所以也无法容忍我的存在吗?那又何必逼得我在这个城市,这个圈子里都混不下去呢?你们古家人做事,都习惯于斩草除根吗?”
“......”
“你知道吗?我有自己的事要完成的,我真的没空也没心情来陪你们玩这种家族战争。......可是现在,你们把我的梦想全都打碎了......你能了解这种穷途末路的心境吗古总经理?”
“你要完成的事......是跟言可青有关的吗?”古醴焓定定地看着言锌,“你是回来替你姐姐报仇所以才踏进这个圈子的,是吗?”言锌眼里千变万化,古醴焓微微弯起唇角,“你的目标,是莫靖纾吧?”
“你调查过我。”不是问句,而是简简单单不带丝毫感情的陈述句。
“2006年在法国的时候调查过你的家庭背景,当时知道你有个同胞姐姐叫言可青。”古醴焓走过去,静静地牵起言锌的手,“那会儿你替我爷爷拉小提琴,按照惯例我才去调查你的。而且,姑姑也派人调查过你,不过我暗中把她的调查资料给换了。因为对我姑姑来说,越简单的人越有安全感。”
“......”
“我记得我说过,那会儿在法国的时候就......挺喜欢你的。后来爷爷过世,我回国后其实也一直挺关注言氏珠宝集团的。还生拉硬扯地跟言伯伯谈过几笔交易。”
“......”
“后来,我知道你姐姐在2007年年末进了莫氏,然后又在08年年初车祸身亡。而这一切......似乎都与莫靖纾有关。然后,你又在08年夏天突然回国,你知道吗?你回国前的那一场演出,其实观众席里是有我的。......呵呵,其实,你的每一场大小演出,我都会去看的......对了,第一次跟莫氏合作看到你姐的时候我没认出来,后来才知道你07年在英国郊区发生过一起很大的车祸,然后整容了。......可是,不管你什么样子......”
“你希望我进莫氏?你想让我当你的......眼线吗?”言锌冷静地推开古醴焓,“古醴焓,为什么这一步步想来,反而让我觉得这是你精心布置的计划呢?”
“......可是,也只有莫靖纾知道当时的情景如何不是吗?除了莫氏,你还能去哪儿?”古醴焓的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眼神越过言锌,看向窗外蓝色的天空。
“你凭什么以为我一定进得了莫氏?让我挂着我姐的名义吗?古醴焓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很搞笑吗?”言锌哂笑着,紧紧地将拳头握紧,感受着指甲刺着肌肤的痛。
“......言锌......”古醴焓欲言又止,无奈而又无助。
“让我想一想。我先走了。”提起包,言锌头也不回地拉开门就冲了出去,却在电梯处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对不起。”言锌连头都懒得抬,轻轻动了动嘴唇,然后钻进了电梯。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外,是紧紧抓着车钥匙急冲冲赶过来的古醴焓。可是,当古醴焓看到那个跟言锌撞上的人的时候,眼神立马变得恍若风霜。
“哥。”那个身着紧身运动装的男生看着古醴焓微微一笑,是苦涩,也是无奈,“我妈让我回来的。”
“恩。”古醴焓答得不轻不重,仿佛在对待一份不需要他过目的档。
“我下个星期在日本还有比赛,所以不会呆太久。”好像是解释,却又显得那么多余。25岁的古醴谦,在29岁的古醴焓眼里,不过就是个幼稚的小孩儿。
古醴焓浅笑,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事,转身就往自己办公室走去。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不用跟我报备,这儿是你家。”
是啊,这儿是你家。
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