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锌出院回到家的时候,父母早已等在了那里,桌上,早已备好了言锌爱吃的所有的菜。他们看着言锌时从他们眼角眉梢传来的歉意让言锌有些不知所措,她是,没有理由怪父母的,不是吗?
古醴焓站在言锌背后,看着那一家三口欲言又止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稍稍朝言家父母问了个安,就告别言锌离开了。屋里,尴尬的一家人,尴尬地站着。终于,言徽靖受不了这份静默的折磨,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身体,痊愈了吗?”
“恩,痊愈了。”
又是一阵静默,看不见尽头的静默。
“言锌啊。”终于,言母走到言锌面前牵起她的手,像小时候拉着她的手去买糖果那样,紧紧地握着,温暖地握着,“我们一家人,还是可以再回到以前那样的,是吗?”还是可以回到以前那样的,是吗?就当莫靖纾的出现是个意外的插曲好了,言家的一切,还是可以恢复到以前和平快乐的样子的,是吗?可青的死,父母都了解状况,可是,害她的人是莫靖纾引以为敬的“姐姐”,于是,他们也就只能忍气吞声了。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怎么可以,再失去一个儿子呢?只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言锌会卷进这场恩怨里,一切,好似命中注定。
“妈......”言锌眼里噙着泪,紧紧握住母亲的手,“我只是需要时间接受,需要时间理解而已,可是......我真的很难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一切就好像梦一样,可是,我都还没醒,梦就已经破了......您能明白这种无助的感觉吗?”言锌说到最后,渐渐泣不成声。我只是,我真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我不怪你们,不怪任何人。只是恨命运,这样折磨人。
言母扶着言锌颤抖的肩头,将头埋入她的发间,“那么,跟我们回家吧。回家,过段时间,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恩?”
言锌紧紧抱着母亲,重重地点了点头,“恩。”
言徽靖看着相拥而泣的母女两,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能。明明是自己最深爱最深爱的家人,却让她们因为自己的过错而受到最深的伤害。真是,该死。
傍晚,莫靖纾出现在言锌家门口的时候,言锌正在收拾东西。门虚掩着,他走进来,看着满地的行李,苦笑着问言锌:“你要去哪儿?”
在看到莫靖纾的那一瞬间言锌就眼泪成河了,这个时候被他一问,更加抽噎到说不出话来,浑身的力气就只够支撑自己蹲在地上掉眼泪。莫靖纾走过去抱住她,用尽浑身力气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不要离开我,好吗?”
言锌轻轻推开莫靖纾,缓缓站起来,抬起手来抹掉眼泪,“............哥,我们,不可以这样子。”
那一声“哥”像是晴天的一个霹雳,直接轰炸了莫靖纾的脊梁。他只是蹲着,静默地蹲着,没有回答,没有动作。言锌看着他,突然觉得心里好痛,可是,自己真的还可以向他伸出手吗?
“你刚刚,叫我什么?”莫靖纾站起来,缓缓逼近言锌,没等言锌回答就又换了种更加严厉的语气重复问到:“你刚刚,叫我什么?”言锌已经被他逼到了死角,他两手环绕着她,头抵在她额头上,她根本无法动弹。头一次那么真切地感受到从莫靖纾体内传来的危险气息。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缓解这个局面,莫靖纾的唇就已经映在了自己的唇上。
旁边,有一个包没放好,掉在了地上,东西散了一地。
言锌愣了两秒,急忙推开莫靖纾,可是他力气好大,她根本无能为力。泪水顺着脸蛋留下来,涩进两个人的嘴里,言锌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跟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我们结婚,我们出国,我们不要小孩,怎样都可以,可是,请你不要离开我。”莫靖纾一把抱起言锌往卧室走去,他所有的理性在那一瞬间都化作了虚无,他想要言锌,想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他很确定他爱她,不是哥哥爱妹妹那种,而是恋人间,那种刻骨铭心到骨子里的爱。
走进卧室,莫靖纾一把就把言锌扔到床上,然后自己开始解领带。言锌看着失去了理智的莫靖纾,突然感到很恐惧。她不能,不能弃一切于不顾,至少,她还有爱着她的爸妈。她应该要逃的,可是,怎么逃?
正想着,莫靖纾的身体就压了下来,他急促的吻密集地落在言锌的脸上、脖子上,任凭言锌怎么挣扎怎么反抗他都完全忽视。他只想到得到她!就这么简单。眼看着莫靖纾的手已经伸进了衣服里,言锌哭着求他,眼泪浸湿了床单,可是莫靖纾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慌乱之中言锌摸到了床边的移动电话,想都没想拿起来就往莫靖纾脖间砸去,随着“哐”一声,莫靖纾停下了动作,晕了过去。
言锌像个受惊的鸟儿,急急忙忙就冲出了家,可是由于匆忙竟忘了带电话。走到天桥上的时候她彻底崩溃了,瘫坐在街边,看着桥下的水自言自语着:“古醴焓电话是多少?古醴焓电话是多少?古醴焓电话是多少?......为什么,我忘了带电话......古醴焓......古醴焓你在哪里?”夜里的风,总是可以轻易吹起人一身的鸡皮疙瘩。那沉沉的黑压压的天空,在这一刻,多像是老天对人的惩罚。
古醴焓打开房门看见言锌的时候,言锌已经冷得浑身颤抖,嘴唇发紫了。他走过去一把抱住她,还没来得及问她一句话,就感觉到她的身体缓缓向下沉了一些。轻轻唤她的名字,已然听不到任何回应了。斜眼看着她脖间那几条红艳艳的指痕,在看看她褴褛的衣衫,古醴焓突然就猜到了。一把抱起言锌,一边恶狠狠地说了句:“莫靖纾**混蛋!”只可惜,“啪”的那一声关门声,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言锌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眼前又是那张熟悉的放大的脸。虚弱地冲着古醴焓笑笑,她突然就瞥见了古醴焓脚边的她所有的行李包。“你去,找他了?”
“恩。”古醴焓回答得云淡风轻,倒也干脆。
言锌微微垂眸,昨晚冲出门的时候她没注意看他到底受伤程度严不严重,都怪自己太慌张了。可是,古醴焓去找他,应该就没事了吧?那么,一切都解决了吗?
“对于他昨天企图那样对你的事,总得找个方式了结一下吧。”古醴焓看着言锌,果真啊,她任何一个动作,任何一个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的伤,没事。”
“你......是怎么了结的啊?”听到说他没事,言锌稍稍舒了一口气。
“男人之间的事,男人之间的方式,你就不用管了。总之,以后,他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了。”古醴焓伸出一只手去握着言锌的手,另一只手始终垂在床沿外边,被床单遮住了。看着言锌宽心的样子,古醴焓真的由衷地产生了一股幸福感。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是去找他干架了。因为他受了伤,所以我让他一只手。可是,就在他那花瓶砸向我手的那一刻,就在我痛到撕心裂肺的那一刻,我还是没有倒下,因为那一刻我想着,我的膝下就是你的幸福,我怎么可以,倒下呢?所以最后,我赢了。因为我跟他说,从今天开始我会保护你守护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莫靖纾能为你做的我通通都可以,甚至更多。然后他就笑,他说,有人陪在你身边,就好。瞧吧言锌,男人之间的解决方式,有时候就是种不谋而合的默契。可是这些,我还是没法告诉你。
言锌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松开古醴焓的手准备下床。
“你要......去找他。”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古醴焓几乎开始觉得,为什么,自己总是要失去她呢?
“我会回来的。”言锌看着古醴焓笑笑,“放心,我只是去当面解决一下我们间的恩怨而已。”看着古醴焓眉心间渐渐显现的皱痕,言锌绕过床去走到他面前,伸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我会回来的,真的。”言锌贴在古醴焓耳边,呢喃着。古醴焓听着,突然就开心了。可是手被言锌箍得有些发疼,禁不住加重了有些鼻息。却不料,如此细微的改变也摄入了言锌的法眼。松开他,言锌顿时就看见了那只血淋淋的手。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赶紧冲到客厅去找来医药箱,言锌瞪着古醴焓命令他坐到床边,然后蹲在他脚边细心地替他敷药。整个过程,安静,流利。
“诶。”
“恩?”
“诶。”
“恩?”
“诶。”当古醴焓第三次唤言锌的时候,言锌终于受不了地抬起了头,脸颊上,立马感受到了他唇的温暖。愣住,却没有拒绝。
匆忙收拾好医药箱,言锌急忙奔出了房间,慌乱中有些慌不择言:“下次不要这样了。”下次?不要这样了?古醴焓回味着这句话,禁不住低下头来哂笑着,是不要再找人打架了,还是不要再冷不丁地亲她了?这小妞,还真是什么时候都那么有点笨笨的啊。
抬起手来,白白的纱布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照亮着古醴焓的世界。那一瞬间他甚至举得,全世界的阳光都被他收纳了。
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