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锌站在莫靖纾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愣了愣,想着应该以怎样的笑容来面对他才更加合适。突然从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女孩子的笑声,言锌下意识地放下了本来已经举到门边的手。稍稍挪了挪位置,她走到盆景边,透过隐隐约约的枝桠空隙向办公室里看去。办公室里,一个女孩子暧昧地搂着莫靖纾的脖子,她不停地往前走着,直到把莫靖纾逼退到死角,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了手,转而,踮起脚尖吻了上去。两唇相碰的瞬间,言锌顿时手脚都冰凉了。而在她看到莫靖纾完全没有反抗的时候,整颗心也都冷掉了。说不清眼泪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反正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泪已决堤。
古醴焓在P&B酒吧找到言锌的时候,她已经有些喝醉了。看见古醴焓就跑过来一把抱住,还念叨叨着:“陪我喝酒,陪我喝酒。”古醴焓冷静地推开她,扶她坐到沙发上,用手托起她的脸,在看到她眼角的泪痕时,心痛得难过,“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言锌看着古醴焓的脸,突然就往前凑近了去,眼看着嘴唇就要吻上古醴焓的嘴了,她却突然一偏头,将嘴唇移到古醴焓的耳际,“他跟一女的亲吻,在办公室里。”说着,头就软软地耷在了古醴焓的肩上,像个猫咪似的轻轻蹭了蹭古醴焓那件价值不菲的衬衫,“我看了很难过。”
古醴焓轻轻拍着言锌的后背,稍稍平复了一下被言锌挑逗得波澜壮阔的心情,然后温柔地说:“也许有什么其他原因。我了解过的,陶家千金陶羽施很喜欢莫靖纾,几乎天天缠着他。你刚刚看到的,应该就是她。不过,莫靖纾始终没答应婚约,所以......应该是有什么其他原因的。你不要想太多。”
古醴焓的话无非给了言锌一剂强有力的镇定剂,她轻轻抬起头,想说话却被鼻腔里的啤酒为冲得说不出来一个字,顿了顿,看着古醴焓说了一句无声的唇语:“谢谢你。”
“喝酒伤身,要不,跟我去逛逛夜市吧。听说很好玩。”古醴焓宠溺地看着言锌,真想把她所有的难过都揽到自己身上去。有时候他特别疑惑,为什么科技那么发达,却唯独缺少情绪转移器。难道那些科学家们不知道这个东西其实是很重要的吗?
“恩。”言锌笨笨地点了点头,扯起嘴角对着古醴焓笑笑,摸样脆弱得让人怜惜。
整个城市里最大的夜市其实离P&B酒吧很远,古醴焓开着车,带言锌绕了接近大半个城。江边的风吹进车窗,猖狂地撩起言锌的头发,发梢刺到皮肤上,弄得言锌很不舒服。抬手关掉窗户,言锌轻轻瘪了瘪嘴。
“吹着风不好吗?”古醴焓有些无奈,有些不解。
“恩,头发刺得脸痛。”言锌倒是很坦率。
“没事儿,快到了。”古醴焓对着言锌笑笑,然后在不动声色中也抬手关掉了自己旁边的那扇窗。车内顿时变得有些闷闷的,不过,萦绕着的,却只剩下两个人互相缠绕的气息了。
夜市不大,只有一条长长的街。不过很热闹,这倒是有些出乎言锌的意料。仔细一想,好像自己回国这么久了,还没来好好逛过这样的夜市了呢!而自己对于夜市的记忆,竟然只剩下小时候的冰糖葫芦和泥人了。想着,言锌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把所有失去的夜市快乐都找回来的冲动,拉着古醴焓就钻进了人堆里。
包汤圆,煮馄饨,捏泥人,舔冰糖葫芦,扔幸运圈,逛饰品小店,一路上,言锌笑声不断。古醴焓陪着她疯,陪着她跑,陪着她笑,内心荡起一阵一阵前所未有的满足。甚至有好几次自私地想着,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如果时间停止,该多好啊。
快接近街口了,古醴焓看了看表,不禁有些吓了一跳,都快凌晨两点了啊!伸手一把拉住言锌,眼里有些担心,“都凌晨了,我送你回去睡觉吧。”
“恩?”言锌有些还没玩够的样子,可是却也的确被手腕的表给吓了一跳,这么迟了啊?!有些舍不得得回头看了几眼走过的街,想到明天应该找到莫靖纾问问清楚,还是精神一点比较好,于是瘪瘪嘴,“恩,好。”
可是,就在两人转身的时候,却看见莫靖纾被一女的挽着手臂亲密地走过来。莫靖纾看到言锌时眼神里明显有些激动和惊喜,可是在看到古醴焓拉着言锌的手时又多少有些吃醋,五味陈杂,一时语塞,竟也忘了,自己的手臂里,还缠绕着陶羽施的手。
静默,对视。言锌从一开始就一直注意着那两只交互缠绕的手臂,可是看莫靖纾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的在意很多余很搞笑。扬手一把握住古醴焓的手,然后牵着古醴焓绕过莫靖纾和那女的,径直往前走去。在她身后,莫靖纾的后背微微怔了怔,然后他抬手,拍掉了陶羽施的手臂。
“带我去你家。”言锌怒气冲冲地冲着背后的古醴焓吼道。
“......”
“你难道放心扔下我一个人在家?不怕我自杀啊?”
“......我完全相信,你,不会干出那种蠢事的。”古醴焓笑笑,这啥女孩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单细胞了?“倒是你,这样很有趣吗?”
“......??”
“拿我刺激莫靖纾,这样有意思吗?”
“谁让他先那么对我的!”言锌没好气地白了古醴焓一眼,“等价交换罢了!”
古醴焓笑笑,看着言锌的后脑勺突然视线变得有些模糊。虽然心里是知道答案的,可是真的从言锌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那话还是让自己很受伤。所以自己,只是个供她刺激莫靖纾供她泄气的存在吗?等价交换?对莫靖纾你做到了等价交换,那么,我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古醴焓轻轻拽了拽言锌的手,好让她停下疾驰的步伐,等她停下来看着自己时,他才一脸郑重地问到,“还要进莫氏吗?还是,有其他打算?”
言锌被古醴焓突如其来的郑重给吓了一跳,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本来是打算再回到莫氏的,可是......刚刚从莫靖纾身旁走过的时候,两个人应该,就开始冷战了吧?况且本来是他有错在先,欠了自己两个解释,自己怎么可以先向他屈服呢?这么一想,言锌几乎是脱口而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才不要回莫氏!要不......开个小提琴培训班好了。”
“你确定?”古醴焓有些怀疑,这样的决定,真的是经过认真思考的吗?
“恩,确定。”虽然动机不纯,可是自己一直还是很喜欢教育,很喜欢小孩儿的。如果这能将自己的琴艺传授出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放心,我会帮你搞定所需要的一切的。”古醴焓看着言锌笑笑,一如言锌第一次踏进古式看到他时的那般,那笑容,明朗,阳光,有力量。硬生生吞回逼到嘴角了的“谢谢”,言锌走过去紧紧抱住古醴焓,旁若无人一般,就那么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古醴焓一开始有些吃惊,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言锌道谢的表达方式,于是也紧紧抱住她,两人的身体,就那么紧密地紧紧贴合着。
远处,闪光灯一闪一闪亮个不停。
言家,言徵靖看着手里的照片,眼角眉梢荡漾开一层一层的笑意。走到床边轻轻拍醒妻子,将照片放到她手里,“付家的那门婚约,看来,我们真得解除了。”
欲纾仔细翻了翻照片,看着照片中紧紧相拥的言锌和古醴焓,她内心的一颗石头终于掉了地,“恩,解除吧。......不是靖纾,就好。”
言徵靖伸出手去握住妻子的手,眼角泛起层层泪光,“你会怪我吗?二十九年前......”
“从来没有,”欲纾打断了言徵靖的话,抬起手来替他抹掉脸颊的眼泪,“从来没有怪过。以前的事,过了就过了,只要大家都好好的,就好了。”
言徵靖将头埋进妻子的臂弯里,想到过去发生的种种,想到妻子的善解人意,一时间,眼泪泛滥。
只要大家好好的,就好了。
这是每个人的期盼。
只可惜,生活,从不喜欢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