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由于前一天的谈判很顺利,所以第二天的签约也很顺利,不一小会儿就签约完成了。言锌一边整理着文件一边盘算着快要回去了,可是却看见那老头恭敬地向莫靖纾递上一张请柬,“莫总,老时间,老地点,不见不散。”莫靖纾微笑着收下,转身看着一脸疑惑的言锌,扬了扬手中的请柬,“每次这段期间,所有我们在日本的合作商都会办一个酒会,就当是老朋友碰面聊聊,不用紧张。”言锌这才舒了一口气,可是气还没舒完发现被莫靖纾绕进去了,什么呀,所有跟莫氏的合作商,那场面能不让人紧张吗?回头没好气地狠狠瞪了莫靖纾一眼。莫靖纾被她的后知后觉逗得笑岔了。笑完才发现那老头还在那里没有离开。“您还有事?”莫靖纾谦恭地问。
“呵呵,莫总啊,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言小姐可以做我今晚的女伴。”那老头的眼神一直停留在言锌身上上下移动着,都快把言锌给看透了似的。
“对不起啊上野董事,这个恐怕我不能答应,言锌小姐可是我的女伴啊。”莫靖纾下意识往言锌身边靠了靠,一脸假惺惺抱歉的样子。
“可是之前莫总不是从来不带女伴的吗?”那老头还不甘心。
“之前是之前,”莫靖纾转过头抬起手轻轻往言锌额上一敲,宠爱之情溢于言表,“那是因为没有遇到想带的人。”老头听了,虽然心有不甘,但碍于那是莫靖纾的面子也只能讪讪离去,末了,还不忘深情绵绵地望了言锌一眼,看得言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不介意吧?”看那老头走远了,莫靖纾才轻声问到。介意什么呢?是你那宠溺的一敲,还是那句“之前是因为没有遇到想带的人”?
“不介意。”言锌抬手,昂头,也对准了在莫靖纾额上狠狠敲了一下。莫靖纾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傻了,愣在那儿半天每句话,言锌看着他那脸红的样子又被逗乐,笑得捂着肚子站都站不起来了。
“别,别笑了,”莫靖纾又一次佯装生气了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来,“午饭以后收拾一下,我们骑脚踏车去城区选今晚的服装。”
言锌被他这话吓得差点很没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骑脚踏车?......
下午两点,言锌和莫靖纾上路了。本来莫靖纾搞了两辆脚踏车来的,可是两人嬉闹着相互追赶着前行的想法活生生被言锌那句“我不会骑那玩意儿”给扼杀了。本来想放弃了干脆坐车得了,可是看言锌把长裙都换成长裤了也没好意思开口,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那么远的路啊,还载着个人,莫靖纾想着想着汗就滴下来了。
不算宽敞的乡间公路上,莫靖纾打心眼里开始诅咒那个把签约地址选得这么远的糟老头。不过,坐在后面的言锌似乎心情挺好的,“你感受到风了吗?”言锌冲前面吼着,声音在广阔的田野上散漫开去。“没有。”莫靖纾毫无感情地回答。“诶,这主意是你出的,你用点心好吗?来,来,仔细一点,你感受到风了吗?”。言锌紧贴着莫靖纾,压低了声音又问了一次,这没来由的身体接触搞得莫靖纾浑身不自在,急忙答了句“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想着快点息事宁人。果真,言锌听到他的回答以后满意极了,把身体正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尝试着摇摇晃晃地先要站起来。“诶你干嘛呀?”莫靖纾被她的举动给吓坏了。“没事儿,在维也纳的时候我就这么干过了。”言锌一脸地不以为然,还严厉地对着莫靖纾下命令,“你只需要骑稳一点就可以了。”好不容易折腾着站在了座位上,言锌张开双臂放肆地享受着风和阳光的力量。莫靖纾看她那么享受的样子也停高兴,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风肆意地吹着,阳光也从未像那一天一样那么晴朗过。一切,都恰到好处的好。莫靖纾也在阳光的轻抚下微微眯上了眼,扬起嘴角微笑着,和头上方言锌放肆的微笑格格不入地融合着。
言锌你知道么?那一天是我学会骑车后第一次载人,尽管很害怕你会摔倒,很害怕那摇摇晃晃的车会突然间出什么状况,可是当时我的心里,却感受着从小到大最强烈的幸福。我多么希望,我们能够一直这样相偎相依,一直幸福下去。
路上突然窜出来一只狗,莫靖纾躲闪不及,连车带人摔到了一旁。“莫靖纾你没事吧?”言锌揉着自己的膝盖,急急忙忙扭头询问莫靖纾的状况,她是在外面闯荡的,什么伤都受过,可是他却不一样。不过莫靖纾在乎的点不在那儿,他在乎的是,她叫他“莫靖纾”,尽管连名带姓,却不再是硬生生的“莫总”,这一点,不管需要摔多疼来换都值得。
“我没事,你还好吧?”莫靖纾强忍着踝关节的痛站起来,一簸一簸地走到言锌面前努力将她扶起来,在看到她膝盖处渗出的血时立马把她横抱起来走到离他们二三十米远的车旁,轻轻地把她放进车里,“去拿衣服之前先去医院。”不带任何回旋余地的命令,言锌想,这就是专属于莫靖纾的任性吧。
原定7点的酒会因为莫靖纾的迟到而推迟到了8点半,而莫靖纾的迟到是因为自己在医院花了太多时间,言锌想到这儿,觉得特别对不起那一大厅的人,见一个就笑一下,仿佛所有人内心那或多或少的怨气就会因为她的笑容而有所减少。“别一副赔笑脸的样子,干嘛那么抱歉啊?”莫靖纾看着言锌笑得脸都要抽筋了,心里有点点心疼。
“本来迟到就不对啊,让这么多人等着,你以为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怪你吗?”言锌一脸无奈地看着莫靖纾,这人到底是有一种怎样的天生优越感啊?
“这么说你在替我赎罪啊?”挑逗的语气,挑逗的表情,可是却让言锌一时找不到话来应付。正愁着,莫靖纾却被一个大叔给拉走了,“莫总那边有几个董事想跟你商量一点事呢。”莫靖纾回头用口型告诉言锌自己随便吃点东西,他一会儿就回来。言锌冲他笑笑算是听到了。转身走出大厅,走到喷泉旁,抬头一看言锌这才发现,原来今天的月亮这么亮啊。傻呵呵地盯着月亮笑了两下,言锌举起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姐,你跟我看的......还是同一个月亮吗?”还记得小时候住隔壁房间的姐姐总是喜欢隔着窗问她:“锌锌,你跟我看的是同一个月亮吗?”而言锌总是摇摇头傻乎乎地回答:“好像是吧。不知道呢。”这个时候姐姐就会像个小大人一样扭头看着她,一脸正经地说:“一定是同一个月亮,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啊,看的东西一定都是同一个,要不怎么会心有灵犀?”因为是双胞胎,所以看的东西一定是一样的。现在看来这根本是个荒谬的逻辑,可是在那会儿她却可以因为姐姐的这番话觉得很骄傲,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姐姐看着同一个东西。眼角泪光闪烁,言锌低头看着池中自己的倒影和月亮的倒影,明明重合着却又可以分得那么清楚。手一滑杯子掉入池中荡起一圈涟漪,搅烂了一切。
“你就是莫靖纾的女伴?”言锌回头,是一个可以像古钰枫一样可以笑得像白素贞一样的女人,急忙收收眼角的泪珠,抿嘴笑道,“是。”
“我跟莫靖纾是在美国留学时候认识的,他教我汉语,我教他日语,我们感情可好了。你知道吗?又一次......”
“小姐你究竟想说什么?”言锌不耐烦地打断了那女人看起来早在心底背烂了的长篇大论。
“他是我的。”果真啊,就知道是这样的。喜欢莫靖纾就跟她讲啊,跑自己面前絮叨有什么用啊?言锌走到那女人面前,挨近了仔细看了那女的好久,然后站正位置手插手站定,“是要我这个做助理的检验吗?Ok,检验合格,你现在可以去找他表白了。”说完,言锌看都没看那女的一眼就往大厅方向走去。
“你不准走,把话说清楚,你是他的谁?”那女的看言锌要走了心里一急,丢了酒杯就双手并用抓住言锌,想把她给拽回来。另一边,言锌使劲挣扎想摆脱这女人的纠缠。就那么拉拉扯扯了好一会儿,那女的被弄得没耐心了,两步绕到言锌面前使劲一推,言锌“噗通”一声就掉进了水池里。有另外的几个看戏的女的吓得尖叫了起来,莫靖纾循着声音走到池边,看见言锌在池里挣扎二话没说立马抬脚踩了进去,一天之内第二次把言锌横抱起来,就连跨出水池了也没放下,而是直直走到那个早已吓得面色铁青的女人面前恶狠狠地说:“如果她有事,我一定让你把池里的水全部喝完。”然后没有理会任何一个懂事的好言相劝,径直走出了大厅。
莫靖纾你知道吗?当那些冰冷的液体在我耳际和眼角猖狂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我想起小时候在河里溺水的那一次,那一次我差点死了,是因为我姐丝丝拽住我才没让我被水冲走。所以当你抱起我的时候,我真的恍惚间看到我姐在对我笑。明明应该恨你的,应该很恨很恨你的,可是,我好像已经对你无处不在的保护完全失去反抗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