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罢,外面已是夜色如墨,只有远处仍是灯火通明。熏衣立在院子里,望着远处明亮的灯光,心中有些淡淡的向往。她其实很羡慕姐姐,能在父母的爱护下享尽荣宠,衣食无忧。不过,她已经足够幸运了。能够修炼,能够拥有白葭,梅尔文的陪伴,还有一个捡回来的便宜弟弟。
熏衣瞥瞥立在门口的那个身影,笑眯眯地转身回屋。
把一切都处理妥当,熏衣把熏梓安顿好,准备进入墟云境,却被一只手拉住了衣角。她转过身,困惑地看着熏梓。“怎么了?”
熏梓的脸红得厉害,紧抿着薄唇,冷清清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熏衣,却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窘迫。熏衣恍然大悟,轻轻地把他的手移开,放好,然后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放心,我呆在屋里陪你,别怕。”她起身,准备坐在墙角修炼,却发现那只手又固执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姐,我想抱着你睡。”熏梓一字一句说得很缓慢,很艰难。他看着熏衣,有期盼和不知所措。“我怕……”怕再回到那个杀声震天,火光烈烈的夜晚。
熏衣停住了脚步,犹豫着爬到床上,躺在熏梓的另一侧。“别怕,姐姐陪着你,睡吧。”
熏梓于是像小猫一样靠过来,把脸贴在熏衣的脖子上,他的鼻息轻轻的,吹在脖子上很痒。熏衣僵直着背,感觉到身后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那两只手将她抱得紧紧地,像是一松开就会失去最珍重的东西。她感到心里有些苦涩,原来他们俩都是最渴望母爱的人,只是一个得不到,一个抓不紧。
睡吧,熏衣呢喃着。进入了半修炼的状态。
此后的几天,熏衣简直是成为了熏梓的全职抱枕。也奇怪,她也试过半夜离开,只是之后熏梓便会噩梦连天,不能成眠,加之这样睡着对她修炼也无影响,熏衣便也习惯了晚上相拥成眠的日子。
白日,熏梓倒并不缠着熏衣,他只是握着那截树枝苦练剑法。不练时就抱着那截树枝呆呆地蹲在一旁也不知想些什么。熏衣便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在一旁修炼。侍女已经很少过来了,只会在一日三餐的时间点在院门口放上饭菜,那个总刁难她的姐姐因为梅尔文近日的不再光临也放弃光顾她这个鸟不拉屎的小院子了,再加上熏衣在院门上加了一层灵气屏障,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发现熏梓的剑法。
也因此直到熏梓十多岁,桑顿伯爵府的人才发现,原来他们不受宠的二小姐竟然还偷偷养大了一个孩子。当然,这是后话。
这几日熏梓练剑时总会不知不觉就进入一个极其玄妙的境界,在那个无声无息的世界里,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在无声无息地舞剑,他的招式与惊尘剑法截然不同,只是每每看着那男子舞剑,熏梓便会觉得他舞得就是惊尘剑法。那男子始终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任凭他怎么去看,也看不清那男子的长相。
只是在某一刻,当他已经放弃去窥探他的长相时,那男子突然转过身来,这一看石破天惊,直惊得他心神巨震。这赫然就是另一个他。熏梓的思维突然混乱起来,可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混乱什么。他闭上眼,漫无目的地挥着树枝,时而是那男子的剑法,时而又是熏衣传授的剑法。两种剑法重叠在一起,看似格格不入,不成章法,却又水**融,相得益彰。是了,是了!熏梓陡然大喝一声,再一剑刺去,剑气横起,身前那满是杂草的地面上顿时飞沙走石,待尘雾散尽,地面竟是被削去足足三尺。
熏梓像惊醒般睁开眼睛,眼里时而清明时而迷惑。却见大好的晴天突然雷鸣大作,云朵以一种奇异的姿态聚拢又散开,极为短暂的时间里这异象就消失了,只留下天边一道瑰丽的霞光,令人无端地心情便好起来。
“啪啪。”一阵击掌声自身后传来,熏衣站在熏梓身后,眼睛亮亮的,她刚突破到幻云中期,就见熏梓竟是依靠自己的努力和悟性,修炼出了剑气。当初,母亲可是为她示范了不知几次,花了不知几年才修炼出了剑气,她本也准备待熏梓熟练了招式后再帮他练出剑气的,想不到他自己竟然就这样悟了。熏衣好生羡慕,但心里又隐隐地充满了自豪。
熏梓看着熏衣的脸,也弯弯嘴角,淡淡地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好看。他已经在复仇的路上更近一步了吧!他想着,心情更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