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文最近来的次数没有以往这么频繁了,熏衣难得地暂停修炼,抱着宝贝鞭子呆呆地盘坐在草丛里,心里不知怎么有点怅然若失。
大概是习惯了他的陪伴吧!习惯真是最可怖的毒药。熏衣一边在心里暗暗道,一边用手抚摸着金满。经过四年的朝夕相处,她和金满也由原来的相互克制变得更加契合。
认主金满的那一日当晚,她随手将金满放在了桌旁,它便开始闹脾气,愣是将屋里本就无几的器皿打得粉碎,直到她把它抱在怀里,金满才停止那些幼稚可笑的举动。那一晚她是抱着金满睡觉的,可是说来也奇怪,只要靠近金满,她就会有来自血脉里的亲近和温暖,就像是亲人一样,
熏衣第一次练鞭也是吃了不少苦头。主要是由于金满用起来太顺手了。熏衣练着练着就忘乎所以,不知不觉将前世的剑招都使了出来,一时间鞭影凌乱,满院里飞沙走石,好不凌厉。金满的血性也是被勾了出来,险些就是走火入魔。幸亏梅尔文来看她……
怎么又想到梅尔文了!熏衣不耐地直起身,将金满缠在腰身,凌空越过墙头。她现在已经接近幻元中期,千莲大要也即将突破第二重,区区腾空自然是不在话下。
这四年来一直拼命修炼,好久没有和白葭一起逛逛街了。熏衣站在墙角下,深吸了一口气,走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白葭也从墟云境里蹦了出来,笑嘻嘻地蹲在熏衣肩膀上,兴奋地指着熏衣向它以前游玩过的地方走去。
今天或许是集市吧,人群特别稠密,摊位也特别多。穿着花绿衣裳的人们,和道路两旁卖甜点,武器,灵植,灵宠的商店,都让熏衣和白葭两个没有见过世面的目不暇接。
熏衣不时在白葭的指点下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好像又回到了前世最懵懂无知的时候,每天在母亲的监督下练完剑,干完活,就溜到街上四处逛,那时候年少不识愁滋味,也不知道娘亲是如何举步维艰……熏衣强打起笑容继续逛街,只是苦于囊中羞涩,再加上没了逛街的心情,在被无数次地挤得趔趄后,熏衣索性钻出人群,捡了一条人比较稀少的街道,慢悠悠地走回桑顿侯爵府。
日头渐渐西移,那轮硕大的红日将最后的余晖温柔地披洒在人间,可是将近走出一半路程后,街道上已经触碰不到阳光了,风有些寒凉。
就在这样寒凉的风里,熏衣听到一声呻吟,及其微弱的呻吟,紧接着,是一连串不迭的咒骂,粗鄙难听,间杂着几声像公鸭一样难听的淫笑。熏衣好奇地快走几步,在一个转弯口处,那呻吟声大了起来,能听出是个男孩的声音。
熏衣在脚底加了一层灵气,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这是一条死胡同,两侧是破旧的屋瓦,一个瘦弱的身影匍匐在地上,被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围住。
“那娘们长得这么标致,给哥几个尝尝鲜怎么了!”一个男人一边油腔滑调地说着,一边弯腰做着种种下流至极的动作。
这下熏衣看清了,那瘦弱的身影怀中紧紧抱着的是一个女子,尽管只露出侧脸,依然难掩她的绝色容颜,在淡淡的斜晖里,别有一番动人滋味,也难怪这几个男人欲行不轨了。
熏衣皱皱眉,衣袖微动,一道灵气便从指尖悄无声息地滑出,如一条细长的银蛇悄无声息而迅疾地吻上了那个男人的脖子。“砰”,那男人的动作还未停止,便倒在了地上,脑袋随之落在一旁,竟是被硬生生地割下。
“谁?”那男人的同伙们被尸体的惨状下了一跳,惊惧地转身,正要撑起斗气护罩,却听“噗噗噗”接连三声,三个人应声倒下,同样死不瞑目的惨状。连熏衣的一击都未能抵挡,也只能说是实在太弱了。
熏衣垂下手臂,为了干净利落地解决,这最后连击她也是尽了全力,所耗费的灵气对于她现在的境界来说很是勉强,现在她整条经脉里都是空空荡荡的,灵气所剩无几。
仔细地善后后,熏衣拖着虚弱的脚步转身要走出巷子,却突然定在了原地——她看到男孩抬起了脸。熏衣无法形容她第一眼看到这张脸的感觉。这是一张结了厚厚的尘垢的脸,黑乎乎的肮脏丑陋,因为愤怒和张皇而可怕地扭曲着。这是世界上最可怖也最绝望的脸!熏衣莫名其妙地顿住了脚步,莫名其妙地走到了男孩面前,莫名其妙地对他说,“跟我走吧。”
直到临近侯爵府围墙,熏衣都没想明白她是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做出这样的决定,捡了一个麻烦回来。她微微转过头又看了紧跟在身后的男孩一眼。他们的衣服质料都极好,虽然破旧褴褛,也依然显出丝丝华贵。
非富即贵。熏衣在心底暗暗下了定义。她刚刚已经探过了女子的鼻息,那么,一定是她和自己的孩子从哪个贵族家中逃了出来,为了掩护孩子而身死。好吧,她知道这个推断很不靠谱,也知道自己的决定很有可能会为现在暂时安宁的生活惹来风波,可是那双绝望又迷茫如小兽的眼睛和男孩誓死保卫怀中女子的举动真的让她没有办法转身离去——或许,是因为母亲吧!熏衣在心底暗叹一口气,在围墙前止住脚步,向男孩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