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四阿哥带人回到四贝勒府。一回府中四阿哥就一头扎进书房,并让随身的太监吩咐下去,今晚他还是歇在书房。并且严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准靠近书房,甚至就是四福晋也不可以。此令一下,四阿哥后院里的一干女人不知暗地里扯坏了多少条丝帕。
四阿哥坐在书案之后,手指一下下的轻敲着书桌,心里盘算着该怎样开口向康熙求旨,把若曦要到身边来。这事如果要是放在一个多月以前,四阿哥断不会如此为难,直接就会向康熙开口要人,而康熙也不会驳了他的请求。可如今,四阿哥却不得不小心思量一番,否则不但要不到人,只怕还会引来康熙的猜忌和疑心。
近一个月来,若曦的阿玛在西北是屡立战功,一反平日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谨慎小心。对于来犯的噶尔丹旧部竟主动开始出击,而且还是每战必胜。虽然这几次的敌兵不过是被派来打探虚实的,全歼他们算不上是大捷,可这却足以让蠢蠢欲动的漠西蒙古准噶尔一部老实上一阵子了,这让近年来时时忧心西北形势的康熙是喜笑颜开,可以放心不少。
只是这样以来,求娶若曦一事就有些麻烦了,弄不好落在康熙的眼里,只怕就会有结党营私、拉拢朝臣之嫌。可如果要是再等一些日子,四阿哥又怕迟则生变,到时候横生别的事端,更何况八阿哥也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算计着呢!
“不行,我不能再犹豫了,不能由着老八他们算计若曦。如今之计只能兵行险招了,若曦这事虽有些麻烦,但以我这半年来的谨慎小心,极力帮扶太子以及对皇阿玛的体贴孝顺,应该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四阿哥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此事万不能再拖了!
四阿哥抬眼望了一下窗外,见此时天色虽然已经暗了下来,但也不算太晚。便扬声道:“高无庸,伺候爷更衣,爷要立刻进宫!”
“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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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
康熙手里拿着一份折子在屋里走来走去,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想来是地方上有了好事上奏,才会让康熙如此高兴。
这时,总管太监李德全上前轻声禀报:“启禀万岁爷,四阿哥在外面求见。”
康熙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微露出几丝疑惑,道:“四阿哥?这么晚了,他要见朕有什么事?李德全,你去让他进来。”
“嗻。”李德全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
四阿哥大步走了进来,跪倒请安:“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起来吧,你这么晚了前来见朕,究竟所为何事?”康熙坐在龙案后问道。
四阿哥仍旧跪着,道:“回禀皇阿玛,儿臣想请皇阿玛为儿子指个侧福晋。”
康熙听了,心里诧异不已。他可是知道自己这个四阿哥平常在女人这方面看的极是寡淡,如今却大晚上的还跑来求自己指婚,真是奇事。
想到这里,康熙感兴趣的道:“哦?到底是谁家的姑娘能让你如此上心?说来给朕听听,那姑娘倘若真是个好的,朕就成全了你。”
四阿哥听出了康熙的话里有些调侃的意思,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上难得的微红了一下,向康熙磕了一个头,才开口道:“儿臣恳请皇阿玛把西北将军马尔泰.宜勒图的次女马尔泰.若曦指给儿子。”
康熙听了心中一跳,捏着折子的手就是一紧,眼神随即也锐利起来,看着四阿哥轻声笑道:“原来是宜勒图家的闺女,可有什么原因?”
四阿哥抬头看着康熙道:“回皇阿玛,那马尔泰.若曦儿臣曾在八弟府中见过一次,是个行事有分寸懂规矩的人。而且儿臣的府里除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外,就再没个真正满洲八旗出身的女子服侍,而那马尔泰.若曦的姐姐又是八弟的侧福晋,在八弟府里又是出了名的温婉大方、与世无争,所以想来其妹也应是个好的。”
康熙听了,心里有些糊涂,这怎么还和老八扯上关系了?康熙疑惑道:“老八?四阿哥,你是说那闺女的姐姐是老八府里的侧福晋?”
四阿哥点了点头,恭敬的道:“是啊,她的长姐马尔泰.若兰是您在三十八年亲自指给八弟的侧福晋,而她的哥哥马尔泰.文轩则是这乾清宫的三等侍卫。”
“马尔泰.若兰?自己亲自指给老八的?”康熙在自己的脑海回想了一下,却是没什么印象了。不过马尔泰.文轩他倒是知道,那孩子今年不过十六岁,却办事老成,当差也是谨慎小心,倒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不是因为文轩还太年轻,而且今年初才刚从守大宫门的外班蓝翎侍卫升为三等御前侍卫,只怕康熙还想再给他升一级。可是四阿哥如此的坦诚却让他不禁有些意外,猜不透四阿哥此番前来请旨究竟是何用意。
康熙心里复杂难辨,暗暗的想着:“难道老四此次前来真的只是看中了宜勒图家的二闺女,才来请旨赐婚的,并没有其他的企图?”
想到这,康熙紧紧的盯着四阿哥的眼睛,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来。可是四阿哥眼神是一片坦荡,只是微微的有些惊讶和不解。
康熙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对四阿哥温言道:“你先下去吧,你求的事朕知道了。若那姑娘真如你所说,是个懂规矩有分寸的,朕自会指给你的。”
“谢皇阿玛,儿臣告退。”四阿哥磕头谢恩后,便慢慢的退出了乾清宫。在他转身出去的一瞬间,他的眼里快速的闪过一丝笑意。
自己这次虽说是兵行险招,只是放手赌了一把,但是就刚才康熙的神情来看,此事应该有了五分准了,如今就看他的下一步棋了。虽然自己的皇阿玛难免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产生疑忌,但是以后自己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应该会慢慢的打消康熙的疑心。
而且康熙在他走后,必定会去派人调查若曦和她姐姐以及老八,而老八算计若曦的事以及那些小心思势必也绝对瞒不过康熙的暗探。想到这些,四阿哥心里一阵的冷笑,加快脚步出宫回府。
乾清宫里,康熙在四阿哥走后不久就招来了暗卫,吩咐了一些事情,便让他退下。之后,康熙独自坐在龙案后沉思起来,李德全则在旁边静静的站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如果是往常四阿哥前来请旨赐婚,康熙绝不会多想,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罢了。康熙也知道四阿哥在子嗣上甚是艰难,而且在今年六月初的时候,四阿哥唯一的嫡子弘晖还因病夭折了。因此就算四阿哥不求,在选秀过后,康熙也会给四阿哥指上几个侍妾进府,好开枝散叶。只是,如今四阿哥却自己跑来请旨,而且还求的是马尔泰.宜勒图的女儿,这就不得不让康熙起疑心了。
康熙看了看一直拿在手里的折子,这折子是今天下午时分从西北快马送来的密报。密报上奏着,在十天以前,那马尔泰.宜勒图再次率兵出击,这一次将这些年来一直与蒙古准噶尔部暗自勾结的西北匪寇以及一些反清复明的组织是一网打尽,这可是真正的大捷啊!
近年来,康熙为西北的形势是寝食难安。漠西蒙古的准噶尔一部是虎视眈眈、蠢蠢欲动,而西北边境还时有匪寇和一些反清复明的组织作乱。朝廷派兵围剿过也招抚过,可都没什么效果。这一二年来,他们更是与准噶尔部暗中勾结了起来,成为了康熙的心头大患。
而如今,竟被宜勒图一举剿灭了个干净。这下子蒙古准噶尔部失去了外援,只怕数年间不敢再有任何异动,给朝廷有了喘息和筹谋的时间,这让康熙是龙颜大悦。
而这当口儿,四阿哥就来求宜勒图家的闺女,这让康熙心里泛起了嘀咕,生怕自己这个四阿哥也起了不该起的心思了。可是自己的这份折子乃是密折,自己也是刚刚才收到,四阿哥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本事知道消息。而且刚才四阿哥的神情坦然,只是对自己突然的不悦有些惊讶和不解,看那样子不似作伪。
“胤禛啊,希望你此次真的没什么小心思,否则,就休要怨朕了!”康熙心里暗暗的想着。看来,如今只有等暗卫的调查结果了。
康熙又眯眼想了一会儿,开口道:“李德全,去延禧宫传话,说朕今晚过去就寝。”
“嗻。”李德全在一旁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传话去了。
康熙坐在那里,眼睛眯着,脸上竟浮起了一丝淡笑,竟让人心里不寒而颤。霎时间,乾清宫里竟莫名的有一些窒息的气氛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