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宗门较大,方圆能有数千里之遥,是以规模虽不及八大门派,也不至于徘徊于二流之末。且玄清以八卦布阵,八峰分别以乾、坤、坎、离、震、艮、巽、兑来布局,以天险而立,可拒外敌千里之外。
然八峰之力,若无指引,不能发挥八卦之威。于是又在八峰之中,仿造两仪,构建了一个浮屠塔,以此为八峰中枢,控制八卦之力。
不过,此浮屠非彼浮屠也。后者乃一巨大宗派,龙卧一州,传承百万年而香火不绝,远远不是玄清宗所能比拟。
相传,玄清宗并非在建教之时,便完善了八卦阵图。那时的创教真人仓颉,以莫大法力移来八大巨峰后,便力竭而羽化。其后的数代掌教虽各有建树,但道行远远不能和仓颉相比,是以明知护山大阵的不足,但也只能望洋兴叹,无能为力。
到了第十一代掌教燕山时,玄清宗更是走了下坡路,全宗子弟不过千人,而且普遍资质不佳,无人修为可臻仙三之境。便是那燕山,其修为也不过是仙四的第三个小台阶上。再加上玄清宗风水尚好,早已成他人眼中红物,因而,那时的玄清宗,极有可能被他人所灭,自此除名。
时年六月,正是玄清宗立教万年大典,此事本应普天同庆,便是摆酒一月也不过分。然那一月,玄清宗诸多弟子长老,却没有一丝欢喜的心情。
那一月,玄清宗八峰之上的天空,是红色的。
十大宗门率师十万,逼师临近玄清门下,扬言要在其大典之日,血洗玄清,夺其山门。
那一役,玄清宗势单力薄,根本没有丝毫胜算。燕山遣散一千门徒,然这些人虽然修为不高,可却无一人退缩,声称要与玄清共存亡。可见其赤字之心,绝非寻常宗门之人可以比较,这等豪情,只怕就算是修为极高者,也未必能说的出口。
那一日,燕山身披孝服,率领门下的一千弟子,奋战杀敌。可他们一概修为低下,来犯之人虽然修为也不是很高,但如何能抵挡这些豺狼之众,只能我为鱼肉,任人宰割罢了。
见门人一一死去,燕山在力劈一个仙五境界劲敌后,自知虽然可以逃脱,但也无言面对列祖列宗,便大哭三声,自爆在八峰脚下。
随着一声巨响,燕山在死后带走了一千性命时,也把玄清宗葬送。不过,那十宗数万人沉浸杀人喜悦之中,未曾料到其身后一百里处,那个满脸泪水,双目血红的青年。
这青年名叫咎洛,是燕山唯一亲传弟子,他因任务在身外出,因此躲过了此劫。却不料如今回宗,竟遇到这等惨象。
方一凡望着面前的巨碑,眼中隐隐有了些许的悲伤,这巨碑立身浮屠塔前,记载了玄清宗自古以来的历史。他现在立身之处,便是玄清宗的浮屠塔。所谓浮屠塔,外表看来只是一个悬浮着巨大土地,只因其上建了一座巨塔,专门供奉玄清宗历来的英魂。
浮屠塔之所以能悬浮在空中,是因其上有八天巨大铁索,连接八峰而成。这八条铁索光是大小就有十丈,又因八峰相距甚远,每条铁索也有数千丈之长,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这铁索又叫驭天索。
此时在巨碑之前,并不止方一凡一人,其旁边还有几个与他一般年纪,也看着石碑的少女少年。他性格素来不喜见生,便只快速浏览了石碑后面记载,只看清后来咎洛修炼百年,杀上玄清八峰,重塑玄清门号,至于他怎么建立起的浮屠塔,修炼到了何种境界,将玄清发展到了何种地步,却是没有看了。
转眼他来到玄清门已经一月有余,这些零星散落在浮屠塔上的,大概有一百多人,都是最近被玄清宗各脉收录的高徒。
据说这次上门拜师的,足有七千人之多。可是玄清宗最后只收录了一百多人,可见其收徒之严,竞争之激烈。当方一凡听到这消息,着实吓了一跳。毕竟其他七脉收徒时,是既测资质,又考毅力等等。而他只一上山,便被丹尘收为第六徒,可见自己的幸运。而外界相传丹尘收徒古怪,也不是空穴来风。
这是他们第一次聚首在此处,自然是有重要事情,不过因为人数还未齐全,他又来的早,便假借空隙,来到了巨碑之前。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对玄清历史感兴趣,这只需看巨碑之前只有三四来人,便可知一斑。
“我叫风后,是三玄峰的弟子。这位师兄,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一脉的高徒?”
就在方一凡转身之际,耳边忽然传来,犹如清风般的声响。
他本欲走到一处无人之地,不想此时被人叫住,若是不理睬,难免被人冠上傲气之名,便停下了身子,缓缓转过身来,也不看她长得是何样子,只轻声道:“在下方一凡,是天一峰丹尘膝下第六徒。”刚说完,便又转过身去,走的远了。
那女孩一窒,她性格素来喜欢交往。此时与人来到巨碑之下,刚看了片刻,不想身边身穿玄衣的少年转身便走,她不知何意,连忙打了一个招呼。
不料这方一凡转过身来,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答了自己一句,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便自顾自走了。她面容清秀,一身素装颇为淡雅,可见前者这般模样后,也忍不住琼鼻一皱,对着身边女伴抱怨道:“都听师尊说丹尘老头性格古怪,想不到他收的徒弟也是这样。我何曾得罪过他,居然这般对我。”
与风后一起的,也是一身素装的少女,只是在气质上,稍逊于前者几分。此时听了前者的话,不禁脸色微变,忙在其耳边低声道:“师姐,丹尘师叔性格怎样,也不是我们能评说的。听师兄们说起,他道行极高,就连师尊也要礼让三分。而且,玄清宗的大师兄定天都,也是他的弟子啊。这位师兄必定有他的不凡,所以才会这样吧。”
那风后本想旁边少女能说些好话听听,不料后者不知心意,只道天一峰多么厉害,说他人霸气灭自己威风。她是越听越恼,最后对着旁边女郎做了个鬼脸,自顾自走了。
“不就是个定天都么,有什么了不起。”风后走前嘀咕的一句话,让得她的这个小师妹,脸色马上苍白起来,心道这话哪能随便说话啊。她四顾看了一下,还好这里人少,见没人注意。好歹舒了一口气,便连忙上前,往风后追去。
浮屠塔四周,依照八卦之位,分别置有八个百丈擂台。这八个大擂台,是玄清宗每百年的大试之处。不过,现在并非是什么大试,他们不过刚到玄清,还谈不上有什么修为。他们来此,主要是攀驭天索,借罡风之力,来达到强悍身体的效果。
修仙一途,以体为根基。若无强大肉身为基石,如何能攀上高处。自然,攀爬驭天索,只是玄清宗历练其门内子弟的一个手段,除此之外,各脉也自有妙法,来提高肉身强度。
所以这天索之练,也不是时时进行,只能一月试炼一次,余下时间,就交由各脉指导修行。然若是单单苦修,未免没有竞争,是以一些长老又拟定,凡是最先到达峰顶的前三名,便赏下烈火散百枚。
这烈火散也不是什么仙药,不过对刚入门者有很大好处,能够起到洗精粹骨的作用。只是其主药为地火之精,此物颇为难得,凡是入门者,每日不过一粒。因而此事若是赢了,便能有抵下百日之功。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对于这等好事,这些人都比较看重。
就连方一凡,也不例外。天一峰虽然门徒较少,可是师尊丹尘很少指导弟子修行,即便是对于修行有极大帮助的丹药,也很少发给门下弟子。按照他的道理,得失皆缘,想来这丹药也在此列。他入门一月,也不过得到了两枚烈火散而已。
正是因为服食过丹药,他深知烈火散对于筑基的重要。自己年纪正佳,正是种下仙骨的最好时期,若是百八年后,即便有仙丹服下,也未必比一枚烈火散来的要好。对于今日攀天索,他自然志在必行。
方一凡站在天一峰的那条驭天索旁,正凝神沉思间,并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形极胖,满脸油光的少年,畏畏缩缩的靠近自己。那胖子左瞧瞧,右看看,待确信没有人走到这里时,才凑到前者耳边,低声道:“烈火散的确是个好东西,这位道兄你资质非凡,不过,依我看来,这次的三甲之列,未必能有你的位置。”
方一凡心中一怔,不知此人何时走到自己身边,他心神虽是如此,可脸上却是神色不该,徐徐转过身来,不缓不慢的道:“你怎么就看出我资质非凡了?你又如何便能知道,我不能入三甲之列?”
那胖子闻言,眼神中有了一丝不屑,但脸上却是谄笑连连,便指着浮屠塔四周的一些人,对着方一凡道:“穿黄衣服的那个叫寒促,是黄石峰新近收录的天才人物,入门一个月,便能将真气运转三十五个周天。穿黑色衣服,一脸酷酷的名叫仲微,是龙首峰千年来资质最佳的人物,他虽不及寒促,但也能将真气运转三十三个周天。”
那胖子说完这些后,又看了看浮屠塔四周,不过看其模样,似乎找不到目标似的。
“还有一个更厉害的,不过好像还没有来。她据说是玄清宗门内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天生银瞳,入门一月即能将真气运转四十个周天,但是叫什么名字我就忘了,只知道是个女的。”
“你来此若是只是跟我说这些的话,那么你现在走了。”方一凡暗暗心惊,他入门至今,已经能将真气运转二十个周天。这成就,已经超越了诸多师兄师姐,按照大师兄所说,已经算是极佳资质了。
如今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比他高处不少,看来玄清宗卧虎藏龙,实在不假,恐怕还有不少资质比他还好。只是他并不在意这些,师尊常说修真一途,资质居三,造化居首,位列第二便是自身的勤奋程度。他资质虽不是最好,可自信勤能补拙。就是不知眼前这个油光满面的胖子,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那胖子听方一凡这么一说,只道他看穿了自己,于是打了个哈哈,那双鼠眼溜秋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忙从怀里不断翻弄。只听见稀里哗啦几声,一大堆瓶瓶罐罐的东西,便被他拿出,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