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之下,火光通明,人欢马嘶,所有人都在歌舞、欢呼,只有在那相对安静的角落里,一个少年却独自一人躺在柴堆之上,凝望着浩瀚无边的天空,没错,此人正是许朝城。
人们往往在聆听远处的喧嚣时产生伤感,许朝城又何尝不是。
家乡、亲人、同学……如今都已经与自己相隔千年,而眼前,又有着诸多的疑问和顾虑——那个殷子虚……真的是父亲吗?白小萦和莫展寻……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还有母亲、顾翔……他们都还好吧……种种,种种……
火把的余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了无限忧郁。
“许兄弟,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许朝城闻声,扭头望去,原来是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林仲。
“林叔……是你啊,我想静下心来些事情,所以就一个人到这儿来了。”
林仲点头道:
“原来如此,不知许兄弟是否又想起什么来了?”
许朝城有些不好意思地答道:
“还没呢……”
林仲轻声叹了口气道:
“许兄弟亦是可怜之人啊。”
许朝城摇头苦笑,而心里却道:
“不是我有心欺骗林叔你,只不过,就算我告诉了你,我是从1300年后来的,你也不会信啊。”
正觉无奈,只听林叔告辞说:
“既然如此,那许兄弟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许朝城点了点头,却见林仲已经转身离去。他打了个哈欠,自语道:
“好吧,先不去想那么多了。”
于是,他再次把头枕在柴堆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周围的一切渐渐静了下来,直到……
晨光再一次普照大地。马帮中又嘈杂起来,人们把货物架在马上,排成长队,整装待发……许朝城也有幸(或者说不幸)分配到了一匹健壮的黑马,这对于从未上过马背的他来说,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挑战。
马队按照计划启程了。一开始的平路还好,只要抓紧缰绳,倒也不至于从马背上掉下来,后来,马队走上了陡峭的山间小路,许朝城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经历“心跳的回忆”。若不是马身上都驮着沉甸甸的货物,使整个马队只能缓慢行进,想必他早已多次与大地亲密接触了……
如此地,翻过了一座有一座的高山,度过了一条有一条的大河,经过了无数村寨和城池,其间,许朝城从林仲的口中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也不像原来那样大惊小怪了,只是,他的马技,似乎一直都没有提高……
也不知道多少日过去了(连马背上的货物都已经翻新了多次)。
这天,林仲忽然指着前方莽莽群山,对许朝城笑道:
“许兄弟,过了这九黎山,便进入大唐的疆土了!”
许朝城望着前方,心中隐约有些小期待,大唐,这个中国历史上的鼎盛朝代,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只是……”林仲顿时收住笑容,也望向了前方。
“只是什么?”许朝城疑惑地问道。
林仲缓缓道:
“只是这九黎山中,山贼猖獗,妖兽频出,当真是危机四伏,以往我们路经此处,都未免要有所损失啊……”
许朝城听罢,不禁有些发毛,再看看四周的马队众人,亦是个个表情严肃,有的甚至已经将兵器握在手中,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是,这些并不能给许朝城心中的寻父欲望造成影响,他坚定地看向林仲,断然道:
“林叔,我没问题,出发吧!”
林仲点了点头,对众人喝道:
“出发!”
马队又开始前进……不久便进入了九黎山。
山中空气清新,风景怡人,倒是不时地看见几只长相奇特的飞禽走兽,但它们都远远地避开马队而去,一点也不像林仲口中那样凶险。
许朝城沉醉于这里的美景,心情甚好,与马队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见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们,一个个神情紧张地扫视着四周,就好像怪兽和山贼就在附近似的。
这时,只听见一声诡异的口哨,丛林中顿时喊杀声一片,向马帮这边包抄而来,众人皆是大吃一惊,纷纷拔出刀剑防备起来。
许朝城也吓了一跳,妈呀,不会真的是山贼吧!
果然,不久之后,从四面八方都窜出了很多手持大刀的野蛮人,乍一看大概有五六十人,比马帮众人整整多出了一倍有余。
许朝城早已一身冷汗,马队的人个个措手不及,马儿也开始慌乱起来,只有林仲一脸坚毅。
片刻后,山贼中走出了两个人来,一个乃虎背熊腰的大块头,一个则是骨瘦如柴的道士。
大块头对马帮众人喊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要命的,统统拿钱来!否则,别怪大爷来不客气!”
说罢,他身旁的瘦道士也附和道:
“没错!大王一向都以德服人,先礼后兵,只要你们乖乖交出财物,便可以保住性命!”
此言一出,许朝城差点吐血,本就是劫人钱财,还以德服人?先礼后兵?我干!这都什么用词啊!马队里能听懂汉话的人,也都个个满脸黑线。
谁知那大块头听了这阿谀奉承之话,却是满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人头猪脑!许朝城在心里鄙视道。
大块头笑罢,对着瘦道士道:
“臭老鬼啊,难得你今天算准了一次,没让我白白出山,回头本王一定好好赏你!”
瘦道人八字胡一翘,一双三角眼眯成了缝,乐得合不拢嘴。
好一副小人嘴脸。许朝城又忖道。
再看看那瘦道士,手中还拿着一面旗子,上面大大地写了几列字——“神道鬼见愁,老君再世,神通广大,威震四方”。
“哈哈!”许朝城读罢,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大块头突然瞪了过来,喝道:
“笑什么笑,你不想活了吗!”
“你、你、你……太不把大王放在眼里了!”鬼道士亦指着许朝城道。
许朝城看见鬼道人就来气,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他不屑地“哼”了一声。鬼道人气得面色铁青,那大块头也怒道:
“来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抓起来!”
山贼喽啰一个个向许朝城走来。
“慢!”此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林仲终于发话了。
众喽啰停了下来,大块头也斜眼瞟向了林仲:
“怎么,要造反吗!”
只见林仲沉稳地说道:
“大王,你要钱,我给,请不要抓我的人!”
没等大块头说话口,林仲已经从怀里拽出了一大兜银子,扔在了地上。鬼道人跑过来,打开包袱清点一番,而后又把嘴凑到大块头耳边嘘声道:
“大王,银子不少……你看……”
大块头又瞄了林仲一眼,心中思索了片刻,然后冷笑道:
“不成!这银子是买路钱,你们本就应该拿出来的,如今,你的人嘲笑我,我还得要精神损失费,哼哼”
林仲的脸上肌肉一抽,半天挤出一句:
“你要多少?”
大块头一阵奸笑,指着马队说:
“马和货物留下,我就放人,怎么样!”
“大王高啊,高啊!”鬼道士也淫笑道。
林仲脸色难看起来,若这些东西都是自己的,给他也没什么关系,可它们都是马队中每一个人的共同财富,每个人都得靠它们吃饭,怎么能说给就给!
犹豫许久,林仲突然大声喝道:
“欺人太甚……兄弟们,事到如今,只有杀出去了!”
马帮众人听命,纷纷大吼一声,握紧兵器准备应战。
众山贼也大嚷起来。战斗一触即发,双方很快就厮打到了一起。
许朝城顿时手足无措,惊恐万分,毕竟从小到大,他也没见过这样真刀真枪地砍杀。
林仲见状,伸手把许朝城马上的货物卸了下来,然后用力拍了下马屁股,黑马受到刺激,驮着许朝城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人群,飞奔而去。
许朝城吓得魂不守舍,下意识地抱紧了马颈。身后传来了林仲的喊声:
“许兄弟!一直向东走,我们到昆州会和!”
许朝城心急如焚,加上自己不会骑马,根本控制不了方向,于是就这样横冲直撞地闯进了树林深处……
第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