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家很大的酒楼。
这家酒楼的生意也很兴隆。
而且,这家酒楼的酒也是远近闻名的。
叶不歇的酒量是天下第二,所以他喜欢喝酒。
尤其是喝好酒。
所以他对这家酒楼很满意。
但这家酒楼并不是他挑的。
而是高珊珊选中的。
因为叶不歇承认自己错怪了她,所以便答应请她吃一顿饭。
高珊珊是客人。
客人是有权力挑选酒楼的。
他们坐在二楼。
而且靠着窗户。
这自然也是高珊珊挑的。
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上街,往往都是女人在挑选商品和货物。
而男人往往只负责付账。
这虽然不是一个真理,但的确是一个普遍现象。
高珊珊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叶不歇一直在看她,道:“随便,只要有酒便行。”
他的这句话是真的。
高珊珊也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所以她道:“那么,我就只点我爱吃的了?”
叶不歇点点头。
他还在看着高珊珊。
高珊珊笑道:“你老是这样痴痴的看我,是不是真的变成个呆子了?”
叶不歇笑了笑,道:“我看你,因为你很好看。”
只是在他说这句话时,他却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窗外是一条河,河水很清澈。
高珊珊的脸却红了。
春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高珊珊那头乌黑柔顺的秀发在飘摇。
她确实很好看。
高珊珊突然把头凑了过去,在叶不歇耳畔轻轻道:“我先去趟厕所。”
她已离开。
她的脸还是红红的。
叶不歇便开始等她。
叶不歇叫来店小二,要来一壶竹叶青。
他从不喜欢干坐着等人。
除非有酒陪伴。
叶不歇已经喝完第六杯酒。
他喝得并不快。
所以他奇怪:怎么还不来?
然后他把酒杯放下了。
因为他发现身边站着个人。
一个年轻女人。
不是高珊珊。
而是那位白衣女子。
她怎么来了?
叶不歇没有惊讶,因为他已经历过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叶不歇慢慢斟满第七杯酒,然后淡淡道:“请坐。”
那口气仿佛是面对一位老朋友。
白衣女子没有坐,也没有说话。
叶不歇以为她会像上一次那样,轻轻的来,然后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所以他端起了第七杯酒。
可是他想错了。
白衣女子不仅开口说话,而且说了不只一句。
她说了三句话。
她的第一句话是:“你还认得我吗?”
叶不歇点点头。
她的第二句话是:“看看这个。”
她把一张纸笺放在桌上。
叶不歇放下酒杯,将纸笺拿了过来。
她的第三句话是:“你不用等了,她不会来了。”
叶不歇这才抬起头看看她。
但他看见的只是个背影。
白色的背影。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纸笺上的字是:月上柳梢头,人约桃叶渡。
虽然不合格律,但意思很清楚。
有地点:桃叶渡口。有时间:月上柳梢时候。
叶不歇把纸笺装了起来,脑海里却思索着白衣女子的第三句话。
“你不用等了,她不会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高珊珊遇上了什么事情?
叶不歇突然又斟满第八杯酒。
他不用想了。
因为他已经看见了高珊珊。
她终于来了。
但是高珊珊并没有坐下。
而且叶不歇的第八杯酒也没有喝完。
酒桌上洒满了酒。
他呛着了。
叶不歇喝酒从来不会呛着,如果不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话。
他现在呛着了。
因为高珊珊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是:“我们换一家酒楼吧?”
于是他们又出现在另一家酒楼上。
比方才那一家要小。
而且这家的酒也不如方才那一家要好。
那高珊珊为什么还要来呢?
因为她想品尝品尝这家的花生米。
不是用油烹制的花生米,而是外边包裹一层糖衣的花生米。
这种花生米也的确很好吃。
而这家酒楼便是以这种花生米而闻名。
他们坐的还是二楼。
因为二楼往往要比一楼安静、整洁、高档。
他们还是坐在窗口。
因为窗口的位置空气比较新鲜、光线比较明朗。
酒和花生米都已经放在桌子上了。
高珊珊开始吃花生米。
楼上确实很安静。
连高珊珊吃花生米的清脆声音也听得清清的。
叶不歇突然想起一个人:朱颜颜。
她喜欢磕瓜子。她吃瓜子时也会发出清脆的声音。
叶不歇没有喝酒,不是因为酒不好。
事实上,他对酒的好坏并不十分在乎。
他看着高珊珊吃花生米,脑子里却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呢?
晚上究竟去不去桃叶渡口。
只是现在他没时间想了。
高珊珊停止吃花生米,问道:“你怎么不吃呀?”
叶不歇还是看着她,淡淡道:“我不喜欢吃甜食。”
高珊珊眨了眨眼,嫣然一笑,道:“你吃看看,其实很好吃的。”
于是叶不歇夹起一个花生米吃了。
“好吃吗?”
叶不歇点点头。
高珊珊又道:“好吃你就多吃点。”
叶不歇于是多吃点了。
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听高珊珊的话。
事实上,叶不歇并不是个因色生情的人。
虽然有时他很好色,虽然高珊珊生得的确美丽。
也许,仅仅是因为高珊珊长得有点像她吧?
只有三分的像。
对叶不歇来说,这已足够。
第一眼看见高珊珊的时候,叶不歇就觉得她很熟悉。
特别是她的嘴,如果盖上其它部位,简直就一样的。
二楼本来很安静。
现在却更显得安静了。
因为有细细二胡声。
这就是“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的道理。
叶不歇抬起头,看了看拉二胡的人。
因为他觉得这二胡拉得的确很好、很妙,尤其是蕴含无限感情。
胡琴之音苍凉、寂寞,仿佛天地很大很大,就只剩下他孤独一人在叹息。
拉胡琴的是位中年汉子,浑身的蓝布粗衣,脚上一双草鞋。
他径直的向叶不歇他们走来。
这并不奇怪。事实上,楼上此时就只有他们一桌。
高珊珊也早就放下了筷子,她也被这胡琴声吸引。
苍凉、寂寞的胡琴声依旧在楼上飘荡。
旋律也越来越感伤了。
高珊珊原本明亮的双眸,竟也随着胡琴之声渐渐变得黯淡、忧伤起来。
这的确是很悲伤、哀怨的音调,它让你无法自拔的想起过去的那些哀伤的事。
然后让你深深的陷入在忧愁的海洋里。
叶不歇突然醒悟似的,猛地一出手,把高珊珊的穴道给点住。
高珊珊这才像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叶不歇点中了穴道,便使劲用眼瞪着他。
她的哑穴也被点中。
只是高珊珊却看见叶不歇在悠闲的喝酒。
这是他到这家酒楼后第一次喝酒。
叶不歇喝酒不像有些男人那样大碗大碗的喝。
他喝酒很斯文,很优雅。
甚至有一点行为艺术的意思。
叶不歇首先把酒壶拿到嘴边,用鼻子闻了闻。
然后又把酒杯拿起来,放在有光的地方看了看。
他虽然不注重酒的好坏,但他却十分的爱干净。
然后他这才开始斟酒。
叶不歇斟酒的技术可以说是冠绝天下、举世无双。
别人斟酒,开始和结束时都或多或少会有些不同。
但叶不歇斟酒,从刚开始的一秒,到结束前的一秒,所流出的酒,都是一样的多。
因为他的手指很有力,手腕很稳当。
更重要的是:他的定力极高。
叶不歇开始喝酒了。
高珊珊不再瞪着他,只是心里还在惊讶。
与方才的惊讶不同。
方才惊讶是因为他点中她的穴道。
现在惊讶是因为他喝酒的奇特行为。
叶不歇还在喝酒。
他已经喝到第十杯酒。
胡琴声还在环绕。
拉胡琴的人却已下了楼。
叶不歇这才停止喝酒,这才把高珊珊的穴道解开。
高珊珊的第一句话是:“喂,方才你为什么点我穴道?”
气势很逼人。
叶不歇轻轻一笑,道:“我要是不点中你的穴道,恐怕你这次就真的被人劫走了。”
高珊珊愣住了。
叶不歇接着道:“你真的不知道拉胡琴的是什么人吗?”
高珊珊摇摇头。
叶不歇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消魂先生’吴命。”
他又接道:“这些年来,他不知害了多少英雄豪杰。”
高珊珊问道:“那他是不是武功很高啊?”
叶不歇摇摇头,道:“他并不会武功。”
高珊珊惊讶道:“那,那他怎么……”
叶不歇道:“他只会拉胡琴。但他的胡琴甚至比剑还要厉害。再快、再锋利的剑杀人也要见血,而他的二胡却能于无形中勾走人的魂魄。”
高珊珊依旧满脸惊讶,道:“那你的魂魄怎么没被勾走?”
叶不歇看了看酒壶,道:“如果不是这壶酒,我只怕也抵不住‘销魂先生’的一曲胡琴。”
高珊珊吃吃笑道:“看来你喝酒还能救命呢!”
这顿饭确实没能安安稳稳的吃完。
叶不歇却想起一个人来。
白衣女子。
‘消魂先生’是不是她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