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珊珊这句话一说出来,叶不歇与那女子都吃了一惊。
女子蓦地又笑了,道:“小姑娘,你若想留住他,也该编一个好的借口。”
高珊珊却表情严肃的望着叶不歇,道:“你信不信我说的话?”
叶不歇仿佛不认识的看了看高珊珊,道:“我没有理由不相信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高珊珊笑了,是胜利后的笑颜。
女子急了,道:“你真是个呆子,连她的鬼话都相信。”
高珊珊好像要证明她并没有说谎,于是对着叶不歇道:“方才在递纸笺时,你不是摸了一下我的手?”
而其实是高珊珊摸了叶不歇的手,但此时你叫叶不歇如何解释?
女子的脸气得惨白。
她为什么如此生气?要知道她和叶不歇也是初次见面,而叶不歇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高珊珊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手很软,很滑?”
叶不歇只得点点头。因为这是实话。
叶不歇可以做任何不符合常理的事,却绝不会否认别人讲的实话。
尤其是一个从漂亮女孩子的口中说出的实话。
女子的嘴唇都好像要咬破了。
高珊珊接着道:“你可知我的手何以那样的软,那样的滑?”
她为什么要问这样一句?她难道不知道世上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的手都是很软,很滑?
叶不歇却冒了汗,他感到方才被高珊珊摸过的手开始发麻。
高珊珊仿佛看出他的手在发麻,得意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方才摸过我手的那只手在发麻?”
叶不歇点点头。
女子突然对高珊珊道:“你手上事先抹了毒药?”
高珊珊乐了,道:“看来你远比这呆子要聪明。”
叶不歇没有反应。其实他一直反对别人说他是呆子,即是是很漂亮的女孩子。
但现在他没有开口反对。因为他中了毒,可能马上就要死了。
一个将死的人又能抱怨什么呢?或者说,他的抱怨又有什么用呢?
女子瞪着叶不歇,道:“看来你该记住一个教训,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随随便便去摸女孩子的手,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子。”
叶不歇突然笑了。
他为什么笑?
叶不歇在许多情况下都会笑。比如,在生气时,在无聊时,在严肃时,在……
可是现在是哪种情况呢?
高珊珊对着叶不歇道:“你怎么笑了?”
叶不歇道:“也许我命中注定今夜要跟你走。”
高珊珊更得意了。
女子却道:“你不能跟她走?”
高珊珊笑道:“怎么,吃醋了?”
女子冷笑两声,对叶不歇道:“她既然一见面就下毒害你,你以为跟她走还会有活的希望?”
叶不歇没有说话。他不知该怎样说。
女子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可是,他不跟高珊珊走又有什么办法?
高珊珊笑道:“别忘了他已经中了剧毒,如果十二时辰内没有解药,就一定会死。所以……”
叶不歇突然抢道:“所以,我必须跟你走。”
女子道:“你真的要跟她走?”
叶不歇没有回答。没有回答往往就意味着默认。
女子道:“你如果跟她走,我就一定不会放过你。我,我会让你以后死得更惨!”
女子说这番话时,两只本来含情脉脉的明眸竟尔放出寒光来。
可知女子说的话并不是玩笑。
但那毕竟是以后的事,叶不歇更想保住现在的性命。
可如果叶不歇知道以后会遭遇些什么,他甚至情愿现在就死。
月光,依旧那样的明亮,那样的温柔,可是,又怎能比得上高珊珊的眸子明亮、温柔?
晚风在吹拂。
小船在荡漾。
叶不歇此刻坐在船舱內,船舱內还坐着一个人,自然是高珊珊。
她在笑。
她的笑颜甚至比她的眸光还要温柔,还要甜蜜。
叶不歇的目光被她的笑颜所吸引。
但她的笑颜绝对不是她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
事实上她身上有许多地方更赋予吸引力,特别是对男人。
可惜叶不歇仿佛真是个呆子,他只在欣赏她那春风般的笑颜。
也许,叶不歇认为她的笑颜远比其他地方更好。至少,它带给人的感觉是很纯洁的。
高珊珊突然不笑了,道:“你知道我们这要去哪?”
叶不歇依旧盯着她的脸,道:“不知道。”
高珊珊又笑了,喃喃道:“你真是个呆子。”
她又接道:“你当真以为你已经中了剧毒?”
叶不歇摇摇头。
他脸上没有表情,既不高兴,也不悲伤。
他那样子就像是在等死。
可是他却摇头了,就意味着他认为自己并没有中毒。
他这个人就是如此奇怪,如此令人琢磨不透。
高珊珊显得很惊奇,道:“你早就知道自己并没有中毒?”
叶不歇点点头。
高珊珊问道:“是什么时候?”
叶不歇淡淡道:“从一开始。”
高珊珊脸上显出惊讶之色,大叫道:“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骗你?”
她在仔细看着叶不歇,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叶不歇却笑了,道:“我虽然没有才,但我至少还懂得很多东西。”
高珊珊慢慢恢复了常态,嬉笑道:“那,你都懂得些什么东西?”
叶不歇笑道:“至少我懂得女孩子很会骗人,尤其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高珊珊显得一脸无辜,道:“我哪里喜欢骗人呀?其实,其实我也是为你好……”
当一个女孩子对你说“我是为你好”的时候,你能不感到骄傲吗?
大多数人会的。如有一百个人,至少有九十九个会的。
但叶不歇却不会。
他一向是属于极少数人之中的。
叶不歇眨了眨眼,道:“为我好?”
高珊珊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得到了解释的机会,忙不迭道:“你知不知道那张纸笺是谁的?”
叶不歇摇头。
高珊珊笑了,道:“我真傻,你要是知道,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悠闲自在了。”
叶不歇现在的确很悠闲,很自在。
他已从怀中摸出个口琴,此刻正在轻轻抚摸着。
像是在抚摸一段异常凄美的恋情……
可是叶不歇的手却突然停止了。
他的手开始变得僵硬,变得冰冷。他的呼吸也变得困难了。
因为他听到高珊珊说出了三个字:“浣花笺。”
很简单的三个字。
但叶不歇知道:这三个字并不简单,它很复杂。
甚至很可怕!
因为,它属于“若耶溪”。
“若耶溪”是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以杀人闻名。
虽然“若耶溪”这个名字很好听,但它的确太可怕了。
高珊珊盯着叶不歇的眼睛,盯了好久,道:“你害怕了?”
叶不歇没有说话。他缓缓把口琴放回怀中。在他感到不太舒服时,他不愿手中有任何东西。
他在渐渐放松自己。
他突然笑了。这意味着他已完全放松,可以冷静地思考了。
方才他很紧张,而人在紧张时往往会作出错误的判断。
所以叶不歇等到冷静后才开始回答。
叶不歇道:“不害怕。”
高珊珊一直在等他的回答,现在道:“真的不害怕?”
叶不歇点点头。
高珊珊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一个人收到‘浣花笺’,就意味着他已遭到最可怕的追杀。”
她立刻又接道:“而且从来没有人能躲过这种追杀的。”
叶不歇没有回答。这表示他默认了。
高珊珊突然幽幽的叹息道:“你难道还不明白那白衣女子是想要你的命吗?”
叶不歇笑了,道:“所以你故意说我中了毒,其实是为了救我?”
高珊珊点点头,嘴角带着微笑,道:“原来你不是个呆子。”
叶不歇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明亮,那样的温柔,甚至比天上的星光更明亮、温柔。
叶不歇蓦地又觉得心中很乱。第一:他不知道何以“若耶溪”要杀他。
第二:他不知道那白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第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遇上这个叫做高珊珊的女孩子。
虽然这些问题现在他一个也不能回答,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至少现在没有任何危险。
不,叶不歇突然感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厉害。
因为小船突然颠簸起来。
三月的春天本是没有大风的。
他们行的又是一条掀不起风浪的小河。
但是这小船何以在颠簸,而且越来越厉害?
叶不歇没有时间来想这个问题,小船已经翻了。
刚开始他还听到高珊珊在大声呼叫,可是后来,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