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淡蓝色纸笺。
还散发出一股清幽的香味。
上面只四个红笺小字:“桃叶渡口”。
叶不歇想了想,决然地去了。他倒要看看,那白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又缘何给他这片纸笺。
就在一个时辰前,叶不歇正在酒肆喝酒,蓦地进来一位白衣女子,径直走到他身边,将这片纸笺放在酒桌上,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叶不歇很好奇。
他知道这又是一次充满惊奇与刺激的旅行。
他也正喜欢这样的旅行。
黄昏已过,一天将尽。
傍晚。
今夜有月,而且是一轮明亮的圆月。
今天又是月半。
桃叶渡口。
叶不歇站住了。
渡口处停着一条小船。
船上究竟有没有人?白衣女子到底在不在舱内?
得去看一看才清楚。
叶不歇到了渡口。他听到一阵笑声,年轻女子的笑声。
接着他便看见一位年轻女人从船舱内走出来。
月光下,看得很清楚。
不是她。叶不歇可以确定,眼前的女人并不是酒肆中递给他纸笺的女人。
那么,她是谁?她和那白衣女子又是什么关系?
月光下,看得很清楚。
叶不歇对这女子的第一眼感觉是:她生得很美。她的皮肤很白净,很润泽;她的一张瓜子脸,也很秀丽,很好看;特别是她的一双翦水秋瞳,很清澈,很纯洁。
叶不歇对这女子的第二眼感觉是:她很懂得搭配衣服。她上身穿一件淡黄色衣衫,下身穿一件浅蓝色的长可及地的长裙;上衫上绣着几枝淡蓝色兰花,显得清雅脱俗,长裙上绣着无数粉红色桃花瓣,衬得整个人娇俏可爱。
叶不歇道:“请问姑娘芳名?”
对于如此漂亮的年轻女子,叶不歇向来是首先开口。
女子道:“我认得你吗?”
奇怪。这句话本该问她自己。
叶不歇道:“不认得。”
女子道:“既然我不认得你,又为什么要告诉你我的名姓?”
叶不歇抬起右手摸了摸头,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不歇突然想起了纸笺,他慌忙把衣袋中的浅蓝色纸笺拿出来。
叶不歇道:“这个,你认不认得?”
女子看了看他手中的纸笺,淡淡道:“不认得。”
叶不歇道:“你真不认得?”
女子冷冷道:“真不认得。”
叶不歇面露疑惑,道:“那你认不认得一个穿白衣的年轻女子?”
女子突然笑了,道:“这世上穿白衣的女子多了去了,我又怎知你指的是哪一个?”
叶不歇摇摇头,道:“可这纸笺就是她交给我的,也是她叫我来这里的。可是,她人呢?”
女子面露惊奇,道:“那你把纸笺再给我仔细瞧瞧。”
叶不歇把纸笺递了过去。
女子在接纸笺时,故意碰到叶不歇的手。
叶不歇觉得她的手很软,很滑,不禁心中一动。
女子看了许久,突然道:“上面的确写的是在桃叶渡口,可是……”
叶不歇道:“可是什么?”
女子一笑,道:“可是并没有时间。”
叶不歇愣住了。
纸笺上的确没写时间,只有地点。
女子看着叶不歇,又道:“所以,你来的并不是时候。”
叶不歇面露苦色,道:“那我该什么时间来呢?”
女子想了一想,道:“也许你根本就不该来,也许你应该时时刻刻守在这儿。”
叶不歇显得很惊讶,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女子两只汪汪的大眼睛弯成了一湾新月,道:“我是说,如果那白衣女子长得普普通通,你就根本不该浪费时间来到这里,如果那白衣女子长得非常漂亮,你就该每时每刻守候在这儿,等待她出现。”
叶不歇点点头,道:“不错。姑娘你说得一点也不错。”
女子道:“那白衣女子到底漂亮不漂亮呀?”
叶不歇摇摇头,道:“不,我不知道。”
女子显得有些惊奇,道:“你不知道?”
叶不歇点点头,道:“我根本连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甚至连她多大年纪也不清楚。”
他说的是实话。
那时候在酒肆,他正喝酒喝得高兴,根本没想到会有人送来一张纸笺。他也没来得及瞧瞧那白衣女子的相貌,白衣女子就转身走了。
女子却不相信似的问道:“你真的没瞧清那白衣女子?”
叶不歇点点头。
女子突然笑道:“那你怎知我便不是那白衣女子?”
她这是在开玩笑呢,或者有别的企图?
叶不歇仔仔细细看了这女孩子一番,道:“不是你。”
女子展颜笑道:“你确定我真不是那白衣女子?”
叶不歇有点愣住了,他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女孩子看着他,突然吃吃的笑起来,道:“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叶不歇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好看,你长得很好看。”
女子笑得更甜了,道:“既然我长得很好看,你又何必找那白衣女子?”
叶不歇竟也笑了,道:“是啊!我又何必要找那白衣女子。”
女子望着叶不歇,双颊突然泛起红晕,幽幽道:“我叫高珊珊。”
叶不歇道:“高山山?”
女子道:“不是高山的山,而是珊瑚的珊。”
叶不歇突然觉得好笑,而且好笑极了。方才他问这女子名姓,她不回答,可现在他没问,她却老老实实的说了。
高珊珊看着笑弯了腰的叶不歇,不解道:“你在笑什么呀?”
叶不歇忍住不笑了,道:“我在笑我自己。”
高珊珊更惊奇了,道:“笑你自己什么呀?”
叶不歇道:“我在笑我真傻,竟然为了一张纸笺就放着好端端的觉不睡,来到这个鬼地方。”
高珊珊突然生气道:“这个地方真的就如此不好吗?”
叶不歇道:“这个地方虽然不好,但却有一点很好。”
高珊珊问道:“哪一点?”
叶不歇望着她那清澈的眸子,轻声道:“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高珊珊本来润泽如雪的脸,竟又红了,道:“你倒很会说话。”
叶不歇终于把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轻轻叹道:“但我还是更喜欢回去睡觉。”
说完,叶不歇就要转身。
高珊珊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睛都挤出了泪花。
叶不歇道:“你笑什么?”
高珊珊忍住不笑了,道:“我在笑一个呆子。”
叶不歇道:“你说我是一个呆子?”
高珊珊道:“一个男人如果放着佳人不理,而去睡觉,那他不是一个呆子吗?”
叶不歇竟也笑了,道:“可是那个佳人却喜欢和一个呆子讲话。”
高珊珊望着叶不歇,严肃道:“你真的愿做一个呆子吗?”
叶不歇道:“我除了呆子还能做什么?”
高珊珊的脸又红了,喃喃道:“你能做的很多,比如,风流才子。你看,今宵多么美好,月下有美人,你又何妨做一回风流才子呢?”
月光流泻下来,透过斑驳的桃树枝条,落在高珊珊的脸上,显得更朦胧了。
叶不歇用手摸了摸鼻子,道:“我不能作风流才子。”
高珊珊惊奇道:“为什么?”
叶不歇笑道:“因为我没有才,一点才也没有。”
高珊珊听了,又吃吃笑道:“没有才不要紧,你只要风流就行。”
朦胧的月色下,柔柔的晚风中,高珊珊的长裙时时飘荡,显得袅娜多姿。
叶不歇痴痴的看着,没有说话。
高珊珊眼波朦胧,道:“到船上去吧。”
叶不歇稳了稳神,道:“去船上干什么?”
高珊珊笑道:“带你去一个地方。”
叶不歇道:“什么地方?”
高珊珊喃喃道:“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那里没有别人的打扰,只有我们两个。”
叶不歇正在思考要不要跟她去,而事实上他已经有些心动了。
可是他却听到一阵笑声,一转银玲般的笑声。
叶不歇转回头,便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月光下,看得很清楚。他立刻就感觉到,她就是那白衣女子。虽然她现在换上一件披风。
叶不歇的感觉往往是对的。
女子笑着对叶不歇道:“你不能跟她走。”
叶不歇还没回答,高珊珊却抢先道:“为什么?”
女子还是笑着道:“因为我先约了他。”
高珊珊睁大个眼睛,道:“就是你写了这张纸笺?”
浅蓝色的纸笺依旧在高珊珊手里。
女子点点头,又酸溜溜的对高珊珊道:“你俩关系可真近呀,怎么连我的纸笺都到了你手里?”
高珊珊仔细看了看这女子,又望着叶不歇,轻叹道:“怪不得你一定要来这里,她,长得的确很值得等待。”
叶不歇不能否认。眼前女子虽然略比高珊珊大一点,但仍然很年轻,很漂亮。甚至比高珊珊更有吸引人之处,她更成熟。
叶不歇望着高珊珊,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了。”
高珊珊紧咬嘴唇道:“你要跟她走?”
叶不歇点点头,道:“毕竟是她先约了我。”
高珊珊突然笑起来,道:“你不能跟她走。”
女子道:“为什么?他已经说了要跟我走的。”
高珊珊仍旧笑道:“因为如果他要跟你走,他就一定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