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山剑客之后,只剩下三名选手,这三名选手都是本届华山论剑夺魁的热门人选。一位是峨眉派掌门万白云,一位是我刚结识的崆峒大侠,还有一位是顶替无为子参赛的昆仑派现任掌门有为子。首先上台的峨眉派的万掌门。
万掌门是个干瘪老头儿,穿着一身灰布衫,由于精气都内敛了,所以看上去,万掌门跟寻常的拾粪老头儿没什么两样。万掌门上台论剑,只论了一句,那就是: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径自就走下了论剑台。
我还没听明白咋回事,周围的江湖好汉们却纷纷欢声雷动,还有个别好汉冒充内行,点评说,高人就是高人,果然不同凡响,一语中的,一句话就点破了剑术的玄机所在,了不起。
万掌门论罢,该崆峒大侠上台了。崆峒大侠这人,在台下话挺多,跟我一唠嗑儿就唠了一天,但是真上了台,反倒变得惜字如金了,跟峨眉掌门一样,也是仅说一句:我既是剑,剑既是我。
这回,我又没听明白咋回事,但是崆峒大侠说罢这话,台下的欢呼声却更加响亮,刚才冒充内行的那条好汉,现在又开始点评说,果然高明,崆峒派了不起,竟然达到了人剑合一的至高境界。
最后,轮到代表卫冕冠军出赛的有为子上台了,这家伙长得像个瘦猴儿,貌不惊人,不过绰号倒起的十分响亮,号称:长江以西,剑法第一。这时,黄山剑客已经下台好大一会工夫,就站在我身边,我就冲他随口说了一句,长江以西,剑法第一,看看人家这绰号起的,多有气势。
没想到,黄山剑客不屑一顾地嘁了一声说,狗屁,长长长长长长长江以西都是大雪山,哪哪哪哪哪哪儿有人住哇,就就就就就就就他一个人,当然是剑剑剑剑剑法第一了。
黄山剑客正在损人的时候,有为子已经开始了论剑,他跟前面两位高手一样,也是只说一句话:剑非剑,我非我,物我两忘。
这一回,我还是没听明白咋回事,但是,我却掌握到了一个规律。原来,凡是高手论剑,必定只论一句,凡是只论一句,必定都是高手。所以,尽管没听明白有为子说的是啥意思,我却清楚地知道,这又是一个高手,因为他也只论了一句。前两位高手上台论剑,我没听明白,群雄听明白了,都喝采,唯独我没喝采,有点献丑。这一回,说啥也不能再献丑了,所以还没等群雄张嘴,我就先大声喝采叫好起来。
可是没想到,这一回,我又献丑了。因为,这一回,就我一个人喝采,其他好汉不喝采,却纷纷起哄,嘘声一片。一开始,我还不明白这又是咋的了,后来,那个冒充内行的好汉又点评了,说,抄袭,纯粹是抄袭,五年前,昆仑派前任掌门无为子就是凭这句话夺的冠,五年后,有为子抄袭人家无为子的话,一点儿创意都没有,真丢人,趁早儿别在天下英雄面前献丑了,赶快回家抱孩子去吧。
我这才明白,原来不是有为子说的不好,而是涉嫌抄袭。
7
比赛结束,天已擦黑,台下群雄开始议论纷纷,猜测本届冠军的归属。台上,三个评委也正在交头接耳,给各位选手打分。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结果出来了,崆峒大侠众望所归,荣膺第十八届华山论剑第一名,被组委会授予了“天下第一剑”的荣誉称号。峨眉掌门以一分之差落后崆峒大侠,登上了亚军的领奖台,被组委会授予了“天下第二剑”的荣誉称号。争议出现在了第三名身上,本来,有为子论剑论的比较深刻,非常具有学术价值。但是,他的论点有些涉嫌抄袭人家无为子的科研成果。如果能认定有为子是抄袭,那么肯定要取消成绩。可是,评委们又无法认定,因为人家有为子与无为子师出同门,说不定殊途同归,无为子当年悟出了“剑非剑,我非我,物我两相忘”的道理,今年人家有为子也悟出了同样的道理。毕竟师出同门,悟出同样的道理来,也不足为奇。要是这样一看,不给人家有为子评个奖,实在说不过去。
可是话又说回来,万一这道理不是有为子自己悟出来的,而是抄袭他前任掌门无为子的呢?这样的话,给有为子评了奖,岂不是助长了学术界的抄袭之风了吗?
这个问题还真让人挠头,三个评委也拿不定主意了。尤其是不正大师,本来就没练过剑,对剑术不内行,全凭棍子耍的好,才当上这个评委。现在遇到这么棘手的难题,更加觉得挠头,于是一颗大好的光头,硬是横七竖八挠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血道子。
最后,还是玩虚道长见识高,出个主意说,这样吧,有为子到底是不是抄袭,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为了回避矛盾,咱们还是给黄山剑客加个艺术表现分吧,凭着艺术表现分,让黄山剑客的最后得分超过有为子,这样谁也没话可说。
玩虚道长主意一出,不正大师与青仓道长齐声拍案叫绝。于是评委最后决定,黄山剑客敢于创新,很好地将剑道与民歌巧妙的结合起来,表现出了较强的艺术感染力,因此荣膺第十八届华山论剑第三名,被组委会授予“天下第三剑”的荣誉称号。
颁奖仪式结束后,乱哄哄的华山论剑大会终于在雄壮的《江湖剑客进行曲》的乐声中,缓缓闭上了帷幕。这时,群雄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早上,没吃好饭,一白天,又光顾论剑了,水米未进,现在,早饿的不行了。可是,一想起回招待所食堂,还得吃剌嗓子的高梁米饭、咸萝卜条,大家马上就没了精神,一边垂头丧气往山下招待所走,一边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