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大师说,规则很简单,既然是论剑,当然离不了论,也离不了剑,论,就是讲和说,这你会吧?
我说会,两岁学会喊娘,三岁学会喊爹,打四岁那年起,就成了个话匣子,睁开俩眼,就想讲话,讲和说,是我强项。
不正大师笑着说,这就好办,这就好办,有了论,底下就是剑了,只要你讲的和说的话题,始终不离开剑、围绕着剑,就可以了。
不正大师还没讲完,我就咯咯的乐了起来,我说,不用打,光动动嘴,就算论剑了呀?
不正大师说,然也,正是如此,世人说我们江湖好汉聚在一起论剑,就是打打杀杀,其实,那是世人对我们的偏见和误解,我们习武之人,大多都是有信仰的,你也知道,江湖高手大多出身佛道两家,最是讲究慈悲为怀,岂能混同于寻常的地痞流氓,动不动就拨刀子、抛板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些人,与我们江湖中人比起来,明显不在一个层次上,我们论剑,绝对是文明论剑、君子论剑,只动口,不动手。
不正大师说到这里,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华山论剑只不过是一次关于剑的演讲大会而已。但是明白过来不久,很快又糊涂起来,既然不用比剑,只动嘴,那么,我该说些什么呢?
我正想向不正大师讨教,青袍工作人员又敲了一下锣,一字一顿地说道,第一场比赛,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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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眼了,冲上去,一把揪住青袍工作人员的衣领子,质问他,我还没开论,怎么就结束了呢?
他说,每位参赛选手只有一分钟的论剑时间,一到点,管你论没论,我只管敲锣,不管你那套。
我说,我是头回参加这个比赛,不懂规矩,你就好歹让我论一下吧!总不能让我三两纹银白交,一句话还没说,就被赶下台呀!
他说,这我不管,每个人就一分钟,我得按规定来,要不然,你也要多论一会儿,他也要多论一会儿,大家都论起来,论他个三天三夜也论不完,所以必须得按规矩来。
无论我怎么苦苦哀求,青袍工作人员死活也不肯通融。青仓道长也不给我面子,接着又招呼下一名选手上台论剑。下名选手跑上了台,可是我却不肯下来,赖在台上不走,满地打滚儿。
后来,华山派蹿上来四个工作人员,抓住我的胳膊腿儿,架起来一抛,就把我扔到了台下,摔得我屁股生疼、两眼冒金星。
我被摔到台下爬不起来,崆峒大侠忙从后边挤过来,把我搀起。这时,台上的二号选手已经开始论剑。
这个二号选手是湘西百胜门的,江湖人称粉面浪剑曲东楼,这家伙,模样长得倒也整齐,目若朗星、鼻似悬胆,猿背蜂腰、玉树临风。他一上台亮相,马上就赢来台下诸多女剑客和女工作人员的喝彩声、尖叫声、口哨声等等,还有一位青城派的女剑客,也不知害羞,居然高声喊着,曲东楼,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嘎嘣嘎嘣嗑了你。
曲东楼微笑着向支持者挥手致意,致罢意,开始论剑。他说,我们百胜门的剑法以快致胜,讲究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在下七岁练剑,至今已苦练十五个春秋,一路百胜十三剑,使得是炉火纯青,我的长剑舞起来,如同织起一道剑网,密不透风,舀瓢凉水,往我身上泼,保证一滴水都泼不进去。
曲东楼论剑论到这里,台下男剑客开始起哄,一些人七嘴八舌地说,就这破零碎儿,也敢拿到华山来显丑,这哪儿叫剑术,简直就是走江湖卖艺人耍的小把戏,不值一提。
在男剑客的哄笑声中,曲东楼低眉臊脸地跑下了台。不过,男剑客哄笑归哄笑,一些女剑客却依旧鼓掌喝采,还有一些脸皮较厚的女剑客,居然跑到平台下的山坡上,去采摘鲜花。但是,由于是冬天,没有鲜花,就采摘了一些狗尾巴草、芨芨菜之类,挤上前给曲东楼献草、献吻。女剑客的举动,弄得青仓道长好一顿不高兴,青仓道长卷着肉喇叭在台上喊,女同胞们,女同胞们,请注意一下你们的行为,不要动不动就破坏我们华山上的花花草草,要爱护环境,要爱护环境,不要动不动就搞****。
曲东楼之后,又陆陆续续上了一批剑客,这些剑客,也都是些低段位的选手。这些人不仅段位低,而且还没有曲东楼长得帅,所以就没有引起大家的关注。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才逐渐有江湖高手陆续登台亮相。
这时候,我的精神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被摔肿的屁股,此时已经不是很疼,敢屁股着地往地上坐了。于是,我就坐到一块石头蛋儿上,安心看台上群雄论剑。
看了半天,终于有一个我认识的熟人上台了。这个人,就是我刚认识的黄山剑客。看到他上台,我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我想,他这么一个笨嘴拙舌的结巴,居然也来论剑,一句话能讲半天,不超时才怪。
然而,让我没料到的是,黄山剑客讲话结巴,唱歌却不结巴,他上台论剑,不是讲和说,而是唱了起来。唱的是安徽民歌《茉莉花》,但是歌词却被他改成了论剑:
好一把犀利的黄山剑
好一把犀利的黄山剑
满山快剑快也快不过它
我有心练一套给你看呀
可又怕剑气纵横把你伤啊……
黄山剑客的歌声圆润婉转,如泣如诉,听的大家如痴如醉,心旷神怡。唱罢良久,大家才回过神儿来,一时间喝采声、鼓掌声如山动雷鸣,经久不息。黄山剑客满面春风,一边挥手致意,一边得意洋洋地在掌声的陪伴中走下了论剑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