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四零年的十一月,大雁市冬天的晚上有些异样,风呼啦啦的怪叫着,卷席着树叶到处乱飞。本来就不茂密的树叶似乎要被全部从树上吹落。树木拼命地左摇右晃着,扭动着身躯,想挽留住叶儿,但却徒劳无功。
在用完护士端来的晚饭后,岳瑟飞不安的在病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和怪物的约会。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十一五了。飞妈在用完午饭后就走了,说是到“妇女权益联合会”去了,晚上才回来。小飞知道妈妈是“妇女权益联合会”的会员,平常一有空闲的时间就会到联合会服务。飞妈还交待护士如果自己回来晚了,就拜托护士照顾岳瑟飞和亥帕的晚饭。又有些玫瑰花瓣散落在桌子上,岳瑟飞顺手把这些花瓣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包,又顺手扯了扯亥帕的尾巴。亥帕懒洋洋的躺在岳瑟飞的旁边,没有反应,耳朵耷拉着。
“亥帕,和我一块到怪物那里嘛,我想看看那些医学书。既然他以前是做解剖的,说不定会有一些关于大脑解剖的书,你不是说你最近脑袋不舒服吗?”岳瑟飞又扯了扯亥帕的尾巴。亥帕有点反应了,摇了摇尾巴,汪汪了几声:“小主人,你先去嘛,我在等我的女友狗呢。科技博物馆的保安八点半换班,之后她才能来看我。”
八点一十七分,亥帕走出贵宾房,走廊的护士看到了问:“小飞,到哪儿去啊?”岳瑟飞说:“姐姐,我到怪物叔叔那里看书。”护士知道怪物是医院里的人,就没有多问了。
八点半,岳瑟飞来到了医院的实习生宿舍的第一层第二个房间,门留着一个门缝。岳瑟飞敲了敲门,传来怪物的声音:“小飞,进来。”怪物走到门口,一把抓住岳瑟飞的手臂,把岳瑟飞拉进了房间。怪物趁岳瑟飞刚进门不注意的时候,迅速而轻巧地把门关上,并立即反撇上了门栓。
岳瑟飞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这是一个大概有三十平米左右的房间:一张高低床靠在墙边;高低床的下铺杂乱的堆放着很多书;高低床的上铺放着棉被,看上去是怪物睡觉的床;一个书桌挨着窗户摆放;还有两个书柜,书柜上面也杂乱的堆满了书;床对面墙上有一个壁挂电视;床旁边是一个衣架子,架子上乱糟糟的挂着一些衣服和裤子,还有一些袜子;衣架子旁边堆放着几麻袋比岳瑟飞还高的东西……岳瑟飞禁不住的捂着鼻子,一股异样的臭味弥漫在房间,窗户也闭着。
岳瑟飞对怪物说:“叔叔,把窗户打开嘛,房间空气不好哦。”岳瑟飞踩到书桌边的凳子上,准备把窗户打开。怪物急忙阻止了岳瑟飞,并说:“小飞,外面冷。这样吧,我把空调打开吧。”空调的声音轰隆轰隆的响起,岳瑟飞心里嘀咕:“这什么烂空调啊,那么大噪声。”
“小飞,你随便看。叔叔给你易拉罐喝。为了不影响你看书,叔叔就不开电视了。哎呀,空调有点破旧,不过还将就用。”怪物恭顺而卑微地递给岳瑟飞一个易拉罐,岳瑟飞喝了一口放在了书桌上。然后岳瑟飞顺便坐在了高低床下铺的床边,翻看书,主要是和医学解剖有关的书,岳瑟飞找了找,终于看到了一本有关大脑解剖的书,书上详细介绍了人大脑的结构……看着看着,岳瑟飞觉得头有点昏,眼皮有点沉重,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倒在了下铺的书堆上……
看着昏迷过去的小飞,怪物不屑一顾的微笑了,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恭顺和卑微的神情,一种骄傲无比的憎狞在脸上扭曲。空调还轰隆轰隆的响着,怪物打开了电视,电视的吵闹和空调的轰隆轰隆声充斥着房间,然后怪物爬到了床底下……
亥帕和女友狗幸福的约会,舔舐着对方。女友狗告诉亥帕:博物馆的保安在前几天全部都换了,包括那个嗜酒如命的保安。而且听说那个嗜酒如命的保安不知道为什么在街上摔了一跤,造成脑震荡失忆了;博物馆给了他一笔高额的安家费,让他回家休养了。女友狗还说:她自己这几天脑袋不舒服,记忆似乎有些丧失,以前的一些事情模模糊糊,记不全了。亥帕惊奇了,但幽默地说到:“看来我们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最近我脑袋也不舒服。没关系,只要你还能想起我就行了,其他的都记不得也没什么。”女友狗幸福地摇着尾巴……女友狗依依不舍:“亥帕,我要走了,都快十点半了。”
听到女友狗说起时间,亥帕一下惊醒了,有些紧张的说:“哎呀,十点半了,我的小主人呢,怎么还没有回来?今天飞妈怎么还没有回来陪小主人?”亥帕又对女友狗说:“我要去找我小主人,你陪不陪我去?”女友狗答应了。
亥帕和女友狗到了怪物房间门口,门口紧闭,亥帕拍了怕门,没有反应。从门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电视声音和轰隆轰隆的声音。女友狗问亥帕:“怎么办?我们进不去,里面好像很吵闹呢。”亥帕说:“走,我们绕到窗户那里看看,看能不能进去?”正在这个时候,门打开了,怪物显身在门口并蹲下拍拍亥帕说:“小飞已经走了好久了。”亥帕不相信怪物,冲进房间,房间里面确实没有岳瑟飞。亥帕又嗅了嗅,房间里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药水味道。亥帕把房间的各个角落以及隐蔽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亥帕又跳到下铺那堆杂乱的书上开始翻找;无意间,亥帕看到书缝里有一瓣玫瑰花,亥帕想:“小主人到哪里去了呢?还掉了一瓣玫瑰花?那么小主人确实来过,为什么房间没有小主人的味道,消毒药水的味道太浓了。”
亥帕和女友狗又沿着原路飞快地冲回病房,没有岳瑟飞的身影。这时候飞妈刚回到病房。亥帕急忙咬着飞妈的裤脚,把飞妈拉扯着往外走。飞妈跟着亥帕到了怪物的门口,门口开着,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飞妈,怪物没有诧异,自然的、又恭顺而卑微地说:“哦,是小飞的妈妈呀。小飞大概在八点半来过,来看我的书,大概在九点十五分左右,他就说要回病房。我没有留他,他就走了。”亥帕又对每个角落以及隐蔽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书桌角落,床底等,没有任何发现。亥帕焦急地对着飞妈不断地犬吠。
在妇女权益联合会里,其他会员和飞妈也在热议失踪小孩的事情。其中一位失踪小孩的妈妈还和飞妈说了很久的话,会员们都知道飞爸是政法大学的教授,琢磨着或许和刑侦界有些关联。飞妈也因此耽搁了回医院的时间。现在大雁市的每位妈妈都把自己小孩的安全放在了第一位。
飞妈又赶忙飞奔回病房,还是没看到小飞,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病房,小飞的手机落在了枕头底下。这下子,飞妈急了起来,立即报了警。医院的院警又对怪物的房间进行了底朝天的搜查,没有发现任何对怪物不利的证据;在询问了怪物,以及核对了贵宾房护士最后看到岳瑟飞的时间后,院警仍然没有发现岳瑟飞失踪的线索;最后无奈之下,院警将怪物带走并暂时监控;怪物哆嗦着卑微地哭着:“我喜欢小孩啊,小飞,小飞,你快回来啊。他们冤枉叔叔了……”飞妈失去了平日的端庄,眼里充满了泪水,急忙赶到大雁市公安局的“失踪小孩专案组”报案,又告知了飞爸。公安局里灯火辉煌,半年来专案组的组员个个晚上都精神抖擞,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在听到第八个儿童失踪后,组员极端的愤怒和焦急油然而生……
就在飞妈飞爸和侦探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亥帕和女友狗开始了在医院的地毯式搜索。一分钟、两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天亮了,没有任何发现。亥帕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女友狗突然说:“要不我们到旁边的学校去看看,万一小飞贪玩,跑到学校去了。但这可能性也不大啊,他在生病,晚上又冷,他去学校干什么?”亥帕说:“要不这样,我们先到公安局探探,然后再到学校看看。小主人看了那个新闻播音员羽载舟给的失踪案件资料,以前那七个小孩都是在幼儿园和学校失踪的。”
公安局里,飞妈已经哭得双眼红肿,但还强忍着精神没有休息;飞爸在警察面前来回踱步,第一次抽起了烟;市长秦友桧也赶来了,一副苦瓜脸,心想:“什么办法都想过了,但还是没有任何进展。看来我这个市长要下台了。这次要是小飞也找不回来了,大雁市的学校恐怕就要关门了。那些失踪小孩的父母就算不把我打死、也要把我骂死啊……”市长不敢再想了,脸色一会白一会青。
公安局长发话了:“飞爸,您不要急,我们已经想了一些办法。就是那个狗屁不是的市政规划,干嘛要把所有幼儿园学校搬到一块吗……”公安局长开始破口大骂,其实公安局长心里最明白:能想到的手段都想到了,现在都山穷水尽了;说点粗话是让飞爸听了心里稍稍好受点。市长说:“哎呀,您们想骂就骂吧。”市长偷偷地观察着飞妈:就像一朵带着露水的红玫瑰,心里冲动地想靠近并安抚她,但瞬间又压抑住了冲动。
飞爸说:“或许有个办法您们能试试,在科技博物馆里有种试制的‘热能移动探测器’,凡是对能发热的有轻微移动的任何东西都能探测出来,如果那七个小孩和小飞被藏在了某个隐秘的地方、还活着、就算只有一点身体的移动,就算是地下一百米,都能被探测到。”公安局长说:“飞爸,这个我们早就用过了,对幼儿园学校以及大雁市所有的地方都探测过了,包括对准地下探测。没有发现线索。”飞爸还不死心,又拿起手机开始给科技博物馆的馆长打电话,准备找些什么高科技的新玩意来破案……
亥帕和女友狗赶到了公安局,一群人围在公安局门口:一部分都是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老年人,要求找回自己的孙儿们,有三辆医院急救车和医生护士严阵以待。还看到羽载舟正在做现场报道。亥帕冲了过去,咬住羽载舟的裤脚,羽载舟看到是亥帕,匆匆结束了报道。
公安局的大门设有“一道隐形扫描门”,能扫描发现任何进出的人和动物随身携带的任何金属类物质、以及公安局禁止的危险物品。就在羽载舟领着亥帕和女友狗进入大门的瞬间:公安局安全部的电脑上显现出亥帕的大脑里有个很小的金属片,安全部立即请示公安局局长,局长说:“放行。”
羽载舟把亥帕和女友狗带进了公安局的“失踪小孩专案组”。亥帕和女友狗一一的嗅过了以前那七个小孩的衣物之后,飞快的冲出了公安局。首先到了幼儿园,幼儿园周围每隔五米就有一个武警守卫,因为特别时期,连星期日都不休息。亥帕和女友狗从铁门的缝里面钻了进去:幼儿园只有两层,第一层是小孩的教室和老师办公室,第二层是休息室;卫生间一二楼都有。正好今天是星期六,没有小孩上学,但所有的房间都是开着的;走廊和大门都装了监控器。门卫看到了两只狗,但因为看到是有名的‘年度狗狗救主大赛’冠军狗,就没有理会。亥帕和女友狗对每个房间的每个地方和每一寸地都进行了搜索,最后到了一楼右边卫生间,卫生间的地砖是防滑的,非常大块,一块就有八九百长宽;卫生间有一股很浓烈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地面被冲洗得非常干净,卫生间的墙边还摆放着两盆大片叶子的绿色盆栽,花盆有半个人那么高。亥帕看到那两个绿色盆栽的盆边有些缺角了,但都是在内,就像两个花盆往里面被相碰了,两个花盆各自向外的盆边还都是好好的。女友狗说:“卫生间每天都要被打扫冲洗,还要喷空气清新剂,早就没有任何人味了。”
两只狗又到了失踪小孩的小学和初中,同样的武警守卫在周围;也有监控器监视着走廊和大门。亥帕和女友狗对每个房间的每个地方和每寸地也都不放过:小学和初中的卫生间也被冲洗得非常干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弥漫在卫生间;好像是统一装修一样,卫生间的地砖也是防滑的,一块也有八九百长宽,每个卫生间都摆了两盆大片叶子的绿色盆栽。到了晚上,两只狗早就疲惫了:在学校和幼儿园没有任何发现。亥帕沮丧的耷拉着脑袋。女友狗鼓励着亥帕:“亥帕,我们再回到医院吧,既然我们现在所知道的,昨晚小飞所到过的最后一个地方是怪物的宿舍,说不定宿舍会有什么线索。”
两只狗又回到了医院,这时候,医院多了一些警察;消息不胫而走,媒体记者报道也来了;那个新闻播音员羽载舟也在现场;还多了一些激动的年轻人群在医院门口呐喊:“还给我们小孩,还给我们小孩……”;一些少数政治团体则打起了标语“请市长主动辞职;请公安局局长主动辞职;请还给市民一个安全的环境;要求撤换市委班子;要求增加少数党派的管理席位;要求重新选举市委领导……”;更甚者在医院门口开始愤怒地烧毁市旗市徽;一些老年人也不顾夜晚的寒冷开始围观在医院门口;双雁镇的部分大学生和教职员工听说岳教授的小孩也失踪了,也心急如焚地赶到大雁市医院,准备给政府和公安局出谋划策和施压。妇女权益联合会的代表们也赶到医院门口,打出横幅“请还给妈妈们一个安心”。本来井然有序的医院门口变得比菜市场还热闹,比送葬会还悲情。
医院的院长亲自走到激动的人群中,拿着话筒,对人群大声的喊:“请各位要理性,这里是医院,病人需要安静;嫌疑犯已经移交警察处理了;请各位不要将事态闹大......”怪物已经被警察带走。所有医院的贵宾房都多了武警看护;怪物的房间开着但已经被警示标志所包围隔离;医院其他地方也被武警看护着。空中多了直升飞机巡逻。大雁市的夜晚太不安静了,太不平凡了……
亥帕和女友狗又冲进了怪物的房间,侦探们看到是岳瑟飞的爱狗,就没有阻拦。亥帕对女友狗说:“小主人说要帮我看看关于大脑解剖的书,那么他一定翻看过床下铺那些书,多半是坐在床边。这儿还有小主人的玫瑰花瓣。我们再到床底下看看。床底的空间比较大。”床底下也是一些杂乱堆放的书,还有一些酒精药水等,似乎已经被侦探们翻查过了。两只狗狗把所有的堆放在床底的东西一一的推了出来,女友狗把放在书桌上的台灯咬到了床下,台灯的线非常长。亥帕搜索了床底的地上每寸地方,鼻子警觉的嗅着,似乎有点玫瑰花瓣的味道。亥帕对女友狗说:“这床底有点玫瑰花瓣的味道,你先闻闻床下铺那些书,你再来闻闻床底下的地板。”女友狗跳到床下铺,嗅了嗅,又钻到床底。过了一会女友狗说:“是啊,这个地板缝似乎有点玫瑰花的味道。”亥帕又看了一遍,其中一块地砖的四个边缝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有些松动,其他地方的地砖边缝都是牢实的水泥。地砖非常大块,和幼儿园学校的一样。
亥帕冲出门,咬着门外一个侦探的裤脚,并往门里拖。侦探进来了,亥帕对着床底汪汪大叫,侦探摇摇头后,拍拍岳瑟飞的脑袋说:“好狗狗,我们已经看过了,是有块地砖有点松动,我们都翻开地砖看了,地砖里面没有什么。”侦探走了。亥帕仍不死心,跑到门口拽着羽载舟的裤子往医院里面走,到了怪物的房间,亥帕用爪子在羽载舟的手心画写了五个字“医院建筑图”。羽载舟明白了,过了半个小时,羽载舟拿了一份建筑图来:贵宾房在医院的西边;后面是怪物的实习生宿舍;停尸间在地下室的第二层,第一层是汽车库;有个废弃的冰冻库在停尸间的旁边;冰冻库旁边还有一个地下实验室也被废弃,但在建筑图上有标示……亥帕又在羽载舟的手心里划了几个字“铁铲挖地”。
深夜了,羽载舟、亥帕和女友狗偷偷的溜进了怪物的房间。羽载舟开始挖开那块有点松动的地砖下面的地,亥帕和女友狗也用爪子刨着土,都快挖到了三米深,但仍然没有任何线索。羽载舟疲倦地瘫坐在地上,亥帕的眼角流出了一滴泪……一股悲伤绝望的气氛开始弥漫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