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英儿说完,林简就说了起来。
“章楚的奶奶临终前与章老太爷曾有过长谈,内容谁也不知。章楚也还是每日忙碌,处理着府里大大小小的事。奇怪的是章三小姐,她派人送了份礼物给桃花村的崔老太爷和崔老太婆,又让人关照崔老太爷的三孙子。礼物也不是什么重礼,不过,公子,这崔三明明是小的去做短工时认识而后拉来帮忙的,说起来,还拖过章府的后腿呢。”林简担心地问。
他混进章府的短工队伍,见崔三热情豪爽,人也单纯,便请他帮忙,又是借房子安置谷白二人,又是请他为自己打掩护。崔三甚至都没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把事情干脆利落地做了。虽然他也给了些银钱,但在他心中,这些银钱是怎么也不能与短短几日里他与崔三建立起的情谊相比。因此,他不想在他和徐霞客走后崔三会受到章家人的迫害。
徐霞客欣慰地一笑,道:“章三小姐倒不是那样的人,你不用这样担心。”
谷白也笑:“她手段虽厉害,心肠却是软的,想必此举也是没有恶意的。”
应该是章三小姐猜测崔三与徐霞客之间似乎有些关联,便送了些薄礼,希望他有事向着章府些。
礼物自然不能太厚,要不,人家会以为章府无能所以示弱呢。
不愧是老狐狸章老太爷之女,办事面面俱到。
四人将糕点吃完,谷英儿又说了些杨施和兰心如何想念谷白的话。
正说得开心,朱瑱派人来请徐霞客。
谷白也想跟过去,不过想那太监钦差也还在驿馆,便灭了兴致。反正也可以等徐霞客回来,再问他。
想想之前在驿馆门口碰到那刘小七,干白的一张脸,滴溜溜乱转的一双红丝眼,心里就一阵作呕。
谷白忙拉着谷英儿回到自己的房间。
“英儿,几天不见,你长大了,”谷白笑盈盈地道,“看起来你这两天跟林简一起,也还好。”
谷英儿见她一脸狼外婆相,再一听这话不像,便警惕起来。
果然谷白的话,不是好话。
谷英儿翘起嘴巴:自己对林简态度好点,不正是你大小姐常常唠叨的要对人有礼貌的表现吗?
她沉着脸道:“小姐,我对那林简客气,是因为他先客气了下来,又赔礼,又道歉,你不也曾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谷白暗自吐了吐舌头,原来林简先服了软,只不知那情景是怎样呢。
忍不住就遐思起来了。
“小姐,小姐。”谷英儿喊。
谷白瞬间回过神来,眼前是谷英儿不耐烦的脸。
“你咋这样啊?”谷英儿将头扭过去。
“没事,没事。”谷白笑道。
口里说着没事,实际上一脸古怪异样的笑容。谷英儿板着脸把房间重新收拾了一番。
谷白笑道:“好了,别再一脸受气包子相了,咱们出去打个牙祭,点个你最爱的水晶鹅。”
谷英儿扑哧一声笑了。
两人搓了一顿回来后,发现林简正在等他们,看见她们就满面笑容,还特意向谷英儿送了个甜美的笑。
谷白眼神闪了闪。这对冤家尽释前嫌后,开始互相欣赏了?
林简作了一礼后,说自己是被王爷派来送点心的。
这点心是顺峰钱庄的人快马从京城运送过来的。
京城名店春熙楼的点心,据说每天只做三十盒。
这燕窝枣泥糕软软糯糯,入口即化,甜度适中,余香满口,缭绕不绝。
谷白忍不住再次感叹,“这才是生活。”
谷英儿听了,立即炸了毛,“小姐,家里这些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你那时不是说,这些是会吃死人的糖衣炮弹嘛。”
谷白给了她一记白眼,道:“处境不一样,感觉不一样,这是咱在自由的处境下辛辛苦苦赚来的,吃起来,自然特别香甜,甜到心里去了。”
谷英儿嘟起嘴巴道:“还不是那个味道,再说,这是王爷送的,哪是你赚来的,睁着眼说瞎话。旁边林简可还站着呢。”
谷白闭着眼陶醉道:“王爷为什么要送我点心呢,自然是因为本小姐行事有章法,立了功,可不就是我赚来的。聪明正直的林简正是这事的证人。”
再说林简刚刚被点了二次名,这时越发浑身不自在,这主仆俩的话,哪句都不好接,这主仆二人也都不好得罪,于是告了声喏,逃也似的要离开,临走前又想起一事,便道:“谷小姐,明日县衙又要审案,仍是陈衙内与张湖水被杀之案。据说抓住了张湖水的义子张溪水。届时王爷、钦差大人和两位知府都会到场,”说完迅速地作了个揖,便快步离开。
啥!谷白张立即开眼睛。
可林简已经急急地走到门外,好像后面有人操着把剑在追似的,
谷白立即赶到门外,可林简已经到了楼梯口,看样子是怎么呼唤都不打算再回来了。
没办法,谷白只能自个折磨自个的脑汁。
除非她立即赶到驿馆,询问朱瑱和徐霞客。
可驿馆有个刘小七太监,而且也不知那里目前是啥情形,再说天色已晚,哎,还是先熬过去,明日再说,何况如果晚上徐霞客回来的早,也还有机会打听。
谷白早早地就睡了,吩咐谷英儿听见徐霞客一回来,就叫她起来,她有话要问他。
谷英儿乖乖地答应,然后躺到了大迎枕上,竖起耳朵听徐霞客房间的声音,却没有支撑多久。
未几,二人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一夜好眠。
翌日,谷白和谷英儿醒来后,发现昨晚俱都睡沉了,便胡乱地互相埋怨了一通,又急急忙忙把脸洗了,便跑到隔壁见徐霞客。
谁知徐霞客一大早就离开了,只林简在房里,正等她们起来后护送她们去县衙听审案。
看来林简是被派来保护她们的。
徐霞客挺细心的一个人嘛。
可她们平时都是两个弱女子在街上乱串,哪又出过什么事呢。
看来这次的审案,与以往有别。
路上,林简告诉她们,那张湖水目前是鳏居,张溪水其实是他收养来防老的,平时去哪里都带着他,很是受宠。
三人到达县衙时,县衙大堂留给百姓听审案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了。
再看大堂,上面已经摆了几把黑漆太师椅,上位分别坐了景王朱瑱和钦差太监刘小七,而江阴府知府云从悠和湖州县县令庄理清则分别坐在他们的下手位置。
武和府知府史正霖坐在正大光明牌匾下,一脸威严。今天他又是主审官。
可徐霞客在哪里呢?
谷白不禁皱眉。
再四处看看,发现武长县县令李荣和章府大管家章楚赫然站在堂下。
那么,这场合就铺排得有些让人看不懂了。
终于开始审案了。
史正霖先向景王和钦差作了一礼,接着将惊堂木一拍,讲了几句,众衙役随即喊了几声威武,便开始了。
先是史正霖的刑狱师爷将案件、尸检报告和第一次审案的情况简单地说了说。
接着便提了个证人上来。
问了名字,正是那张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