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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这孩子,”李荣心下惊怒,陈知府身带巨额银票,这徐公子竟然知道了,“徐公子,究竟是多少万两啊?”
他打赌他不知道具体数目,只等徐霞客又说个模糊的数字。
徐霞客鼻翼微张,唇微抿,浓密的睫毛垂下,但这一嘲讽的表情只是电光火石般闪了闪。
却依然让李荣瞧了清楚,直让他心中捶鼓不停。
“九十四万两。”徐霞客睁开眼,盯着他缓缓说道。
李荣眼中光芒一滞,身体一片僵硬:那陈衙内和自己儿子说的可不是这个数目。可陈衙内不知道数目究竟是多少,不也是正常的嘛——老子还没死,儿子也是要防着的。
“徐公子,不是开玩笑吧,这陈知府,这陈知府看来家中殷实啊。”李荣不自然地说道。
“这并非他陈知府家的钱,乃是湖州府各县给神龟的心意。如何处置,具体还要看神龟的意思。”
徐公子的语气里有淡淡的嘲讽,李荣知道他嘲讽的人里未必包括自己,但徐公子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自己虽说派了儿子跟着陈衙内,但儿子还没回来,应该是尚未得手,这没有人证物证,他怕个鬼啊。
又想,这陈知府端的是会敛财,这敛财的借口找的名正言顺啊,不过终究是笨了,这财拢的太快了,这杀身之祸转眼就来了。
“湖州老百姓有心啊,都是良民,圣上也定能体念他们的忠君之心,到时必有封赏。”李荣真心实意地感叹一番,“只这陈大人可惜了。”
“的确是可惜了,这陈大人将银票带在身上,还没为湖州百姓将一片拳拳忠君之心献给皇上,就命赴黄泉,不得不说,这一切或许有神龟的意思在啊,神龟之意哪里是我等凡俗之人能揣摩的?”徐霞客摇头叹息。
李荣心里咯噔一下,这些银票还真是神龟所有啊,有人觊觎,心怀不轨,这神龟便出手了?
这神鬼之说,从来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李荣一下子有点六神无主的感觉。
徐霞客却没有继续聊下去,他迅速结束话题,笑着说自己本是要留下来吃个中饭,可还有些事要办,就改天了。
李荣装模做样地挽留一番,最后才一脸不舍地放他离开。
李荣要送他到院外,徐霞客却不让,只说晚生不敢劳驾大人如此客气,实是折福啊。于是李荣送他到书房外就止步了,却向一边的小厮睃了一眼,那小厮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徐霞客一行人身后,到了宅门口,却被武和府衙役拦了下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徐霞客走远了。
徐霞客目不斜视地走出后宅。柏心见走得远了,说道:“徐公子,在下刚刚已经和守着后宅的武和府衙役说了。”
“可是靠的住?”
“不好说,答应是答应了,不过,却有些滑头的样子。”
“这就行了,他们不知究竟,少不得会做的,你许了好处,他们不拿白不拿,两头拿,不是更好。”
柏心心头一冷,“徐公子,瞧你说的。”
徐霞客哈哈笑出声来,健步走出武长县衙门。
再说那李荣见徐霞客走了,便叫来心腹家仆,让他去找李衙内,说是赶紧回家,其他事都不要做了。家仆连忙答应了,立即就出发。
李荣还是放心不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会儿担心自己儿子办坏事,一会儿担心自己的官位前程难保。
李家家仆从后宅的小门一出来,监视那小门的武和府衙役便发现了。武和府衙役头目听了那衙役的汇报后,立即派人去跟景王府家丁联系,又派了人去禀报知府史正霖。
再说徐霞客带着柏心一走出县衙,便让柏心去县衙旁的茶楼喝茶,说这事立即就会有反应,喝上半壶茶,就得办事呢。
柏心领命去了茶楼,留了一个家丁在县衙门口闲聊,还不到半壶茶,那家丁就来禀报,说点子有消息了,柏心立即便动了起来。
再说徐霞客将柏心甩了后,便去了同福客栈,直接进了地字号院落。
庄理清刚刚从驿馆回来,听说徐霞客来了,连忙说请。
他站在窗前看着徐霞客走进院落,他身前向外开的的窗户扇上挂着一根长而宽的白色布带。
两人隔着窗户互相一笑。
庄理清走出房门,做了个“请”的姿势。他刚刚是故意站在窗户前的,而如果那放飞刀的人是徐霞客,他便会理解他的意思。
徐霞客一脸明朗的笑容,不客气地跨入房内。
“庄兄,那日你说你不想告诉我究竟有多少银两,怎么隔天就拿了账本给大家看?”
“这是趟浑水,你不沾,不是更好?”
“这么说,你是为我着想了?”
“那要不然,你以为我想怎样?徐小弟。”
“少来,庄大人你认为这是一趟浑水,请问这是什么样的浑水呢?”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名誉尽失,是一趟又深又长又险恶的浑水。”
“庄大人怕吗?”
“但求无愧于心,我怕什么,”庄理清正色道。
“那么我也就不怕什么了,”徐霞客笑道。
当下分宾主坐定,庄家家仆奉上茶来。
“庄兄还是没有说账本的事啊,”徐霞客缓缓说道,一双星目紧紧锁定庄理清的一举一动。
庄理清与他对视,半晌,才将眼移开。他一定是看出来了。
“账本没问题,你凭什么说账本有问题?”
“看来我不说,你也就不会说了,”徐霞客叹道。
“徐小弟当年既有看穿事物本质的能耐,又有出神入化的口才。为兄多年不曾见识你的风采了,实在是想念的紧。”
“哈哈,若是没有广博的见识,又怎会有傲人的口才,但小弟我一向只凭事实说话。”
“为兄我洗耳恭听。”
“那日庄大人你不想说具体数目,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证据,因为陈知府凭借权势从你那里拿走巨额银两,却是没有记账,更不用说用印和签字了,你自然是不能多说什么。这账本便是你回去后重新找人做的吧。破绽有几个,第一,你没有用上手印,这或许是急切之下,你自己的手印不能用,带的人不多,也都不能用,怕查出来,外人不敢用。可牵涉这么大的数目的银两,怎么能在签字和用印之外不用手印呢?这不合规定,既然敢用印,就不会怕用手印;第二,你的账本太干净,就是所有账目新抄上才几天,每一页都很没有翻过多次的痕迹,一页账通常要记上多条账目,通常要花很多天来记,怎么会没什么翻动的痕迹呢。另外,账目也没有什么改动,仅有的两处改动,都改得很牵强,像是抄错了,而不是记错了账。”
“第三,一本正常的账本,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用完,所以会经常被翻动,账本的一侧会有深深的折痕,你那本账本根本没有这样的折痕,显然是刚做,或者是一直放在一边,根本没用过;第四,做账的人似乎原本不是做账的,所以他做的账似是而非,如果认真看,就会发现有的账目在前面是一个数额,在后面同样的账目竟然是个几倍于此的数额,而且时间间隔很长,而第三个同样的账目数目竟然是个中间数。可第二个账目与第三个账目之间的日期却是第一个账目与第二个账目之间的日期的二分之一。这数量少的用的时间如此长,数量多的用的时间又如此之短,从常情上来看,不合常理。而且这样的账目可不是一条,而是有七八条之多。显然是做账之人料定几位大人看账本不会看得如此认真,又因他只能拿两三页真账目为范本来做假,账本前后有些不着调的地方是很自然的了。”
徐霞客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庄理清的表情。
庄理清初时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听到后来脸色便慢慢暗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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