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龙骁是一个大学,算是阴差阳错,也算是因缘巧合。
报考这个大学有很多原因,一条是夏未央在海市,一条是我的分数正好可以它的化学,还有一条呢,我不得不承认,海大,在看到龙骁那个分数时候,就一直有一种欲望,自己好好学习,考那样等级的分数,进那样学校,这个欲望,比我打败初三那年的对手更强。
“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不如看看我,”教练一下车,龙骁就原形毕露,眉眼又邪肆起来,偏偏我看了习惯,莫名地觉得几分帅气,便又侧脸看着窗外,说出了我人生中第一句充满辩证思维的话,“窗外的景色不会变,而你会变。”
这话一说完,自己都想拿个小本子,学着高中那样当名言名句摘抄下来,他眉头微皱着,得出结论,“夏未至,你三岁小孩么,闹脾气也有个度。”
说得好像你五岁一样,我不想说话,对着后视镜看他的脸,又能看到自己的脸,直到我家路口下车,我拽着书包下来,两人之间都没有说一句话。
未央飞英国之前给我打了一通电话,她说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人好像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很好,不要害怕。”
“我知道,只是怕自己总是遇到更好的人。”未央笑着,“等你上大学就会懂了。”
后来我上大学,还是没有那么懂,总是觉得夏未央是我生命里,最好的那个女人。
军训是八月底,到学校时候宿舍两个人已经到了,彼此查查户口,开始介绍各自的城市,没话找话,倒也不尴尬。
刚把床位选了,正擦着桌子,就看到龙骁黑着脸,拉着我的被子进来,小推车一放,怀里的唐老鸭直接砸向我,咬牙切齿,“早跟你说被子过来买,非得要自己带,天这么热,你就是故意的,一用我时候就想着物尽其用!”真是阴谋论,分明我拎着这个箱子也很沉妈。
他说完才发现房间有人,两姑娘和一家长正看着我俩,这人便看着我,一副你怎么不提醒我的模样。
本来今天就燥得慌,他这样炮仗,真想抬腿干上一场,酣畅淋漓,压压这股邪火。
两人便这样瞪着。
就听那家长感慨着你这哥哥真不容易,这么热天送你过来,说完让他家姑娘给我俩一人一瓶酸酸乳,这话让我内疚了,看着龙骁有些发红的俊脸也是内疚,接过酸酸乳,道了谢谢,快速拆开插上吸管,殷勤地放到他嘴边,他扫我一眼,说了句被子自己铺,拿过去靠上梯子喝着。
解了渴,洗了把脸回来,龙骁凶巴巴的样子也收了不少,转身从我行李箱里掏出几个盒子,拿去分给那两个女生,笑得那叫一个春风拂面,“你们就是未至室友了吧,这是我们那儿的鱿鱼干,味道还不错,你们尝尝,也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那是夏未央走之前买给我的,目的也是分给舍友,只是我还不知道怎么开始。
得了无数个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埋头铺床,龙骁就在下面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和那家长说着话,最后只听女生感慨着,“夏未至,你哥哥真好。”
“我不是她哥。”他话音没落,我便连忙接上去,“邻居,正好都一个学校。”
“我们住隔壁。”他笑得凉风嗖嗖。
额,上帝,隔壁还真是一个有趣的梗,想起来,又是一阵邪火。
时间可以退到前天,教练碰巧路过我家,见我收拾行李,问了时间,一拍大腿,龙“骁和你一趟车,你们正好可以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这话就正好被我爸听到了,便停止收拾送我上学的那个包,很赞同教练的话,两人打了招呼,老友见面,便丢下我自己下棋说话去了。
前天晚上,龙骁就打电话给我,说你要和我一起走的话,明天晚上得到他那儿,要不然让你爸早点送到车站也行。
早点送到车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先住在他那儿。
我又到了那个猫眼里看人把人看小了的高层住宅楼,太久时间没来,不记得是哪层,刚要打电话,便见他抱着篮球过来,“来了,东西还挺多,”他说着顺手拉着我的行李箱进去,按了楼层,见我小拉车上的被子,踢了踢,“这种东西到学校买就行,带被子就算,绑着这么丑鸭子干什么。”
“外面的没家里舒服,还要花钱,”我看着显示的数字,心理学上说是这是人的自我保护意识,“我喜欢唐老鸭。”
“你就喜欢找罪受!”他将球塞给我,拖着行李,开门,换鞋进去,行李箱往玄关一拉,嫌弃我的小拉车碍眼,便一直拉到拐角的窗帘那儿,我瞥了眼这儿多出来的女士拖鞋,粉粉的,很自觉地换了蓝色格子的,之前在这里就一直穿这双,脚底软软的,还挺怀念。
我又到了这个漂亮的复式房子。
一会儿我做粥,他洗澡,还是白米粥,不过这次我学聪明地没做那么稠,又看了看冰箱里的东西,只有几块盼盼小面包和两包方便面,摆得跟阅兵似的,整齐划一,叫人沮丧。
他洗澡出来,拿吹风机叫我帮他吹吹头发,我便过去抓鸡毛似的拨着,亏他也能忍到我吹完,顺着发型梳了疏头发,满意滴打了个响指。一会儿进厨房取了两碗出来,碗都挺好看,我盛好便端他面前,坐到对面去,趴着桌子没精打采。
“你不吃?”他推着一个碗过来。
“啊?”我看向他,又看看面前的蓝底瓷碗,白粥热腾腾的,“还有我一份?”
“这段时间多买了几个碗,你记住这个,别拿错,”他不看我,自顾自喝粥,听到外面敲门声,起身过去,一会儿人回来,就带着饭菜香味,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坐正看着他,“你叫外卖了呀,有什么好吃的?”
他掏出三个盒子,一个香菇炒菜,一个炒土豆丝,我脸上笑也下了一点,便充满期待地伸手去拆第三个盒子,他指了指塑料袋,让我丢厨房垃圾桶,顺便把爪子洗洗,等丢了回来,便见盒子里糖醋里脊只剩几个。
“给我留一口”,我加快脚步过来坐下,夹了一个到嘴里,烫,但还是给嘘嘘地吃了下去。
“能耐,”他很惊讶那么烫我能给吃下去,我拍着嘴巴,“剩这么点,哪知道还这么烫。”
“特意要的小份,今晚吃不完都得丢,”他一副节约标兵地吃着,我看着那怎么看怎么大份的菜盒子,撇撇嘴,吃吧吃吧,总比泡面小面包好。
洗碗时候他洗他的,我洗我的,擦干放上碗架子,觉得还是最下面那个樱花底的瓷碗漂亮,“这是未央的碗,你用的那个碗,也是她挑的。”
原来真的在一起过。
“未央眼光一直很好,”我说的是实话,但是他却不接话,看了看我,“我带你去睡觉房间。”
这是复式二楼,我第一次上来,心情有些小激动,不过房间一打开我就不激动了,这个房间中央的那个钢琴,就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样的气质,是夏未央的。
“东西不要乱动,窗户不要开,”他说完便自己下去洗漱,一会儿上来叫我去洗澡,早点睡觉。
床头放着的书,《你是人间的四月天》,扉页依旧是那句,“高考加油!To未央”
屋子里的壁灯一直亮着,屋子很像深夜前的那最后一抹黄昏,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手便抓着脖子上的小天鹅,看着天花板,数着几个灯,几个孔,想着烂七八糟的事情。
其实这样发呆到一定时候,便会发生一件事,半夜起床上厕所。
即便学了这么多年跆拳道,我依旧改不了骨子里怕黑的胆小,抱着睡觉就能熬到明早的奢望,还是不得爬起来,晃悠地开灯,开门,开走廊灯,到楼下再摸着客厅的灯,不过没找到,于是便只能借着走廊灯进卫生间。
一半明亮一半黑的,我也不愿意在马桶上呆太久,总害怕里面伸出只手来,很快就洗了手跑出来,溜着步子赶紧上楼,有种死里逃生的窃喜,眼睛也不利索了,拐了楼梯便撞上了堵人墙,我说了抱歉哈,你也醒了,便退两步,从他旁边跑过去。
“被你吵醒的,上个厕所跟冲锋一样。”他伸出手扣住我胳膊,手一带,便将我抱在怀里。
这个状况他是喝酒还是梦游,又想起他那次吻我没喝酒也梦游,就是大脑冷静地把我当夏未央,然后自欺欺人而已。鼻子被压得疼,我想挣扎一下,他的手便压在我的脖颈,手心与胸膛一样火热,而我居然如此喜欢这样的温度。
“让我抱会儿,夏未至。”他的声音难得的低沉平和,唤的也是我的名字,只是手下的力道是要把我揉碎了,他太过冷静地知道怀里的是夏未至,我便不想再说我不是夏未央这样的话,他对夏未央太熟悉,不会将我俩搞错。
他放开时,我只觉得身体一凉,面色却发烫,感觉就是被子被掀走了,凉飕飕的,古人便会抱在一起取暖,大概也是这原因,我已经不能从他身上取暖,便准备回去盖上太空被取暖,死物总是比活物更稳定一些。
他也跟了进来,不顾我的震惊,看着我,眼神太过复杂,最后说了句早点睡觉,便下来上厕所去。
至少说点别的吧,不过想想我俩也没什么能说的,共同话题太少。
于是失眠的我,鬼神差事地将床头那本《你是人间的四月天》读了一半,也就记得一句“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笑容点亮了四面风”放下时候只觉得不理解自己在做什么,我不否认喜欢林徽因那样女子,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女子情怀,温柔细腻,突然转性喜欢林徽因的诗词,毕竟读得昏昏欲睡,并不通切,于是,下半夜的那点时间就在思索着为什么要读这本书,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芦苇,只是这根芦苇到天亮还没有开花,就已经凋谢。
这股邪火,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